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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來的食》第63章 來頭(上)
風停雨歇,清新而又濕潤的空氣裡,水滴答滴答落下,巷戰後的地上,一片狼藉。

 啪嗒,叔寶雙腿再無力量,膝蓋著地。他吃痛著,身體像軟綿綿有彈性的面條,搖搖晃晃,兩肩膀的骨頭已經打折了。

 “呃!”疼痛不已的他冷吸著氣,強忍酸楚彎腰蜷著,臉快要貼到水面。

 嘩,嘩,離三幽幽地走到他的面前。

 與十三人纏鬥到現在,離三竟毫發無傷,只是身上的襯衫,和他手裡的雨傘一樣,破破爛爛不成樣子。

 滴答,滴答,水由他的下巴垂落,筆直地落在水坑裡。他一聲不吭,靜靜地凝視叔寶。

 “嘶!”

 叔寶看到水裡的倒影,他不甘心自己的俯首稱臣,強迫著自己,哪怕僅僅動一下脖子,周身各處產生劇烈的疼痛感。然而,瘦小的他有著超乎常人的忍耐,慢慢地直起被離三快打趴下的脊梁。

 叔寶抬眼了下離三,又左右回頭都瞧了一眼,地上的確一片狼藉——不僅有暴雨後的狼藉,而且有打鬥後的狼藉。

 “呼!”平時的一個不起眼的呼吸,這時候也折磨了叔寶半條命。

 他兩眼睜睜,卻目光無神,陰險狡詐的嘴臉此時只剩下唇間不住地哆嗦,但不是給夜雨淋得發抖,而是被一種屈服於強悍武力的恐懼感支配著。從此時起,他終於明白,原來自不量力,不是靠著人多就不存在。

 離三一言不發地蹲了下來,昏暗的燈光下,他的半張臉埋在黑暗裡,面部的五官此刻勾勒出一個冷酷的神情,雖然不說話,但沉默中他的眼睛在說話,像死神正凝視一個將死之人。

 叔寶在這樣瘮人的目光下,感到毛骨悚然,猛地一哆嗦,身體各處的傷隨之牽動,疼痛感猶如鑽進皮肉裡的萬千小蟲在撕咬神經,無處不在,無時不有,疼得他臉色愈發蒼白。

 ”想不到你沒有倒下。“離三在光下的右嘴唇微微地上揚。

 “你……你想怎麽樣?”從東北冷旮旯裡出來的叔寶,仿佛置身於一個冰窖裡凍了三天三夜,說話瑟瑟發抖。

 “正好,我有件事要問你。”

 “什……什麽事?”叔寶艱難地說出話。

 突然間,明處的半張臉化成一張笑臉,離三心平氣和道:“剛才有人想讓我給一輛車磕頭,那裡面坐的應該是要我胳膊和腿的人,他現在在哪?”

 叔寶哆嗦著牙,他再清楚不過,離三肯定是想報復,同樣清楚孤身一人的苟威根本不是對手。他想通風報信,可胳膊給打斷抬不動,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擔下來,然後咬緊牙根,雙唇緊閉,忍受他報復的折磨,不喊疼示弱,不當叛徒。

 “媽了個巴子的,要你胳膊腿的,是老子我!”叔寶想通了,像瘋狗似的咆哮道。

 “你,不像。”離三搖了搖頭,“別擔著,說吧,他在哪?”

 “去你、媽!”

 叔寶的反應,在離三的意料之中,他毫不猶豫地把雨傘的尖頭使勁地往已經皮開肉綻的創口捅去。

 叔寶也夠硬的,擰著眉頭,咬破了嘴唇,流出了血還硬憋著,不喊一聲痛。

 “聽口音是東北的,東北哪的?”離三把雨傘收了回來,輕飄飄道。

 叔寶掙扎著抬起頭,衝他吐了口唾沫:“呸,你小子他、媽最好不要落老子手裡,不然——”

 “啊!”

