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波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後，沒再回值班休息室，而是直接去車棚準備取上自行車回家。車棚不遠，出樓門左拐五十米就是。

　　董仲波的自行車是去年來醫院報道後，在附近一個修車點買的.三十塊錢。他當時嫌貴，蹲在修車點前端詳著這輛破車，猶豫著買不買.租的房離醫院不算很遠，不過如果要步行的話，也需要半個多小時。從家到醫院的公交倒是有，可是這裡的公交要兩塊錢坐一次，不論遠近。坐公交的話一天就得四塊。一個月一百二，還不如買了這輛車吧。算不來幾天的公交錢。可是要買的話，董仲波實在不想花三十塊買這麽舊的一輛破車。他想還是算了，走得快點上下班，還能鍛煉身體。”就是”，他想，”要啥自行車呢?”他站起身向東就走了幾步。

　　 可是這段距離走著確實要不少時間，鍛煉身體什麽的還不是自己騙自己嗎。還是再想想，嗯，還是買了合適。不過看看車子，又不甘心，於是再講價。攤主堅持三十塊。董仲波不太會講價。想想自己一個男子漢怎麽這麽不痛快，他有點瞧不起自己了。＂二十五，行不行吧。＂攤主還是堅持三十塊。好吧，他終於下定決心要買了。

　　結果攤主給他一把推過嘩拉嘩拉的車子時，他才發現沒有鎖。沒有鎖能行嗎?攤主說可以現安。也可以買鏈鎖.

　　”現安多少錢?鏈鎖多少錢?”

　　”現安十五，鏈鎖有貴的有便宜的，結實的五十，也有三十的，也有二十的。”

　　”最便宜的多少錢?”

　　”十塊。”

　　”那就買個十塊的。”

　　雖然董仲波感覺這樣的破車不用鎖也有一定的安全性。但是誰能保證呢?被人當垃圾清除掉不也是有可能的嗎?

　　車子是二八直梁，鏽跡斑斑，破爛不堪，似乎隨時會轟地一聲散落一地，四處滾動。不過零件還齊全。只是鏈盒下縁的一角已經微微翹起，董仲波當時沒有注意，直到後來，突然在一次騎行中，運動褲右腿的褲角被翹起的鏈盒一角”刺啦”一聲劃了一道一寸長的口子，他才後悔沒有早點發現。褲角的口子是事後他自己在家縫的。自然是不會太好看。從三五米外就能看得出來褲角劃破過，而且被拙劣地縫補過，像是有隻細長的蟲子牢牢地貼身在褲腿上。去洗衣店修補的話會好得多了，不過如果去洗衣店修補一下的話，他估計至少要五塊錢，貴！這還是他兩年前在上大學時問的價格。

　　當時在校園時，有一個圍牆是鐵柵欄的，在學生宿舍東面，柵欄外面是一條小吃街，主要為是為逃課打遊戲的學生和快畢業的生活不規律的學長們服務的。他自己平時必定在食堂吃飯，因為有一些飯菜比較便宜和實惠。平時董仲波隻吃素菜，並不完全是因為經濟原因。從他記事起，就很少有過自己吃肉的印象，小時候家中很少吃肉，這倒是因為錢少。不過即便是父母心疼兒子，偶爾過年過節想辦法買些肉，做頓帶肉的菜，也主要是為了讓董仲波吃，可是董仲波覺得那些肉並不好吃，反而有種難以接受的味道，於是就很少吃肉。父母開始還以為他有什麽身體上的毛病，擔心他這樣是否會營養不良，不過後來見他沒有什麽異樣，也就放心了。從此，家中極少再吃肉，包括各種肉類。後來他上了大學，有一年，系裡搞聚餐，大家坐在一起，十個人一桌，一桌一桌地坐滿了一樓的食堂。董仲波和自己宿舍的六個人以及隔壁寢室的四個人坐一桌。

