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何關節
那胡大夫先時聽得裡頭傳來的咳嗽聲,已是一驚,待得覷那人面容,更是瞠目結舌,一時竟僵在那裡,好一刻動彈不得。而他身後的那個麻臉男子與他竟亦是同等的反應。
清雅跨入房內,發覺二人並未跟了進來,不覺詫異,因回頭看了二人一眼,喚道:“胡大夫?”
那胡大夫一驚,這才回過神來,因微微一笑,道:“二位請恕在下失禮了”言畢,掩口輕輕咳了數聲,而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名麻臉男子,便若無其事的進了門。那麻臉男子見他入內,忙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清雅與那慧姐姐起先有些疑惑,次後見二人神色如常,也便不再在意。
一行人進了屋,那胡大夫簡單的望聞問切一番,便自提筆開了方子,又囑了幾句後,便起身告辭。清雅及那慧姐姐奉上診金後,也並不十分相送。胡大夫一行二人出門上了騾車,仍由那麻臉男子一路驅車,直奔秦家醫館。才剛進了醫館,二人便閃身進了一間小屋,過不一刻,秦家醫館北面的一個小小角門悄無聲息的打了開來,從裡頭閃出兩個人來,卻是荼蘼與季竣灝二人。
二人誰都沒有開口,隻一路緩緩而行。原來今兒那胡大夫與那麻臉男子正是二人所扮。因荼蘼一心想要再見一見清雅,林培之便令向玖相助。向玖也知此事事關重大,故而不敢怠慢。恰值榆錢巷高宅之內有人患病,需得請個大夫上門診治,向玖便安排了荼蘼與季竣灝二人扮作大夫與隨從,果然甚是輕易的見到了清雅。只是,二人萬萬料不到,竟會在高宅之內見到那慧姐姐。
二人回到寶親王府,林培之正與冼清秋、向玖二人在花廳閑坐飲茶,見二人面色凝重的走進門來,不覺都有些詫異。三人忙起身相迎,林培之訝然問道:“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荼蘼出門之前曾說過,要想些法子盡量拖延時間,以保證季竣灝能見到清雅,並與她稍作交談。故而這三人都以為他們一時半會必是不能回來的。荼蘼聽得苦笑起來,清雅畢竟也是高宅的主人,又是內眷,宅中便有人患病,只怕也未必能輕易見到她,卻怎麽想到才剛入宅,便見著了清雅。
只是她還來不及高興,隨即見到的那人便已讓她心頭大震,且再不敢多做停留。
她那裡笑得苦澀,季竣灝卻已不管不顧的大步上前,在桌旁坐了,隨手拿起茶壺,倒了盅茶,仰頭一口飲盡:“我今兒可算是見著鬼了,這高家,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他顯然已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之處,雖然滿腹疑惑,心潮湧動,卻仍是壓低了聲音,不欲為外人所聞。
冼清秋見他這般模樣,不禁愕然,忙追問道:“見著鬼?什麽意思?”
季竣灝劍眉一軒,正欲開言,荼蘼已搶先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在高宅裡頭,見著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她語意苦澀、面色更是凝重:“那人,你們該也見過”
林培之等三人互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是誰?”
季竣灝搶過話頭:“就是從前曾服侍過荼蘼的慧清”
這話一出,未曾見過慧清的向玖倒也還罷了,林培之與冼清秋卻均已色變。二人對視一眼,林培之方小心翼翼的開口向荼蘼問道:“慧清?可是那個從前總跟著你的丫鬟?”
荼蘼黯然的點一點頭。因著當年的事兒,慧清出嫁後,季家人便有志一同的極少提起她。而她似乎也有所感覺,因此並不似慧紋一般,始終與季家保持著聯系。只是,她卻不曾想到,她如今竟會在高家,而且看今日的情形,她在清雅身邊似乎也已非止一日。
回頭看了季竣灝一眼,她忽然問道:“三哥,明秀與慧芝如今在哪兒?”四年前,她入宮為女史,便再不曾見過明秀與慧芝兩個。她也曾關切的問起過她們二人的下落,她二哥季竣廷卻只是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她們過的都不錯。得了這麽一句後,她便也再沒詳細的問下去。
畢竟,如今她的身份尷尬,有些事兒,讓二人知曉,於她們亦是有害無益。
季竣灝回頭看了林培之一眼,見林培之朝他微微頷首,這才答道:“她們二人如今都在南淵島上。慧芝嫁了快三年了,明秀是去年出嫁的,如今過的都還不錯”
荼蘼心頭一松,畢竟問道:“那慧清呢?她又是怎麽一回事情?”從她第一天重生,慧清便是堵在她心底的一塊大石,她試圖改變她,卻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總是徒勞無功。與此同時,韓璀的有些作為,又讓她有些不快。便在她猶豫難決之時,林垣馳乾脆俐落的插手了此事,最終便宜了晴柔。
只是這些話兒,她卻又無法宣之於口,隻得默默埋在心裡。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卻都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之感。於林培之而言,慧清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丫鬟,他能記住她的名字,已是不錯,又怎會去刻意的關注她。而他當年之所以會帶走慧芝與明秀兩個,只是因為早前已與荼蘼有約,怕她初來南淵島會感覺不適,才會向段夫人索人。
而他既開了口,段夫人自然無有不允之理。卻不料兩個丫鬟是要來了,荼蘼卻始終未如約而至。
季竣灝仔細的想了一刻,試圖從記憶中尋找慧清後來的下落,好半日,他才道:“只是聽說她嫁了一個太學生,那人對她倒還好娘畢竟還是有些舍不得她,臨離京的時候,囑了大哥,讓他給那人尋個好些的缺。再之後的事兒,我便不知道了不過大哥素來孝順,想來不會違拗娘的意思”
荼蘼默默點頭,神色卻還是怏怏的。林培之在旁看了,心中不覺一痛,因主動岔開話題,問季竣灝問道:“竣灝,你今兒也見了那個清雅了,你覺得她如何?”
