我側躺在床上,看著燭台上緩緩滴下的紅淚,腦中忽的就飄過李商隱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這句詩本是抒寫男女之間忠貞不渝的愛情,不知為何此刻我腦中卻自動將它歸結成鈺凌對狐狸的感情。雖然我嫉惡如仇,我鼠肚雞腸,我小心眼又自私,可是我卻無法怨恨育齡婦女。
一個因愛成癡的女人我不忍也不能去恨。
以前我認為如果沒有我,她和狐狸會有一段很美的愛情。現在我明白,就算沒有我,她的宿命依然不會改變——天做孽,猶可諒,自做孽,不可活。
如果說有什麽改變了,那就是我放下了一直壓在心頭的對她深深的愧疚。
***
吱嘎——
我聽到狐狸推門進來的聲音,立馬閉上眼睛做熟睡狀。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坐下後,屋子裡瞬時安靜了下來。
我心裡不安的搗鼓著:這小子傻坐著乾嗎呢?按照劇情發展,他應該先幫我掖被子,然後再溫柔的撩動我的發絲,最後偷偷的在我臉上啵一下才對嘛!切,這古人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真是浪費了我給他製造的這麽好的機會!
想到這,我憤恨的睜開眼睛,兩束目光在空中交戰:
——看什麽看?竟敢趁我睡覺時偷窺我的美色!
——小樣,早就看出來你裝睡了,還裝?
——誰誰誰誰裝睡啦?
——你你你你就是你!
我正瞪著眼睛臆想著我們的目光大戰,狐狸的淫爪便伸向我的頭,輕撫兩下說:“你醒了?”
噶?莫非我又拿小霓之心度狐狸大肚了?
“我還以為你還能再裝一會呢,沒想到我們瑜兒這麽沒耐心。”某狐陰笑。
再噶!我要收回以上的想法。
我掙扎著做起身,沒好氣的說:“你這幾天為什麽回來這麽晚?你是不是把我當成是免費的暖水袋,幫你暖床用的?”
某狐的淫爪摸向我的臉,說:“那靜心湖的亭子今天完工,明個是中秋,我帶瑜兒過去賞月好不好?”
瞧這話題轉移的,那是一個無聲無息。不過本霓也不是個傻主兒,我繼續一臉惡相的嚷著:“到底我是你老婆還是那亭子是你老婆?你最近陪亭子的時間比我還多呢!賞月在哪不能賞?明個要去皇宮參加圓月宴,我要去我們的老地方賞月。”
狐狸看著我的一臉凶相,突然就樂了,揉了揉我的頭髮說:“瑜兒,最近幾天都沒見到你發火的樣子,我還真的挺想念的。這樣才是我們瑜兒該有的樣子嘛!”
又轉移?這家夥竟敢跟我打太極?我橫了他一眼,道:“你少來,我問你,你確定你是在修亭子不是在修宮殿?據我所知,我還沒嫁過來你就開始修那玩意了,什麽亭子需要修一個多月?你該不會是修了銅雀準備用來鎖我這條美人魚的吧?”
狐狸握起我的手,兩隻閃閃發光的黑眼球盯著我的眼無比認真的說:“如果是,能鎖的住你的心嗎?”
我一愣,直視他的眼睛,不答反問:“你覺得呢?你覺得我的心你能不能鎖定住?”
這句話剛出口,狐狸的眼神立馬暗淡下來,伸手將我攬入懷裡,喃喃道:“瑜兒就像風一樣瞬息萬變讓我琢磨不透,你可以輕易的影響我的情緒,我卻始終無法看清你的心。因此我總是惴惴不安,覺得你會突然從我身邊消失……”
我的心登時一陣抽搐:以前我一直想要離開的心思,無形中給了你這樣的不安嗎?
“十年前的瑜兒透明的我可以一眼看透,十年後的瑜兒依然通透,但這通透反射出的五光十色讓我不知所措,我常常害怕這光芒掩蓋下的心裡沒有我的位置。我第一次有了想要用盡心思去取悅的人……”
心動心動無比的心動——看來我要采取措施了,不然我會因為心率過快而猝死。
狐狸啊狐狸。情話是不能亂說的,說了可就要負責人喔!我從狐狸懷裡坐起,附在他耳邊溫言細語道:“穆襲水, 桑霓喜歡你。不是風瑜,是桑霓。我是桑霓。”
說完之後,我閉著眼笨拙的想要去吻他,來個一吻定情。哪知這隻煞風景的狐狸竟然突然冒出一句:“什麽桑霓?瑜兒,你要想改名字就改個好聽點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給自己起個尼姑的名字。”
我氣的頓時將眼瞪得像牛糞那麽大:“什麽?尼姑的名字?你竟然敢嫌棄本霓的名字?”
吼完之後,我就看到狐狸那臉紅的呀,就跟抹了層紅漆一樣。敢情這家夥現在是在害羞?我正琢磨著這狐狸的臉現在的溫度能達到華氏多少度,他就用手扶著我的雙肩,唇靠近我時低語:“原來小霓就是桑霓。不管你是桑霓還是風瑜,都是我的瑜兒……”
說完他就不負眾望的用他的狐嘴褻瀆了我神聖的唇。當時我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法是:他的滋滋冒煙的臉會不會把我的小嫩臉燙傷?還有這紅臉病會不會傳染呀?
***
聰明如你,為什麽會覺察不到:不需要任何水榭亭閣,我的心就已經被你牢牢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