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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七十九 釋懷
79 釋懷

 季煊與林培之等人直到下晚時分方才回了廬山別院。原來季煊等人定下啟程的日子後。便令人往廬山傳信。因素日暈船的段夫人此時正在廬山,季煊等行了一段陸路之後,便在季竣廷的建議之下改行水路。卻不料恰在江口邊上遇著正要乘船回南淵島的林培之。

 雙方遇上之後,林培之便笑說請眾人吃飯。便在吃飯之時,季竣灝卻忽然提起上回與盧修文同遊長江的情景。林培之聞而心動,便順勢提議與眾人一路南下遊覽。季煊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誰料林培之竟早已打點好了行裝,他才剛答應,便有從人送了各項物事過來,倒讓季煊頗有些哭笑不得。由是也猜到此次巧遇,怕是林培之與季竣灝早已商量定了的。

 一路之上,林培之對季煊亦是執禮甚恭,儼然便是晚輩之禮。要知道,林培之年紀雖小,輩分卻大,論起來,卻是當今皇上的幼弟,與季煊該是平輩。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由。季煊在京中待了這許多年,豈是作假,對他的用意自也猜出了幾分。

 他這些日子原就在考慮女兒的終身大事,雖然將女兒嫁到邊疆海島。讓他頗為不舍,但林培之無論人品氣度乃至身份地位確實也都是上上之選,存了這個念頭後,他也便半推半就,並未要求林培之改口。一路行來,更是有意無意的考校了幾回林培之的學識。

 林培之本就是帝皇子嗣,自幼備受寵愛,先皇對他,從來求一與十。身邊應對教導之人,無一不是博學鴻儒,送他離京之時,所派輔佐之人,更是千裡挑一,惟恐他受了些微委屈。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才學又怎能差了。這一番考校下來,饒是季煊也不由暗暗點頭。

 眾人一路行來,季煊考慮到妻女得了消息,必要下山遠迎,又想著妻子與長媳關系不睦,倘或見面之時,言語不慎,流露些許出來,弄得家醜外揚卻是不好。

 他心中細細想了一回,覺得便是禮節之上有些許疏失,也比丟人現眼要來得好些。便索性使長子長媳與次子自行帶了孫兒上山,自己卻攜幼子陪同林培之輕裝而行,同登潯陽樓賞玩秋景。將見面時間岔了開來,因此直到此時才上了山。

 段夫人從季竣鄴口中得知寶親王親至的消息,一面抱怨了一番,一面匆匆使人打掃房舍,只是一時半刻卻是難能妥當,她細細想了一刻,隻得將原先預備給季竣鄴夫婦的院子先行騰了出來招待林培之,令季竣鄴夫婦先與荼蘼住在一處。

 好在季煊考慮周到,別院之中雖忙卻還不及亂,等到季煊陪林培之上山之時,該收拾打掃的已都完備。荼蘼更令廚下準備江鮮特產,整治酒席。好在她早些年前,便使人在九江漁民之中擇選老實本份又且水性非凡之人,令他每隔數日,便送一批江鮮上山,自家更在後院引山泉為池,放養各類江鮮,雖是事出突然,各項物事卻也完備無虞。

 及至林培之上山,季竣鄴與季竣廷更是早早的在山下等候,段夫人攜荼蘼與韓璀。侯在客廳前。林培之上山之後,眾人便是好一番見禮,進廳奉茶寒暄後,便有小婢來請各人自去沐浴更衣。酒宴卻是設在別院後花園內,此時正是丹桂飄香,金蕊怒放之時,非但滿眼皆景,更覺香氣盈袖,林培之看著,不覺大大讚了一回。

 眾人坐定後,季煊便使人請了荼蘼出來,奉了一盅酒與林培之,林培之也隻凝眸看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有勞小姐!”語氣甚是正經,眼底眉梢卻似略帶頑謔之意。

 因是人前,荼蘼也隻抿唇一笑,得了季煊示意,便即退了下去。好些日子不見,林培之的風度儀態比之當年更有勝之,昔時那種放蕩中帶些懶散的作態已不大能看得見,行立之間,舉止雍雅,威嚴自生。只在輕笑莞爾之間,隱隱然的仍能尋見當年那種風流灑然的氣度,讓人覺得骨子裡他仍是當年那個輕裘緩帶,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少年親王。

 荼蘼轉頭回到段夫人房裡,卻見段夫人正與韓璀說話。兩下裡雖不算如何熱絡。卻也有來有往,客客氣氣。安哥兒畢竟也還小,身邊也沒個年齡相近、地位相當的玩伴,與軒哥兒一道吃了頓午飯後,二人便玩在了一處,早將先時初見時的齟齬丟在了腦後。

 此刻安哥兒正趴在他專屬的玩具箱櫃上頭,將裡頭的布老虎、撥浪鼓一類玩意一一翻了出來,一件一件的遞給軒哥兒,又細心的教他該怎麽玩。軒哥兒才剛過了周歲不久,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見他遞一樣過來,他便接住,拿在手上翻看片刻,覺得無趣便隨手丟在一邊,覺得有趣的便死摟在懷裡,待到再看到下一件有趣物事,便拿過來,自個比對一回,再挑一個卻將另一個丟在一邊。於是一地零碎,滿室狼藉。

 幾個小丫鬟原要過來撿拾,卻不料軒哥兒雖小,人卻霸道,自己不要的物事。卻也不許旁人撿拾,但有人撿了,他便張大了嘴巴,拿手指著,只是呀呀大叫。

 韓璀聽見外頭有人喊著大小姐來了,忙起身回頭溫婉一笑:“荼蘼來了!”

