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靜靜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麽還會有上班的心情?”
“那好,帶我去靜靜工作的殯儀館。”夏仁系上安全帶。
“去那幹什麽?”
“應該能找到她昏迷不醒的線索。”
於靜靜生活一向很規律,而且除了他倆,幾乎沒有什麽其他關系較好的朋友,如果沒有什麽意外,她每天下班之後通常都直接回家,那麽最有可能和鬼臉接觸的地方就是她工作的殯儀館。
“你確定?”高樂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直覺。”夏仁不肯多說。
“行吧。”
高樂雖然疑惑,但還是發動了車子。
到了殯儀館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半。
高樂曾經來過幾次接於靜靜去吃飯,因此裡面的同事有人認識他,在講明白於靜靜的病情以及他們的來意後,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並不和他們握手,只是說道:“我是靜靜的同事,你們可以叫我老鄭。”
夏仁多少了解一些入殮師的一些情況,畢竟是和死人接觸,普通人對於這份職業多少有些忌諱,甚至排擠,入殮師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們行業內一直有幾條不成文的規矩,比如不參加婚壽喜宴,不和人握手,不對人說“你好”“再見”“一路走好”,甚至逢年過節也不走親戚,不拜年。
總的來說,現在入殮師普遍還不被大眾認可,這是個注定孤獨的職業。
“咱們去那邊坐吧。”
老鄭帶著他們來到外面林蔭下的石凳坐下。
看得出來,他為人比較含蓄,說話語氣不緊不慢,卻給人一種很沉穩的感覺,若是拋開職業,放到外面,這一定是個能讓不少小姑娘傾心的溫柔大叔。
“我想問問靜靜前段時間在工作的時候,有沒有碰上什麽奇怪的事?”
夏仁主動說道。
“你認為她生病和工作有關?”
夏仁點了點頭。
“如果是什麽傳染病的話,我們乾活的時候防護措施都做得很好……”
他估計是以為這倆年輕人此時來是要把於靜靜生病的事情賴到殯儀館了。
“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夏仁突然打斷他。
老鄭與他對視一眼,
懂了。
“這件事比較邪乎,你們不要跟其他人講。”老鄭改了口風,確定四周沒有外人後,才繼續說下去。
“大概一個星期前,於靜靜接手過一具男性屍體,他是上吊死的,年紀不大,我們需要做的,就只是簡單幫他打理一下外貌,將伸出的舌頭理回去,本來是挺輕松的一項工作,但在過程中卻出現了一個意外。”
男性,年紀不大,這兩點附和鬼臉的特征。
夏仁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老鄭說到這裡,像是有些顧忌,稍稍壓低了聲音:“在處理過程中,屍體的手突然抓住了靜靜的手腕,他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二十四小時,屍僵早已蔓延到全身,按理來說不應該。我們聽到靜靜的叫聲趕過去的時候,屍體的手已經緊緊握住了靜靜的小臂,我們費了很大力氣才將他掰開。”
“事後有個好奇心比較強的同事留意過男屍的家庭情況,才發現不久前他的妻子因為難產死掉了,這可能也是他自殺的原因。”
夏仁想不通。
如果是因為妻子去世,他上吊自殺的話,
應該是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不會變成鬼才對,而且是怨氣這麽強的鬼。 “你能把他家的地址告訴我嗎?”
明天於靜靜如果還不醒,就要被轉院到京都,他必須抓緊時間找到原因。
“你等一下。”
老鄭沒有拒絕這個不和規矩的要求,起身去了辦公室,看來他心裡也有著和夏仁類似的猜測。
回來後,他直接把地址給夏仁,沒有多問一句。
“靜靜是我見過的最努力,最認真的一個後輩,希望她能挺過這一劫吧。”
夏仁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但這反而讓他有種不好預感。
出了殯儀館,夏仁看著一直在他身邊陪同的高樂,疑惑問道:“你不好奇嗎?”
今天的高樂太安靜了,剛才他全程看著,但是卻一言不發,他平時有點小事都能怎怎呼呼的,按照他的性格,絕對不會表現的這麽安靜才對。
“我倒是想好奇,可你能給我解釋清楚嗎?比如,你要一個死人的住址幹什麽?”
“呃……”這句話問住夏仁了。
高樂也是一臉無奈。
他不是不好奇,只是沒有好奇的精力,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這個世界就不能……簡單點嗎?
“難得請一天假,我要回去補個覺。 ”
他知道夏仁要到地址肯定會過去,但他不問,也不想跟著一起去。
望著他駕車離開,夏仁表情複雜。
他不知道高樂是不是開始懷疑自己,或者已經看出了什麽。
在說出讓高樂帶自己來這一趟的時候,夏仁就在心底後悔了。
鬧鬼的屋子,喜歡敲門的劉老太,附身在悲劇人偶身上的男孩,一直到現在靜靜出事,這些他以前從未遇到過的靈異事件,現在都要他自己一個人來面對,或許是內心的孤獨感在作祟,才讓他不經意間做出了這麽一個不理智的決定。
“以後的路很長,而且只會更加凶險,我必須要盡快適應才行。”
面對鬼時的恐懼和不安已經足夠擊垮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他到現在還沒有崩潰,除了一開始的膽肥之外,還有就是性格中天生帶有那份頑強。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接著按照地址坐車來到一座小區。
男人的名字叫方斌,死的時候三十歲不到,只是現在外面天氣正熱,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在太陽底下站一會都能汗流浹背,這也讓夏仁找不到人詢問,沒辦法,他只能乘電梯來到九樓。
看著門牌號,他半天不敢確定這究竟是不是方斌死前所居住的屋子,因為房門已經被貼了銀行的封條,把手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看來有段時間沒人進去過了。
他的目光落到隔壁鄰居家,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房門正在這時打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小青年,見到夏仁愣了愣,
然後,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