 離三瞬間手抓著叔寶骨折的胳膊,微微使上幾分勁兒,疼得叔寶的額頭滿是青筋,臉都憋紅了,但沒有忍住,頃刻像炸了毛的貓似的,嚎叫道:“啊!”

 望著叔寶的慘叫慘相,離三問心無愧——既然當了亡命徒,既然要不了別人的命,理所當然該接受別人怎麽要他的命——對於已經毫無反抗還手之力的手下敗將,離三向來不心慈手軟,他從不自詡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軟心腸,盡管他願意向路邊的乞兒盡綿薄之力。

 “狗、雜種,不要做夢想從老子問出什麽。有什麽盡管來,老子要皺眉頭,他、媽的就跟你信!”叔寶真夠硬的,盡管他模樣猥瑣,心術不正,但挺講義氣,從來不是那種賣主求榮、背棄兄弟的人。

 此時此刻,正邪貌似倒了個頭,離三像嚴刑審問的獄頭官差,使盡十八般酷刑折磨著叔寶。

 “啊!”被戳住的創口不斷流出血,痛得頭皮發麻的叔寶罵不出口,一直慘叫著。

 叔寶忍著痛,猙獰著破口大罵道:“去你、媽的……”

 蹬蹬,花紅衣款款走來,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裡,她雙手抱胸,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反而巴不得借這個機會多了解離三這個人,但出乎她的所料——

 忽然,離三瞥了一眼左側,他敏銳地捕捉到一點動靜,神神秘秘地笑道:“果然是東北的,夠仗義。”

 叔寶看他無計可施,艱難痛苦地揚起嘴唇笑,眼神頗為得意。

 離三話鋒一轉:“既然你不說,好吧。那換個問題,花姐是什麽人?”

 “你他、媽的……嗯?”硬骨頭的叔寶又想叫罵,卻被跳躍式的問話問糊塗,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

 離三一個扣子一個扣子解開濕透的襯衫,一面擰出水,一面問:“你們很怕她。究竟是怕她,還是怕那個‘蕭爺’?”

 叔寶大笑道:“崽子,想知道就叫老子一聲爹,喊舒服沒準老子就告訴你。啊,哈哈!”

 踏,踏,還不等叔寶囂張完,旁觀的花姐突然一個健步衝來,凌厲的腿風一出,穿著高跟鞋的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叔寶的胸膛。

 砰的一聲,叔寶就像一顆足球似的被踢飛,人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啪嗒,原本受創的他已經有氣無力,何況胸口又挨了花姐高跟鞋的一腳,刹那間像泄了氣的足球,軟綿無力地暈了過去。

 花姐瞥了離三一眼,臉色清冷地說:“有的人,不是你這種身份能過問的。”

 離三揚起嘴角:“只是好奇。”

 “好奇害死貓。貓有九條命,死一條不算什麽,人只有一條,經不起好奇。”

 花姐話鋒犀利地警告完,多變的她轉而淺笑,柔柔地說:“不過呢,你如果答應我剛剛的提議的話,我不單會告訴你,而且可以幫你擺平這些人。”

 離三假裝沒聽見,把雨傘遞給她,歉意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傘弄成這樣。”

 “何止呀!”

 花姐拉起她淋濕的裙角張開,嬌嗔說:“看看,因為你,我可是濕透了,要是感冒了怎麽辦,還有,我這衣服前天剛買的,可貴了,你說,你該怎麽補償我?”說著,她貌似毫不避諱,居然當著離三的面扯了扯黏在胸前的衣服。

 離三羞澀不已,忙把頭一扭,視線轉到別處,同時拿手輕輕一擋,問道:“你想怎麽樣?”

