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的夜空清澈且明亮。
趙琳琳一個人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她買了0點從這裡出發到江城的動車票,為了不掃蘇瑜的興致所以沒有告別,打算上了車,再發一個微信。
至於為什麽步行,就像她獨自一人去了室外陽台看圓月一樣,她越發喜歡獨處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寧遠的步行街。
雖然仍是冬季,但步行街上不怕冷的人並不少,以小情侶為大多數,他們在羽絨服的兜裡牽著手,一臉朝氣,十分青春。
趙琳琳沒有羨慕,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導航。
步行街距離車站的距離坐車並不遠,但走起路來,至少要有四站地。
她閑來無事,走走停停,很快被一家沿街的商鋪所吸引,拿了一個小時候格外流行的耳包看了看。
這時,趙琳琳的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像是在打電話。
她回頭看了看,看到了一個略微眼熟的背影,正想確認的時候,店家說了一聲:“幹嘛,沒給錢呢。”
趙琳琳愕然回首,趕緊掃了一碼,然後拎著耳包追了出去。
步行街盡頭已經不遠,在車道上她看到了那個眼熟的背影上了一輛出租車,來不及喊,她隻好拿出了手機,撥打了顧言德的電話。
……
……
出租車上,顧言德並不知道自己剛剛與老婆擦肩而過。
看到趙琳琳的號碼,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接聽。
“你在哪兒?”
“和你有什麽關系?”顧言德的回答,冰冷且毫無感情色彩。
人是這樣一種生物。
從窮到富易,但要從富轉窮的過活,卻會十分痛苦。
顧言德現在顯然是第二種,正在從富轉窮的過程中,這十分的讓他難以接受。
也是因為這種難以接受,創投失敗後的他,一再將自己的家底墊入其中,期望起死回生。
只是現實總是冰冷的,沒有起死回生的跡象,他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債務。
粗略估計,如果繼續上班,他還三十年也還不完,所以華山一條路,他只剩下了孤注一擲。
在身邊所謂的好友與親戚都已經遠離他之後,沒有辦法的顧言德選擇向自己的老婆趙琳琳求助。
可趙琳琳又沒有錢,他的懇求是讓趙琳琳以她的名義,朝她的前神豪前男友借一筆錢。
他相信出門包機,婚禮隨便隨了二百萬的張小劍不差這點小錢,事實上也的確不差,但趙琳琳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他。
無論用什麽方法,哪怕下跪,趙琳琳也無動於衷。
於是幾次爭吵之後,本來有那麽一點的夫妻情份算是吵沒了。
所以現在言談間十分冰冷,而為什麽還要接,當然是希望趙琳琳能夠念在夫妻一場回心轉意,決定幫他一把。
可實際上,不止在趙琳琳的眼裡,在顧言德以前的同事朋友們的眼裡,他現在也已經接近病入膏肓,變得越發不可理喻。
這種不可理喻來自於顧言德對於成功的執念與訴求。
他相信自己還能成功。
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力挽狂瀾,只是一定要握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冰冷了一句後,顧言德就又道:“琳琳,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好不好。”
給他的答案只有冷冰冰的盲音。
趙琳琳掛斷了電話。
握著還有些冰冷的手機,顧言德沒有撥打回去,而是開始閉目養神。
因為他馬上就會見到張小劍。
他需要用自己的口才以及條件,說服張小劍。
————
出租車來到了一家豪華酒店門前。
顧言德下車,很快見到了以前算不上朋友,但來到寧遠之後,唯一一個願意幫助他的朋友——李元。
李元年紀不大,在一家進出口公司做經理。
以前雙方有些業務往來,李元的輩分小,背後的公司也小,所以從未進過顧言德的法眼裡。
這次,在顧言德滿世界找人尋求幫助時,他卻站了出來。
所以兩人見面,立刻熟絡的寒暄了起來,就像從小一起穿著一條褲子長大般親密。
“今天你也知道,高青松大婚,小劍哥本來沒時間見你的,要不是我磨破了嘴皮子啊,又自罰了兩瓶啤酒...”
出門辦事要有來有往,顧言德在這方面當然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於是遞出一個信封。
李元接過信封一捏,表情有點不太好看,因為太薄。
顧言德則一拍他的肩膀道:“事兒辦成了,顧哥再給你包個大的,現在的確有困難。”
李元一笑:“行吧,走著。”
顧言德問道:“你沒和張小劍提是我吧?”
“你不是囑咐過,不要提你嗎?”