此話一出,頓時便將荼蘼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便是一直在旁事不乾己的向玖也不由的提起了精神來。季竣灝見眾人有志一同的看著自己,竟覺有些心怯:“你們幾個也不必這麽看著我吧?”
冼清秋聽他這麽一說,不由的撲哧一笑。林培之笑罵道:“你何時竟成了小媳婦兒,怕人看了”
季竣灝哈哈一笑,畢竟正色道:“這個清雅,我看著是有些不對”初見清雅之時,他便驚訝於清雅與荼蘼面容上的那份相似。荼蘼容顏清麗,眉目之間既有段夫人的婉麗柔雅,又有季煊的清俊分明,卻又將這兩者完美的糅合起來,使之更上一層。而清雅的眉目之間,分明便有季煊的影子。
換言之,與其說清雅與荼蘼面容相似,倒不如說她與季竣鄴實在生得頗有幾分相像。只因季氏兄妹之間,容貌最為酷似季煊的,便是老大季竣鄴。而這……或者也正是荼蘼在第一眼見到清雅之時,便有一種難言的熟悉感的緣故。
“你究竟覺得有哪兒不對?”林培之尚未開口之時,向玖已搶先一步問道。
季竣灝雖對他這種過分的熱忱而有些疑惑,但也並沒多想,隻乾脆道:“我覺得她……與我大哥實在是很像”只是清雅畢竟出身於江南家,自幼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便養成了一股風塵女子慣有的柔媚婉轉的纖弱氣質,而這種氣度與出身大家,性情又極是沉穩寡言的季竣鄴自是截然不同。因此上,便是荼蘼,在第一眼見著清雅時,也只是覺得眼熟與似曾相識而已。
季竣灝這話一出,當真是驚得眾人都呆了。林培之細細想了一刻,也不由讚同的點頭:“我往日倒還並不覺得,今兒被你這麽一提,卻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兒”
冼清秋並未見過清雅,此刻被眾人這麽一說,又見向玖對此似乎特別關心,不覺也來了興趣。因道:“被你們這麽一說,連我都很想要見見這個清雅了”
聽眾人這麽一說,向玖的雙眉已擰的愈發的緊:“若要見清雅,那便要盡快”環視一眼在座眾人,他開口道:“而且這事,也得加快解決,否則等到高旭回來,只怕便難了”
高旭走時,也曾在清雅身邊留了人,不過巧合的是,他所留之人,偏偏正是南淵島之人,因此今兒荼蘼與季竣灝兩個才能毫不費力的進出榆錢巷高宅。
林培之頷首道:“小玖說的不錯看來我們是得加快速度了”他說著, 眸光便有意無意的掃了荼蘼一眼,似是在提醒荼蘼二人前些日子所定下的七夕之約。
荼蘼明了他的意思,有些勉強的對他一笑,並以目光示意,自己並沒忘記那個約定。
林培之原先並沒將清雅放在心上,正如他先前所說,物有相類,人有相似,更何況,清雅與荼蘼雖略有幾分相似,卻也並不值得如何關注。畢竟從古至今,皇室之內,尋些替身,從來也不罕見。但如今慧清的出現,卻讓他隱約感覺到事情的不簡單。
“清雅的身世查得如何了?”看一眼向玖,他肅容正色問道。
“我已吩咐下去了,但江南距此路途遙遙,總得過些日子才能有確鑿消息”向玖蹙眉答道。
季竣灝卻在此刻站起身來:“我得回去一次,問問大哥,看他是否知道慧清之事”言畢也不等眾人言語,一個掉頭,便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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