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鈴兒的匯報,皮曲氏沉默片刻,然後隻輕輕點了點頭。她決定不將此事告知皮襄氏或皮照民。李冬梅不日就將被問斬,皮洛秋隻想最後見娘親一面。如果皮洛秋能明說,一百兩她都會給。但皮洛秋不說,多少叫皮曲氏心裡感到了些許失落。
這時,鈴兒又吞吐道:“夫人……”
“怎?”
“我看到洛秋小姐走出牢房時在笑。”鈴兒還是說了出來。
皮曲氏一愣,想象了皮洛秋走出牢房時各種悲傷表情,唯獨想不到皮洛秋竟是在笑,難以想象地對鈴兒道:“你沒有看錯?”
“夫人……”鈴兒面上很是古怪,盡力解釋著,“洛秋小姐真的在笑,而且笑得很……”燦爛?
只有親眼見過那笑容的人才會深有感觸。在那燦爛的笑容背後似乎藏著許多……複雜的東西。鈴兒親眼所見,當時愣了,現在回想都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描繪。那笑容似乎透著某種自信,好像掌握了一些什麽,就能掌握了天下般的強大自信。那笑容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閃亮,卻又好像散發著濃重黑暗,如果有黑色的光,奇異的,正是鈴兒所見到的色彩。
鈴兒之所以說了出來,是心裡早就有著不祥的預感,說不準,仍擔憂道:“夫人,我沒有辦法跟進去,不曉得李冬梅同洛秋小姐說了什麽,怕是李冬梅……”
皮曲氏搖了搖頭,阻止了鈴兒繼續說下去,也是不由皺眉。她最不想見的,就是皮洛秋會將李冬梅的死記恨在她和二月頭上。如若皮洛秋不單單是記恨,還要尋仇……她該拿皮洛秋怎麽辦?
皮曲氏已經看開了許多,但心底裡的善念仍叫她因為李冬梅的將死,對皮洛秋有著歉意。為了彌補,她總是想要對皮洛秋好一些。皮洛秋不願歸家,她想方設法地給皮洛秋送東西,狠怕皮洛秋在堂中缺了什麽。皮洛秋總算歸家,張口要錢,要一百兩,她問了,皮洛秋不說原因,她猶豫了,但皮洛秋又改口要五十兩,她不問原因也是給了。她知道自己始終無法替代李冬梅,但她也是在盡力做好一個母親,都是真心待皮洛秋的。
無用嗎?皮曲氏苦笑。如果鈴兒沒有看錯,怕是李冬梅的死,皮洛秋會怨她和小二月,還有曲家人一輩子。這仇恨一日不除,皮洛秋怕是都不會將她當成娘親看待,只是仇人。
仇人啊……
傍晚皮照民歸家,門房多嘴,告知皮洛秋白日裡回來了一趟。皮襄氏這也才知道皮洛秋白日裡曾回來了一趟。
不得已,皮曲氏隻得向皮照民和皮襄氏道明,皮洛秋白日裡回來一趟,是為了向她要錢,然後去探監了李冬梅。
皮襄氏和皮照民聽後都沉默片刻,最終什麽都沒說。
三日後,李冬梅問斬。無論是曲家人還是李家人都裝作不知,沒有到刑場。不知道李家人是如何想的,皮家人只是不忍觀刑。事後還是為李冬梅打點了一番。只要給夠了銀兩,不用他們真正出面。衙門的人買回了棺材,將李冬梅的屍首回收後安葬在了城外一處山頭。
擔憂皮洛秋,皮曲氏和皮照民還是到梅紅堂看了看。皮洛秋不願見。小二月出來見了,告知二人,不必擔心,皮洛秋在堂中照常學習,不曾見多傷感。
皮照民聽後就安下心來。皮曲氏聽後心下卻更擔憂。當著皮照民的面皮曲氏也不好說些什麽,先跟皮照民一同回了家。
到家後,皮曲氏立即修書一封,又叫鈴兒送到了梅紅堂交給了小二月。
信上書,皮洛秋曾到牢房探監,是笑著走出牢房,皮曲氏擔憂,
叫小二月防范一些,怕皮洛秋記恨尋仇。小二月看後將這封書信燒毀,內心不起波瀾,甚至彎了彎嘴角。
“小姐,夫人說了什麽?”賢香察覺小二月表情古怪,忍不住問道。
小二月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打這日起,皮洛秋更不曾歸家。但她每月月初必派多寶回府一趟,不曾驚動皮襄氏或皮照民,隻為向皮曲氏要錢。一個月五十兩,不曾多要也不曾少要。這似乎成了皮洛秋的月錢標準。
皮曲氏每次都給足了,不曾同皮襄氏和皮照民說過,其實二人也知道,但都默許了。小二月是知道的,也沒攔著皮曲氏。而小二月也開始固定在月初問皮曲氏要錢,只不過她隻拿二十兩。這些,皮襄氏和皮照民也知道。
此外,皮洛秋不曾鬧事。在堂中學習,皮洛秋和小二月無法相互避諱,每次打了照面隻當互不相見。一開始,雙方伴讀丫鬟還互道安好。後來一日多寶見了小二月頓時面色古怪,匆忙低頭避視不再請安。小二月也不勉強,隻吩咐賢香和雯香也免了再向皮洛秋請安。
皮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再見小二月和皮洛秋在堂中互不相視, 堂中所有人都瞧出了二人水火不容。大家都好教養,也不曾聽聞誰說道議論此時。唯一受到波折的只有余雨陽吧,也不算嚴重。余雨陽跟小二月感情早已深厚,不過是更徹底跟皮洛秋斷了聯系,也跟著小二月將皮洛秋視若不見。
反觀皮洛秋身旁好友,或是跟小二月交情不至如此深厚的,倒不避諱,如常同兩邊單獨見了還會互道安好。
轉眼三年過,皮洛秋當真不曾回皮家一次。梅紅堂中,眾人都習慣了同小二月和皮洛秋相處模式。基於皮洛秋不曾招惹,小二月也樂得隻當皮洛秋不存在。
這一年節,小二月回家時倒是又發現了些許與前世不同。
她還記得薑子陽這號人物。前世,皮懷禮曾到其在省城開封府開設的學堂念書,得以與同窗梁允交好。後事發展,二人成為深交兄弟都算是極好的,梁允可以幫襯皮懷禮不少。小二月還曾自責過,怕因為她的干涉,妨礙了皮懷禮和梁允結交。而且,薑子陽該同皮照民交好,都幫了皮照民不少……
眼前,皮懷禮也到了適合入學年紀。家人商議過,便是打算將皮懷禮送入善師堂。人已經到善師堂見過,只等年後便可送入學堂。沒想到,薑子陽不曾辭官歸家。嘛,官是辭了,不過人是留在了京中,成了善師堂的老師。負責入學考試皮懷禮的,正是薑子陽。只是交談了幾句,皮照民同薑子陽也是立即互生讚賞,意欲交好。
小二月聽著家人交談,心中些許詫異,倒也樂得見眾人陰差陽錯,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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