“沒提就行,沒提就行。”顧言德放下了心。
以他上一次和張小劍的接觸來看,他明白張小劍一旦知道是趙琳琳的老公,很可能連見都不會見,所以才在辦事之前特意囑咐了李元。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豪華酒店之中。
在酒店內設的不對外KTV豪華大包中,燈光灰暗,酒水滿桌。
沙發上坐著十幾個年輕人,有人正在唱歌,有人玩著篩子,還有人摸著姑娘的大腿。
顧言德走進來之後,歌聲停止,所有人看向他,他也迅速用目光劃過了眼前這些人,最後目光定格在了中間位置。
“你好,張小劍。”
中間位置的年輕人站了起來,伸出了手,語氣溫柔,神色謙和,只是似乎因為喝了不少酒,眼神有些迷離,臉蛋與脖子一片紅。
顧言德愣住了,他下意識先和年輕人握了握手,目光定格在年輕人的臉上,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他和張小劍只見過一次,記憶已經有些模糊。
眼前的年輕人吻合他記憶中的張小劍特點,因為眉毛如劍,只是...他怎麽記得張小劍的眼睛不大,而面前的年輕人大眼睛雙眼皮的。
“我是顧言德...”
說完自己的名字,他看著張小劍的神色,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這時張小劍道:“顧先生,找我什麽事兒?”
顧言德不可能一開口就說出自己的來意,雖然他覺得眼前的張小劍好像說不出哪裡怪怪的,但畢竟現在自己的一隻腳已經懸空在了懸崖外面。
所以他一笑道:“內個,這兩天您見到琳琳了吧?”
這是一句應有的客套,甚至還是顧言德來之前想好的條件之一,只是張小劍一皺眉:“琳琳?你是琳琳的?”
不想提老公兩個字,顧言德道:“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還給過您一張名片啊。”
張小劍:“噢....想不起來了”
這時,坐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年輕人道:“顧先生,你有事說事兒,小劍哥一個月不知道睡多少個叫琳琳的姑娘,哪能記得你說的是哪一個。”
顧言德:“……”
張小劍還有這種癖好?專門睡叫琳琳的姑娘?
你特麽的,作為趙琳琳的老公,他理所當然的心裡也升起了一股子的邪火。
不過很快理智戰勝了感性,他的成熟再次發揮作用,竟很快覺得這也很正常,而且還是個好消息,畢竟婚禮上張小劍隨了趙琳琳兩百萬,既然還有這種癖好,說明對趙琳琳還念念不忘。
那麽就真有的談,只是...
顧言德畢竟是社會上的老油條,又一想,如果張小劍真的還喜歡趙琳琳,他的朋友又怎麽可能在他面前這麽說話?
於是他問道:“二姨還好吧?”
張小劍皺著眉頭沒再說話,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但他的朋友們顯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忘記了什麽,坐在他旁邊的年輕人又笑了出來:“你特麽能不能說正事兒,二姨又誰家的老鴇?”
顧言德看著張小劍,看到他的神色沒什麽變化,確定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張小劍,因為沒人會聽自己的朋友說自己的母親是老鴇還毫無反應...
顧言德看了一眼李元,又看回張小劍道:“呵呵,其實沒什麽事兒,就是想來和您打個招呼,你們玩,你們玩。”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
這時小劍哥似乎想通了什麽,立刻道:“別讓他走。”
有兩個年輕人在他一聲令下之後,立刻堵住了大門。
顧言德僵硬的轉身:“小劍哥,這是?”
“你說見就見,你說不見就不見?”
張小劍抄起了一個酒瓶,一瓶子錘在了顧言德的腦門上。
顧言德眼前一白,耳邊傳來了破碎的聲音,歪歪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言德頭疼欲裂的醒了過來,首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摸出了一片鮮紅。
四肢百骸傳來一陣陣劇痛,顯然他昏過去後又被一頓拳打腳踢。
他顫顫巍巍的支撐起身體,悲從心中來,而KTV包間裡卻正在播放著一首只有伴奏,沒有人聲的《太委屈》。
他沒唱,卻真的越發的委屈。
委屈到一滴血流進眼角,又打了一個轉混著因為疼痛冒出了淚花滾落臉頰。
———
而這時,在恆星酒店寬闊包廂中的張小劍正一腳踩著啤酒箱,一手領著啤酒瓶,豪情壯志的喊了一嗓子:“還有誰!”
氣勢上是不錯,只是臉色發白,雙眼迷離。
在他這三個字之後,包間的桌上舉起了三十多來理智而又清醒的手.....
葉墨竹看了看這些來自接親團,對張小劍怨念極深的人,先將張小劍拉了下來,然後笑著拿起了酒瓶,用牙咬掉了瓶蓋,單腳踩住了啤酒箱:“衝老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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