 “好說,答應我剛兒的事。”花姐笑容滿面,由嫵媚變得可愛。

 離三一邊搖了搖頭,一邊跨過昏倒在地上的光頭李,走到剛剛似乎手有動靜的阿強身邊。

 “起來吧,我知道你醒了。”

 阿強側躺在水泊裡,毫無反應。

 離三抓住他的一條腿,一手按住他的腳面,一手按在他的腳踝,幽幽地說:“再不起來,你的腳可要扭斷了。”

 裝死的阿強一激靈,嚇得猛地起身,兩手連連擺動,求饒說:“別別別,我起來,我起來了!”

 “說!”離三言簡意賅,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口氣。

 “說什麽?”

 離三盯著他:“你說呢?”

 阿強像小雞啄米般,頭上下點著,急切地說:“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他在哪?”

 “前面路口,老大就在前面路口,他說等廢……廢了你以後,在那裡集……集合。”膽小的阿強很光棍,慌裡慌張地招供道。“還有,花姐她是……”

 “閉嘴!”

 花姐眉毛一抖,拾起一把西瓜刀扔向阿強。嗖的一聲,西瓜刀不遠不近,剛好飛在他岔開兩腿的襠部有十幾公分。

 “啊!”

 盡管西瓜刀沒傷到阿強,只是沉進水漬裡,但濺起的水落在他的襠部,竟嚇得眼皮一番,差點昏死過去。

 “敢說,閹了你!”花姐威脅道。

 “花姐,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說,別閹我。”

 雙腿此時抖得像電鑽的阿強,臉色煞白,像失了神,說話已經語無倫次。

 “我還是個處,我還沒有討婆娘,我們家就我一根獨苗,得傳宗接代,花姐你別閹我……“

 離三見狀,使了三分力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連扇三下,才把他扇得住嘴。

 “你……你到底想怎樣!”阿強的神經快要崩潰,他哆嗦著嘴唇,回答中竟抽泣起來。

 “帶手機了嗎?”

 阿強被眼前這尊煞神冷冰冰地一瞪,頓時不敢哭泣,結巴道:“什……什麽?”

 離三把手一伸:“有手機嗎?”

 “有,有!”

 阿強驚慌失措地翻起自己的口袋,從浸滿水的褲子兜裡掏出一直板的手機,恭恭敬敬地雙手呈到離三的面前,低聲下氣地說:“大……大哥,手機。山寨的,防水,您放心,能打,絕對能打,送您了。”

 離三按了一下鍵盤,黑屏立刻發亮,便問道:“怎麽打電話?”

 “大哥,這樣。”阿強忙不迭教他如何操作手機,心裡不敢生出一點兒嘲笑離三土老帽連手機都不會用的念頭。

 “……然後摁下那個綠色鍵就行。”小心翼翼把話說完,阿強還沒來得及打量下離三的臉色,後腦馬上被他出其不意的一手刀劈中,刹那間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花姐除了出手製止阿強泄露自己以外,靜站著旁觀的她頓時出聲問道:“你想報警?”

 離三嗯了一聲,走向地上的一個個,朝他們的肚子又補上一腳。這一腳,留了七八分力,僅僅防備著有人像阿強那樣蘇醒了裝昏,他想給警察一個一網打盡的機會,不想有漏網之魚的可能。

 “你這樣是沒用的,除不了根。”花姐信誓旦旦地說。

 離三回眸看向她,這一舉動在花姐的眼裡,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解釋道:“我比你了解他們。雖然他們身上都有幾個案子背著,通緝榜上也有名,輕的夠蹲個十年八載,重的也夠槍斃了。不過你不要想著他們會像這個人一樣沒種,把什麽都攀扯出來。不會的,不會攀咬到真正的那個人,會有人替他全擋下來,比如剛剛的叔寶。畢竟左右反正都是死,多幾條罪名對他們也無所謂,反而幫了真正的人洗脫了罪名,讓他變得乾乾淨淨。”

 離三驚於她的聰慧,奇於她的解釋,問道:“是嗎?”