系主任講完幾句祝福的話後。大家開始狼吞虎咽，一會就風卷殘去般掃去半桌菜。董仲波隻挑一些青菜，他看到眾人吃得津津有味，就想試著嘗塊肉。看到紅燒肉還有幾塊肥多瘦少的沒有入各位同學們的法眼，他就準備去夾。他剛把筷子伸到紅燒肉的盤子的邊縁，就見一桌人都端著碗停下手中的筷子，瞪大眼睛驚訝地齊齊注視著董仲波，董仲波也注意到大家都在看他，筷子也不敢動。停了一秒，很快其他人繼續開始吃飯，董仲波也收回筷子，繼續挑些菜吃。後來有同宿舍的人告訴他，因為一直以來大家以為他信佛，不吃肉。當天他要夾肉時，都很驚訝。董仲波告訴他，自己並不是因為信佛才吃肉。他是因為不喜歡肉的味道平時才不吃肉，那天只是想嘗嘗。自此，董仲波見到肉也不想嘗了。　　董仲波又想回來，接著想鐵柵欄的故事。大四時，有一次，去附院見習。因為帶教老師一時興起，在講鎖骨下動脈盜血綜合征的一個病例時，從到解剖學，生理學，到病理學，到病理生理到學，到內科學，到兒科學，到遺傳學，到基因診斷學，還有影像學相關的一些知識，一路講下來，大家收獲很多，切實感覺到醫學的博大精深，可是這腦子是飽了，肚子卻不太高興，於是咕咕直叫。可是老師卻還沉浸在醫學殿堂的美妙之中，忘記了他當學生時也是很關心下午實習課的下課時間的，結果等他突然醒悟過來，聽到四周的學生們此起彼伏的典型的腸鳴音時，才連連向同學們道歉，說是忘記下課的時間了.當時已經天黑了，食堂早已關門。董仲波本想不吃了，挺一挺，可是到了兩個小時後，實在餓得慌，就下決心狠狠地奢侈一次，去小吃街吃一頓他平常決不吃的大盤炒土豆絲。他也不想繞遠從正門出去了。如果從正門出去，不僅要繞過宿舍，向主樓方向走500多米，而且出去後再往宿舍方向走，又要500多米，就從鐵柵欄鑽過去吧。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女生也如此。結果在鑽柵欄時，因為沒有經驗，又是天黑，不熟悉從哪個地方鑽出去更好，選擇的地方正好有些鐵絲突出，他的褲子”刺拉”一聲被劃破了。 而且偏偏是褲子的屁股部位.他很懊惱，就不再去吃大盤土豆絲了，又退回身子鑽回校園，直接回宿舍後，脫下褲子仔細查看時，才發現褲子屁股上有個兩寸長的口子。不得已第二天去洗衣店，花了五塊錢補好。

　　這次褲角被自行車劃破了，雖然不如上學時那次的破損嚴重，可是兩年過去了，洗衣店的收費也會漲價了吧。還是自己在家縫吧。

　　褲子上的口子縫上了，可是鏈盒翹起的一角卻一時沒修好。去修車攤讓修一下要一塊錢。家中自己又沒有平頭鉗子之類的工具，他隻好後來在路邊找兩片石頭片，用力夾了夾翹起的一角，稍微好些，但還沒完全恢復原樣，仍有一個小邊向外翹著。自此，董仲波在騎車時常常保持警惕，右膝有意識地保持向外撇開的姿勢，這樣右邊的褲腿就可以離鏈盒下縁遠些，從而不易被再劃破。左膝則不必如此。因為鏈盒在右邊。開始時他把右膝向外撇開的角度較大，這樣褲角再次被劃破的機會就小些。後來他覺得沒有必要撇那麽大的角度。就在騎行過程中把右膝向外撇開的角度變小些，但可不能大意，角度減小了，騎車速度就得放慢，從而確保試探這樣的角度是否安全。他開始減慢騎車速度，發現角度變小些後，褲角也沒有被劃破.就把角度又變小些，褲角還沒有被劃破.這樣他逐漸把角度調節變小，直到保持在現在的這個角度，他覺得不能再減小角度了。這樣的姿勢既比以前右膝向外撇開那麽大角度舒服些，又能保證褲角安全。其實他覺得再減小些角度也是可以的，不過不必冒那個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