 荼蘼上前一步,對段夫人行了禮,這才轉向韓璀笑道:“嫂子可算是來了,娘這些日子總在惦記著你與軒哥兒,直念叨得我頭都疼了!”這話卻是她刻意說的,想要看一看段夫人與韓璀的反應。她並不想繼續悶著這個罐兒。也覺得有些話卻還是早些說開的好。

 韓璀聽見她說段夫人惦記軒哥兒,眼角不自覺的便跳了一跳,笑容也有些僵。段夫人則在一邊輕描淡寫的笑了一笑:“荼蘼,來!”因拉著女兒在身邊坐了,微嗔道:“你爹也是的,巴巴兒的喚了你出去敬酒,算是個甚麽事兒?”她早從長子口中得知林培之此來的緣由,自個兒也細細的想了一回,卻也覺得林培之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女兒想探她的話,她卻更想知道女兒心裡想的是甚麽,因此笑著暗詢了一句。荼蘼只是抿唇笑,卻並不答話,段夫人想著韓璀在旁,她或是害羞,便也沒再往下問。

 一旁的安哥兒與軒哥兒玩了一會,也覺有些膩了,便丟了他,飛奔過來,撲進荼蘼懷裡,只是沒口子的叫著姑姑。荼蘼便抱了他,笑著摸摸他柔順的頭髮:“不同弟弟玩了?”

 安哥兒靠在她懷裡,嘟嘴抱怨道:“弟弟不會說話,不好玩!”

 這話一出,段夫人卻是不由的一笑,斜靠在椅上,帶了些許緬懷的柔聲道:“今兒聽見安哥兒這話,倒讓娘不由的想起鄴兒與廷兒小時的情景了。”

 荼蘼聞言,不覺笑道:“卻是甚麽事兒,娘快些說來我聽,等我明兒去羞他們兩個!”韓璀正抱了軒哥兒過來,聽了這話,也便抬了頭去看段夫人,明眸之中,頗多好奇之色。

 段夫人微微歎了口氣,慢慢道:“那也是許久以前的事兒了,娘嫁給你爹時,年紀卻比你嫂子嫁時還要小些。生你大哥那會兒,恰便是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你祖母憐惜我身子弱,不舍得我,便將鄴兒帶了在她身邊撫養著,疼寵得如珠如寶一般……”

 韓璀聽了這話,不覺怔了一下,只是拿眼去看段夫人。

 段夫人卻並不看她,隻淡淡續道:“鄴兒也因此與祖母最是親近,對我這個娘親有時倒像是路人一般。那時我心裡也很有些不自在,背地裡,沒少對你爹抱怨。沒曾想,他祖母看著身子好,內底裡卻虛的很,鄴兒三歲那年,一場急病便去了。三歲的孩子懂得甚麽,哭鬧了數月,居然也就忘了。讓我這個做娘的看著,倒很為她老人家心酸不值了一回……”

 她口中說著,便彎腰抱起正睜著大眼,似懂非懂看她的安哥兒,拿帕子替他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安哥兒便順勢抱住她的脖子,在她猶自晶瑩光滑的臉上啄了一口,笑得憨憨的。

 韓璀張了張嘴,想說甚麽,卻又覺得說不出口。荼蘼在旁看著氣氛僵凝,便忙笑著打岔道:“論起祖父祖母,我總是最沒福的,竟是連一面也沒見過呢!”

 段夫人今兒之所以說這些話,原是心中不快,想要發泄一二,但也並沒打算讓韓璀太過難堪,聽她這般一說,便也輕輕巧巧的將話題轉了開去:“你確是個沒福的, 你祖母原是當年富甲天下的江寧甘家嫡出的大小姐。她嫁到季家時,帶了無數的妝奩物事,身故之時,留了話,說要將她從前的妝奩頭面都留給長孫媳婦,這些物事,想來璀兒也該見過了。”

 韓璀微微一驚,她嫁給季竣鄴時,段夫人確曾給了她許多的頭面簪環,裡頭有幾件,她也曾在私底下給她娘看了,都是嘖嘖稱奇,直說是無價之寶,雖樣式已不時興了,但觀其做工用料,卻都大不尋常。其時她隻以為這些物事乃是季家祖傳給長媳的東西,倒也並沒在意,坦然收了。卻是直到此刻才知道,這些東西原來竟是季竣鄴的祖母專留給長孫媳婦的。

 段夫人一笑,深深的看了韓璀一眼:“等過些日子得了閑兒,我們一道帶了安哥兒與軒哥兒回鄉,好好的給他祖母燒上幾陌紙錢,也好表表你們做晚輩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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