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交班會在早上8點結束。交完班後，董仲波見主任回到了辦公室，想去他那裡坐一會兒。聊聊天，借機再確認一下自己工作合同的事。今天下午就要簽合同了，自己還有點小小的激動和緊張，雖然他已經在腦中把簽合同成功的場景重複了許多次，可是對於一個獨自在他鄉打拚的人，這著實是讓人期待的一件大事。董仲波跟在主任身後不遠處，準備在主任進屋後就進去，後來想，主任在交班後，一般都是會呆上兩三個小時後才離開，加上今天是星期五，各科主任們還要在十點左右有個例會，就不急著進去了。董仲想去三樓的中醫科看看出診的劉大夫。

　　他先去急診科值班休息室換了衣服，收拾好個人物品.

　　急診科在一樓，一進樓門右轉就是。董仲想走出急診科後想坐電梯上三樓，電梯在進樓門後左手。剛一抬眼，就看到了王亮東背對著自己在等電梯.王亮東是檢驗科的，和董仲波去年同時簽的實習協議來的醫院。一起培訓過很多內容。不過董仲波不想和他打招呼，那個家夥，整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哪根筋不正常。趁他沒發現自己時，還是拐回去走步梯上三樓吧，也不累。董仲波想。不過自己有時不也是挺莽撞的嗎?董仲波又想。不過他不想再回憶這些事了。不坐電梯，也可以避開行政機構的一些人，如人事科長和分工負責人事的副院長。董仲波也不是故意不想見他二人，畢竟這兩個人是關系能否簽合同最關鍵的人，當然。如果院長說行，那最好，可是自己的級別沒機會接近院長，最終院長只會聽取這兩個人的意見，這兩個人會根據日常的考核，來評估將要聘用的實習生的情況再匯報給院長。不過今年有兩個聘用名額，只有自己和檢驗科的王亮東是聘用對象，不出意外，還是很有希望的，自己也別想太多了。雖然有幾件事……不過那也不算什麽吧。董仲波想。

　　他轉身往回走，幾步路就是步梯入口。他輕松地踩著階梯，快上到二樓時，他覺得左腳的鞋有點松，低頭一看是鞋帶開了。他彎腰低頭去系鞋帶。一邊想著劉醫生這一年期間教了自己許多東西。最實用的有對失眠的針炙治療，一些常見的小兒的發熱的中藥治療，尤其是把脈，劉醫生手把手的教自己。董仲波臨床學的是西醫，但是他對中醫也很感興趣，雖然大學第四年才開中醫課，也就上了半年中醫學，別的同學本身學西醫的，都對中醫不太重視，只求考試通過就行了，可是董仲波不一樣，他在實習期間專門和附屬醫院的中醫老師學了把脈和針炙，越學興趣越濃。畢業後來到這裡後，在輪轉期間和平時下班後劉大夫還出診時，沒少讓劉大夫教他。所以經常在下夜班後來和李醫生打個招呼。以後正式在這裡工作了，還要繼續向劉大夫學習，董促波想。劉大夫有時候有些小的雜事，也原意讓董促波跑個腿什麽的，挺認可這個年青人的。有一次還對董仲波說，一年來沒見他換過鞋。挺樸實的年輕人。

　　董仲波這雙鞋倒是還好，是前年在地推上下狠心買的運動鞋，休閑型的，藍色。雖然樣式有點舊，倒還結實。可是鞋帶常常使他感覺不便。這個鞋帶，系緊了勒腳，有種緊緊被束縛的不快感，系松了又容易走一段路就松開，不過董仲波覺得走路時還是系緊些好點，省得開了還得低頭系。盡管他現在兩腳腳背正中央都被勒出了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青色的印跡。

　　鞋帶系好了，董仲波正要直起腰抬起頭時，

突然兩個鼻孔裡飄進縷縷清涼的淡香，同時眼前出現兩條白嫩修長的大腿，玉腿上線頭般疏疏的青色的細小血管和淡淡的柔細的汗毛根根清晰可見，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黑點和斑痕。再看腳上穿的是粉色的休閑運動鞋。董仲波還沒抬頭看到對方的臉，心裡就猜出正在下樓的是誰了。呼吸科的護士張娜。張娜從上面拐下來下樓，也沒注意到正在彎腰系鞋帶的董仲波，差點不小心踢了他一腳。幸虧及時收住。不過這也使她身體失去平衡，險些摔倒。　　兩個科室常互相請會診，董仲波和張娜都認識對方，還說過幾次話。但現在這個姿勢還不是先說話的合適時候。董仲波直起腰站起，緊接著右腳斜向右上方跨上一層台階，左腳隨後也跟上，靠在墻的一側，張娜見勢右腳斜向右下下了一層台階，左腳隨後也跟上，順勢移步挪到靠扶手的一側，這樣雙方就處在平等的位置上了，從而避免了尷尬。董仲波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下夜班了?＂。張娜說:＂嗯，你昨天也值夜班?＂董仲波說”是”，然後各自走開。

　　董仲波來到三樓，向右拐到第一個診室就是中醫科，其實就是在急診科的正上方。一個在一樓，一個在三樓，只不過急診科的器械設備更多，因此更大。董仲波走到中醫科門診門口停下，沒有進門.劉大夫正坐在桌前，從容柔和地對一個患者對進行問診。董仲波在屋外，看到他正在忙，就朝著劉大夫點點頭，表示不打擾了，只是來問候一下。劉大夫也看到了董仲波，點頭問好。然後繼續專心問診。

　　董仲波轉身再來到三樓步行樓梯，四樓就是行政部門的辦公室了，張娜剛才可能又去人事科那裡了吧，他想。前幾天他去四樓的人事科科長辦公室那裡填寫表格時，正好張娜從人事科長辦公室出來，手上拿著一些表格，

　　也是穿著熱褲，扭著細腰和他打了個照面。不過今天穿的是不是和那天同一條熱褲，他倒是不肯定。今天穿的是什麽顏色?他記著像是天藍色的，不過也可能是更深些的顏色，至於前幾天穿的那條呢，又是什麽顏色的?現在也模糊了，也可能當時根本就沒注意吧，不管怎樣，那些都沒意義，董仲波現在只是好奇，她今天穿的是什麽鞋。

　　回到一樓，他走到主任門前，門開著，他輕輕敲了下門，主任正在窗前澆花，聽見敲門聲，回頭看是董仲波，說＂進。”然後轉過頭繼續澆花。董仲波抬腿而入，也不客氣，來到辦公桌靠門側的沙發前坐下。主任四十多歲，雖然在急診工作中雷厲風行，但是下了班就弄弄花，喝杯茶，不見有別的愛好。董仲波在各科輪轉時，發現不少醫生到了主任這個年齡，四十多歲，突然變得有些不安穩，不是想換工作，就是想換老婆。但是主任就只是喜歡搗鼓他那幾盆花。修修剪剪，澆點水，再修修剪剪，再澆點水。董仲波不是很喜歡花，不太清楚主任養的花都是什麽名字。主任也不回頭，問＂還沒回?＂董仲波應了聲＂還沒呢。＂之後二人隨意地聊了些科裡的事，多是最近的業務情況。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董仲波小心地問主任:＂主任，您知道讓我下午幾點鍾來簽工作合同嗎?＂主任說＂人事處讓四點來＂。董仲波本想再多問幾句，又一想主任也沒法給自己確切的回答，就說聲”那我先回去了”，起身離開主任辦公室。主任轉身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