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李老怪便站在最前面,他身後又是一群陌生人,村民們議論紛紛,說他們都是山外的仙人。
這群人個個穿著青色勁裝,人高馬大,看起來就不太好惹,為首之人是一個年輕人,身著紫袍飄飄,左袖之上繡著四把小劍。
“鄉親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土運村避世近百年到今日終於要重見天日了。”村長滿臉通紅。
“如今外面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我們自是不用再躲在這大山裡苟且偷生。”
李老怪指著身後紫衣年輕人又講:“這位是山外大門派敕方莊的弟子寧少爺,今天來就是要帶我們出去的,說起來慚愧的很啊,近百年我們苟存於此,到底還是被人發現了。”
村民們聽聞要出山了,立馬像炸開了鍋的熱油,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場面混亂說什麽的都有,但更多的是滿臉紅光的興奮,村裡人都是從小在山內長大,不曾見過外面的大天地,如今戰亂停止了,出去見見世面總是好的。
“咳咳!”
紫衣寧少爺見李老怪囉囉嗦嗦不肯停,便咳嗽示意。
“哦,對對對,讓寧少爺給大家講兩句。”李老怪一臉諂笑,全沒了平日作威作福的模樣。
寧少爺步履輕盈,兩步踏到前來,眾人矚目,有來的早的都好奇的看著他,剛剛聲勢浩蕩的滾滾雷音便是他所為。
“你們運氣很好遇到了我們敕方莊,我已經決定讓你們做我們敕方莊的附屬村莊,到了山外,保證你們有耕不完的良田。”
“屆時只要你們為我們敕方莊交糧,敕方莊便養著你們平安,這茫茫江湖上,還沒人敢和我們敕方莊做對。”
他趾高氣昂的用尖細的聲音宣告著,一點都沒有剛剛雷音粗厚的感覺,仿佛在說著你們已經被奴役了一般,讓人聽著難受。
“什麽嘛,為什麽給你們交糧,我們出去官府自會有田給我們耕,不過也隻交些賦稅罷了。”
“對對對,你敕方莊能大的過官府嗎?”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抗議著,想著還不如待在山裡,至少自給自足不用受人鉗製,涉及到他們的利益,之前對仙人的恐懼與崇拜感立馬蕩然無存。
“無知山民!您們如果成為我們的附屬,家裡孩子有天賦的,便可以拜入我們敕方莊門下,修習武道,更有根骨適合者能入我敕方莊修習道術。”說著寧少掌中霹靂閃爍,一小股雷電凝聚其中。
“寧少說的對,這就算在外界也是不可多得機緣,我已經同意了,土運村全村並入敕方莊。”
李老怪話音剛落,林家族長林將姍姍來遲,他匆匆從人群後方趕來,還未明了發生了什麽事,便一路嚷嚷著:“發生什麽了,發生什麽了?”
他擠來擠去也沒人理會他,他正在山中狩獵,聽到雷音滾滾便匆忙趕來,直覺告訴他有大事發生。
“朱棣。”
突然他聽到有股弱弱的聲音傳到他耳中,他回頭看去並未有人在看他,想是大家在議論,與此事相關。
他一股腦的衝到前排,用他生來渾厚的大嗓門嚷道:“朱棣是誰?發生什麽了?”
李老怪呵斥他:“休得無禮,有仙家於此。”他全然沒有發現身後的敕方莊眾人臉色凝重。
寧少揮動他紫色衣袍,兩名青色勁裝的高大男子立刻要將林將扣下,林將也是個糙漢子,直運起他皮毛的硬氣功,準備反抗。
可惜他那點功力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一回合就被拿下。 他又嚷道:“你們是什麽人,抓我幹什麽?”
寧少陰沉著臉,“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什麽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林將辯解道,他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忽然想起那聲什麽竹笛竹竿的,想是於此有關便又說:“朱棣是?”
“大膽!”這一聲又是滾滾雷音,林將頓時被嚇破了膽子,寧少身上紫光閃現,手指向被扣起來的林將。
扣押他的兩名男子立刻松手跳開,林將還未反應過來,一道紫色雷電憑空劈出,直落在林將身上。
伴著一聲慘叫他倒地而下,至死他都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神仙殺人了!”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村民們轟然四散,只有林家的人抱著林將焦糊的身體直哭。
“都不許動,誰在動下一道天雷就劈誰。”寧少動用百裡雷音,尖細的嗓子在雷聲下也氣勢非凡。
但警告並沒有阻止四散的村民,大家都在跑便少些害怕。
“轟!”直至又一道天雷劈下,地上的山石劈出焦黑的坑洞,場面才控制起來,村民們這才肯定這些仙家不會在乎他們的命的。
人群啞然無聲,寧少衝李老怪狠狠的說道:“你敢騙我!”
