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南縣縣城不太大。一條東西走向的馬路-平安路橫貫縣城中心。董仲波實習所在的縣醫院在平安路的中點偏西處。董仲波目前的家-租的房在醫院以東-平安路的東側，他兼職所在的快餐店在兩者之間。

　　董仲波在買自行車之初，他還覺得在自己當時的經濟條件下，有點奢侈。後來他意識到買自行車的決定是正確的。在實習一年期間，由於不是正式編制的職工，醫院每個月隻給六百多塊錢，再扣去很少的五險，就剩二百多了。不夠交房租。隻好再兼職送外賣。以前在大學時，他也送過外賣，那時快餐痁統一配的電動車，所以不必自己再花錢買自行車。可是眼下兼職所在的這家快餐店不給提供交通工具。所以這輛破車還真頂了大用。

　　董仲波沿平安路一路往東騎，不到二十分鍾，就看到了路北的吉祥寺快餐店。之所以取名吉祥寺快餐店，是因為附近有座寺院叫吉祥寺，就在再往東300米，南北走向的吉祥路上，也就是平安路和吉祥路交叉點往北200多米，再右轉的一條小路上不遠。也是在路北，寺門朝南。

　　現在是九點二十，做幾單外賣，到三點二十，不，還是三點吧，去醫院簽合同。董仲波想。這是個大事，不能大意了，他準備送幾單後回家裡歇一會兒，再去醫院。昨晚睡了四個小時，有點困，不知為什麽，這種困和以往的困還不太一樣。以前困是困，可是做事還能集中精神，可是今天不僅困，而且還感覺頭悶悶的。

　　還不錯，三個小時就送了十單。都是在不遠的范圍內。東面沒超過電影城，西面不過醫院，多數是附近的客戶。董仲波對在這個時間點外賣的人有些不解，不知道他們吃的是早飯還是午飯。不過也得感謝這些吃飯沒有規律的人，自己才有機會，掙些外快，之後幾天的飯錢就有著落了。就是水費單昨天剛被塞到門裡，不過也不多，十幾塊。為了省水，董仲波盡量在單位洗澡，洗衣服.喝水也是，盡量在單位喝。省得回了家再用熱水器熱水，那樣還費電。他也盡量在醫院上廁所，這樣回家後，就能減少用水衝便池。想到這裡，另一幕不由地浮現在董仲波腦內。

　　有一次，董仲波下班後，來到車棚，推上車子剛要騎著走，突然有些尿意。他感覺不是很迫切，回到家裡再解決也完全來得及。就跨上大二八車子要往回騎。不過他轉念一想，回家解決還得衝廁所，不如回醫院一樓去解決，省水。就又停下車，邁腿從車上下來。下來後，尿意好像變得輕了。他扶著車了在那站了幾秒，覺得好像不必去不排尿了。就又騎上車子回家，可是剛騎了幾米，董仲波感覺尿意又來了，好像漸漸加大，不過也不是特別強烈。還是去一趟衛生間吧，董仲波想，他就又從停下車，邁腿從車上下來。他覺得先得把自行車推回車棚為好，停在院子裡可不太穩妥。如果被後勤的領導們看到在院子裡隨意停車，對自己印象就不好了。董仲波想，還沒有正為正式工，可不能因小失大，處處都得謹慎行事。他告誡自己。

　　他就調轉車身，推著自行車往回走，可是快到車棚時，感覺尿意又沒有了。怎麽辦?他問自己。再調頭回吧，反正看來回家方便也來得及，盡管還得費水衝廁所。他想。他正要再提起車轉身，突然發現看車棚的大媽正背著手站在車棚門口，似乎看到了董仲波剛才這一上車一下車，再上車再下車，再轉身回來，被他這一波奇怪的操作搞得大惑不解。

　　董仲波見大媽在好奇地觀察著自己，也明白了她為什麽會這麽困惑。也是，自己這麽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誰見了也會好笑。嗯，還是趕快回吧，別在這兒現眼了，董仲波決定不再猶豫，直接回家。他就準備傾斜車身邁腿跨上車梁時，尿意又來了，而且很強烈。這下可真的得要回一樓急診衛生間了，他想。看來堅持不到回家了，如果仍然準備騎回去，半路如果內急地厲害，一路上公共廁所又少，還有點麻煩。嗯，先快點把車子推進車棚。大媽見董仲波上上下下後又回來，準備進車棚，又要往回走，最後又要進來，更加迷惑。董仲波也看到大媽的表情了，但他現在顧不上其他了。先存好車子去一樓衛生間是要事。因為尿意現在變得更迫切了。

　　董仲波鎖好十塊錢買的細細的鏈鎖，扭身就小跑回門診一樓的衛生間。衛生間有兩個小便池，沒有人在使用，他選擇了一個靠窗戶的站定。但是可能是因為剛才小跑了一段路，現在尿意又變得輕了，董仲波等待了半分鍾也沒有排出來。正在這時，又進來一個人，董仲波扭頭一看，認識，是急診科旁邊理療科的劉波副主任。二人互相點點頭。董仲波就扭回頭繼續等著排尿。

　　董仲波有時去衛生間會碰上劉波醫生，發現他可能是前列腺肥大的原因吧，小便很費時。有時劉波先進來小便，董仲波後進來。可是董仲波發現旁邊的劉波那邊並沒有什麽動靜，還處於尿等待期間。董仲波小便完了，要走，劉波還在那繼續站著，也沒什麽動靜。董仲波想，劉副主任的前列腺肥大也許是多年了吧。