 “跟你坦白,跟向警察坦白可不一樣。”花姐心裡透亮,思路清晰,“跟你坦白,頂多算膽小。跟警察坦白,那就是背叛。在道上,背叛的下場可比膽小嚴重得多。”

 “你說的‘他’就篤定這麽乾淨?”

 花姐話裡有話道:“不乾淨可以乾淨,也可以更不乾淨,這得取決他有沒有來頭?”

 “你的意思,他來頭不小?”離三看向巷子口,不知道望向何處。

 “噗嗤,他有什麽來頭,他只不過是一個合適的夜壺,一條忠心的狗罷了。可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這條狗的主人,有來頭。”

 “是誰?那個‘蕭爺’嗎?”

 花姐念在離三長的像他故人,剛才的行動又使她想起另一個故人,不免心軟,歎了口氣說:“這不是你該問的。你還是回工地去吧,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不會有人再尋你麻煩。”

 “不找我的麻煩?你錯了,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是我想找他們的麻煩。”離三說完,徑自往前走,像是要去找苟威。

 “你……你站住。”花姐伸出一根手指,對他的態度很是無語。

 離三沒有停,只是在她的警告中繼續走。

 花姐急了,喊道:““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玩火!好,就算真如你的意,讓他們全部蹲號子吃槍子兒,可你清不清楚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如果他為求自保招了供,你知不知道他的供詞會牽涉到多少人,知不知道會損害多少人的利益!“

 “據我所知,東西南北就有六處,而且來頭很大,這些人為了不讓他開口,有一些小事他們是很願意做的,包括結果他,或者結果了你。你還是趕緊回工地吧,他們不是你一雙拳頭就能擺平的,你在他們眼裡什麽都不是,就是一隻螞蟻。”

 離三抹了一把濕噠噠的臉,雨水並沒有打消半分的念頭,他冷靜,或許冷酷地轉過身。

 花姐見狀,抿抿嘴踩著一邊高一邊低的高跟鞋奔跑,不顧雨水濺在她的後腿根。

 “喂,你給我站住!”

 看似嬌滴滴柔弱的花姐,出乎意料地竟能如此的爆發力,很快便追上了離三。

 她揚起手臂擋在他的前面,好心道:“他們的利益果真因為你遭到波及,也許比我說的更嚴重,到那時就算是我,面對他們一起發難也不一定能保下你。所以,我奉勸你,不要衝動,你這樣做等於是飛蛾撲火。”

 離三瞥了她一眼,幽幽道:“照你的意思,他不說話,我就沒事了?”

 “你想殺了他?”

 花紅衣冷下臉,心裡對他看低了幾分。一個為了置氣便喊打喊殺的,縱使功夫再怎麽厲害,不過一介草莽匹夫,況且還不識抬舉,明明有她這樣的貴人難得願意動動手指頭,他卻為了無用的大男子尊嚴強加拒絕,多麽的愚蠢!

 “就因為他想廢了你?”

 離三搖搖頭,含有深意道:“有的人活著,不如死了。”

 “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花紅衣再一次看離三這張熟悉的臉,火氣便泄了下來。

 “他有一個親戚,雖然是遠房的,但也是親戚。他很有來頭,或許會為人報仇的,你的拳頭擋得住嗎?”

 離三皺了皺眉, 冷笑道:“來頭,來頭,就因為這,他們就隨便魚肉別人?就因為我沒有,只能任人魚肉,這他、媽就是道理?”

 “沒有什麽道理,這就叫社會,哪怕是黑的也是一部分。你是其中一員,哪怕再不樂意,也得受著。”花姐安撫說。“交給我來吧,比起白的,黑貓的事還是讓黑貓來解決吧。”

 “謝謝。”離三絲毫不領情,他隻表示了一份謝意。

 “你……”

 花姐被他這一句說得如鯁在喉,見他鐵了心,不禁惋惜說:“你這是何必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說這話的時候,離三已經走出巷子口,正沿著街道往路口前進。

 花姐雙手緊攥成拳,站在巷子口大喊道:“可你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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