李老怪雖然也有些道行,但也被這天雷嚇的瑟瑟發抖。
“寧少爺,我哪敢騙你啊。”
“你明明說不曾出過百裡大山,為何剛才那人竟然直呼當今聖上名諱!”
張白漁心中一震,他從陳友諒那聽到的這個名字,多少有些猜出,只是想讓林將試試看這些號稱是敕方莊的人究竟是什麽人,沒想到這位寧少下手這麽狠辣。
“這,我哪知道啊,可能他說的是其他的也說不定啊,而且應該是越知道越不敢說才是,哪有知道了還掛在嘴上的。”
寧少琢磨了一下,覺得有些道理,於是收起了神通又用那尖細的聲音說“我們敕方莊乃依皇權而建,為聖上敕守四方江湖,所以有些話在我們這裡不能說。”
“是是是,也是林將該死,胡言亂語,這要是在外面怎麽也得判一個株連之罪,還是寧少爺大人有大量,給他一個痛快。”李老怪極盡奉承。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哭了,還不謝寧少爺不殺之恩。”他轉身衝哭哭啼啼的林家老少罵道。
“不用了,不想在您們這裡浪費太多時間,今天來除了收編你們之外,還有一件大事,我們敕方莊要招收一批新弟子,根骨佳者錄之。”
“寧少爺,村裡都是些什麽都不懂的糙人,也就我們李家祖傳的有一些微枝末節的功夫,村裡的情況也是我最知道,我幫你挑選吧。”
“你挑選?你有什麽本領能看人的根骨?”
“這我是不太懂根骨,但村裡這些人的氣血強虛,適合不適合練武我還是清楚的。”李老怪洋洋自得。
“果然是山野莽夫沒見過世面,氣血確實能判斷一個人是否強壯,但武道一途,枝叉萬千,又不是讓你們上戰場打仗,看人根骨最忌諱以貌取人。”
“而且像我們這樣的術士,越是有天分的越不能身體過於強壯,氣血贏實只會與精神力相衝突。”寧少一本正經的說道。
“他放屁!一看就是個不入流的蠢材,只知道給自己的不堪找借口,真正的大術士如果沒有強健的體魄是無法承受天道強大的力量的。”陳友諒的聲音又在張白漁耳旁響起,張白漁吃驚的望向四周,並沒有看到陳友諒的身影,而村中之人互相相通,斷不可能有陌生人混在裡面。
“你一直跟著我?”他小聲說道。
“你別浪費力氣了,找不到的,你小子夠狠啊,偷偷摸摸的就把欺負你的人坑了,這可不是你滿嘴的“仁義”之舉啊!”陳友諒滿具嘲諷。
張白漁也不辯解,隻說“你老跟著我幹嘛?”
“你放心,不用太久我就離開了。”
張白漁只能相信他,不相信也沒有用,他左右不了這個強大的怪人。
“對對對,是我沒見識了,是我沒見識了,那寧少爺您說,怎麽個測試法?”李老怪問道。
寧少也不回答,只是從讓弟子們拿出一個小小的圓柱子,下面是方形底座,上有一黑色小孔,像是平日家中用的燭台。
只看見那名弟子一手持著圓柱子,另一個手做結印手勢,口中微念咒語, 一團青光縈繞掌上,被他送入圓柱中。
然後將圓柱放在一處半人高的石頭,不多時,一團水流從圓柱上方黑色小孔中噴出,匯聚在空中結成一個腦袋大小的水球。
“此乃量天柱,乃是本朝開國大功臣帝王師劉基劉伯溫所創,可丈量人之武道天分,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均可來測試。”測試弟子向眾人解釋。
“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好東西,真是大開眼界啊,大家快來試一試,試一試。”李老怪號召大家。
人群中張白漁心想“劉基?似是聽陳友諒說過這個名字,好像和他有仇來著。”
“歪門邪道!他這破玩意害了多少人,測出來天分好的,便懈怠修煉,多少天才終生沒有大作為,而天分差的更是自暴自棄,越來越多的人看中天分,看似利人,實為禍人。”
果然陳友諒的聲音又響起來證明他還在這裡。
“我倒是覺得這是好東西,天下太平本就不需要那麽多武道高手,這位劉基實在是我輩楷模,所謂為萬世開太平也不過如此。”張白漁感慨。
“哼,果然天下讀書人一般模樣,看不得武道橫行,隻許儒以文亂法,不許俠以武犯禁。”陳友諒揶揄道。
“是非興衰自有後人評說。”
“是啊,筆杆子你們拿著,只寫你們喜歡的給後人看,多少儒士名流千古,而俠之大者又有幾人流傳。”
張白漁也不回復,他能感受到陳友諒語氣中對劉基深深的怨念,與不理智的人辯解只會浪費時間,看人群前方已經有年輕人前去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