　　因為前列腺肥大後，開始輕微壓迫尿道，會有刺激排尿的作用，這個階段前列腺患者往往有的就會有尿頻的症狀，但是每次尿量又不是很多，因為尿是一點一點不斷產生的，都儲存在膀胱裡。等到尿量到達一定的程度，就會刺激膀胱裡有關的各種感受器，把尿意傳到大腦。大腦接到尿意後，根據現場各種情況，決定是否排便。排尿過程是隨意肌和非隨意肌同時控制的。如果遇到正在開會，有事，或者周圍沒有衛生間的情況下，人們一般是可以憋一會尿意的。如果有的人的控制排尿的隨意肌受到損傷，如在接受手術時，不小心損傷了控制排尿的隨意肌的神經，那麽這個人在有尿意時，就不能憋尿，控制排尿的非隨意肌接到大腦的排尿指令後，就會收縮，引起膀胱容積減小，把尿排出，不論是否是在開會還是其它不方便的場合。這就是尿失禁。尿失禁也很多類型。

　　不過早期前列腺肥大刺激尿路引起的尿頻並不是尿失禁。因為這時患者還能控制是否要排尿，他的控制排尿的隨意肌還在本人的正常控制下。只是因為肥大的前列腺不斷地壓迫尿道，這個感覺被傳到大腦，大腦會誤以為是膀胱裡的尿量足夠多了，讓人感到總想去排尿。到了衛生間，又由於肥大的前列腺壓迫尿道，阻礙排尿，所以患者不容易順利排尿。即便排出來了，也不是很多，但尿意還在，所以總有排尿不暢快的感覺.過一會兒，肥大的前列腺又刺激尿道了，又有了尿意，可是去了衛生間又排不出來，或者排出來只有一點，仍舊感覺沒有排盡，不是順暢的感覺。所以這個毛病十分折騰人。

　　然而更麻煩的是前列腺繼續增大時，尿道被壓迫得更厲害了，此時，即便有了尿意，膀胱中儲存的尿量已經很多了，由於尿道被嚴重壓迫，管腔變得更加狹小，就更難排尿了。所以董仲波覺得劉波副主任的前列腺肥大可能比較嚴重了吧。想著想著，董仲波突然發現自己也站了至少一分鍾多沒排出尿了。邊的劉副主任本來排尿不暢，一樓的不少人都知道，他也不是很在意，不過當有人和他並排一起排尿時，別人都痛痛快快地解決了，暢然之情難以言表，可自己卻拖拖拉拉，他還是多少有點尷尬。此時，他感覺旁邊的董仲波也不能順暢地排尿，他也略微有點意外。董仲波感覺到劉副主任注意到了自己的反常狀況，有些著急了，心想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可是他一心急就越排不出來。劉副主任也沒有排出來。二人就這麽並排在那。

　　董仲波想，要不就收拾好走吧，既然尿意沒了，在這乾杵著多別扭。可又一想，自己先進來的，劉副主任後進來，他知道自己進來時董仲波還沒排尿。現在這麽走了，會不會讓劉副主任笑話。於是董仲波想再等一下看看。結果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尿意。劉副主任也還沒有開始排尿。兩人都直盯著墻繼續這麽站著。其實此時劉副主任也有些覺得尷尬了。他也想乾脆先結束這次不愉快地排尿之行，待到尿意再緊些再來，反正自己知道這前列腺肥大的毛病，雖然尿意頻繁，每次尿量卻不多。可是他也覺得自己一進來一滴尿也沒排，就走了，也會讓董仲波這小子好笑，於是就沒有走，自己的前列腺的毛病，不少人都知道，沒必要著急走，他想。似乎此時自己前列腺肥大的毛病給了他站在這裡的正當的理由， 反而成了一種心理上的優勢。對，自己身經百戰，怎麽能在新人面前怯場，他想.於是就鎮定下來，直起脖子盯著墻。

　　董仲波想找些話題，來緩解下目前局面下的難堪。可是當他微微扭頭從眼角窺看了劉副主任一眼時，發現劉副主任直直地挺著脖子緊盯著墻，像是墻對面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就放棄了聊兩句話的打算。

　　董仲波越來越覺得尷尬.他決定不宜戀戰，此地不可久留，走為上計。他現在有點後悔剛才想走時為什麽沒有果斷地走，白白又站了近一分鍾，結果顆粒無收。

　　就在董仲波準備撤退時，突然他意識到尿意要來了。他就再等了一下，果然，熟悉的尿意雖然姍姍來遲，卻勢不可擋，董仲波終於痛快地排盡尿，暢快之情難以言表。如同是剛剛奪取了一場勝利。然後他用力地去按壓衝水的按鈕。對於這點力氣董仲波還是不會憐惜的。董仲波在醫院和其他公廁裡，按壓衝水按鈕的力量一向較大。也許是因為免費用水吧。相反，在出租房裡，他按壓馬桶衝水按鈕的力量就小多了。似乎覺得用的力量越大，使用的水就越多，月底時送來的水費單上的數字就會變得越大。所以他在家裡衝水時只是用右手食指點著按鈕，虛勁一按，馬上抬起，然後感覺就像月底的水費單上小數點後的數字又減少了一位。

　　今天董仲波打了勝仗，略感得意，用力按壓按鈕的時間似乎比平時更長，之後，他放下按壓按鈕的手指，揚長而去，隻留下劉副主任繼續打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