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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122章 渦水之濱(3)
按照李鶴的要求,項燕讓軍士就在自己的中軍大帳旁,加了頂帳篷,將李鶴一行人安頓下來。

  飯後,李鶴陪著項燕說了會話,見老將軍心事重重,便告辭退下。

  走出大帳,一陣寒風撲面而來,起風了,但願不要降溫,不要變天,李鶴在心裡默默念叨著。

  站在坡頂,放眼望去,周圍盡是無邊的黑暗,微弱的星光下,遠處的渦水,像一條灰白色的匹練,泛著幽幽的白光,蜿蜒而來,逶迤而去。寬闊的河面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那是楚軍在連夜趕工,搭建浮橋。目力所及的各處大營,除了哨樓上高高懸掛的燈籠和一串串軍卒巡夜的火把,到處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李鶴回到帳篷,見弟兄們都還沒睡,年輕人精力旺盛,即便連日來,千裡奔波,這些隊員們仍然躺在用木板搭成的地鋪上,小聲地說著話。

  帳篷最裡面的角落裡,空著一張藤條編織的行軍小床,上面鋪著毛氈,李鶴心裡知道,那是弟兄們留給自己的。

  楊岱盤腿坐在地鋪的乾草上,對著微弱的燭光,正在擦拭著自己的長劍,李鶴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輕問道“我們的馬匹呢?”

  楊岱抬起頭,指了指帳後,說道“都在後面的拴馬樁上拴著呢。”

  “馬鞍卸了嗎?”李鶴又問。

  楊岱奇怪地看了看李鶴,心說這個問題還用問嘛,夜間休息,馬具自然是要卸下的,馬匹不也得休息嗎?

  楊岱心裡湧起一陣警覺,公子向來不關心這些瑣事,今天如此反常,只能說明有事。

  “公子,是不是今晚有事?”楊岱低聲問道。

  李鶴點點頭,說道“我也不敢斷定,但我這心裡,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七上八下的,老是覺得要出事。”

  “不行,我們得做點準備。”

  說著,李鶴站起身,對地鋪上的隊員們說道“弟兄們,將你們各自的馬鞍戴上,肚帶可以稍微松一點,馬匹喂點精料,不要喂得太飽。然後回來抓緊睡覺,恢復體力,因為,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要投入戰鬥。”

  隊員們聞聽,紛紛躍起,去帳後整理馬匹去了。

  李鶴懷抱著镔鐵砍刀,就在楊岱身邊的地鋪上和衣躺下了,這是他的特點,只要是和風雷營的弟兄們在一起,李鶴就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有任何的特殊。

  楊岱起身,將藤床上的毛氈拿過來,輕輕地蓋在李鶴的身上。

  沒過多長時間,隊員們便紛紛返回,重新躺回各自的鋪位,年輕人入睡快,很快,帳篷裡便響起了各式的鼾聲。

  帳外,夜風漸緊。

  不知睡了多久,李鶴被外面衝天的喊殺聲驚醒了,他心裡一沉,心說壞了,自己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李鶴一個鯉魚打挺,從鋪上起來,幾個箭步就跨出了帳篷,楊岱和一班隊員們也都緊隨其後,竄了出來。

  來到外面,居高臨下四處一望,李鶴的心,瞬間便墮入了萬丈深淵。

  王翦,這只看起來老態龍鍾的猛虎,在蟄伏了大半年之久後,終於在今夜,露出了獠牙。

  只見黑沉沉的茫茫原野之上,到處都是舉著火炬的秦軍隊列,仿佛一條條遍身帶著烈火的遊龍,口中噴著毒焰,撲向一處處楚軍的大營,遙遠處,已經有幾處大營燃起了熊熊烈火。

  大營內著火,顯示營寨已失。

  李鶴粗略地看了看,自己目力所及之處的楚軍營寨,都在同一時間受到了攻擊。

  項燕披著大氅,緩步走出中軍大帳,站在高高的坡頂,向暗夜裡的戰場凝視著。夜風中,大氅呼呼作響,項燕高大的身形,一如鐵塔一般,一動不動。

  這個時辰,秦軍以這種方式發起攻擊,直接考驗著各處大營領兵將軍的臨機處理能力和指揮手段,對於楚軍來說,中樞的指揮系統,已經發揮不出任何的作用了。

  站立許久,項燕對身後的侍衛說道“將所有的傳令兵都放出去,讓他們奔赴各處大營,務必找到各營將軍,傳我命令,自現在始,大軍各自為戰,各自組織渡河,渡河過後,往蘄南方向撤退。”

  李鶴也悄聲對身邊的楊岱說道“讓弟兄們做好一切準備,隨時出發。”

  楊岱應聲而去。

  空曠的原野之上,帶著秦境口音的喊殺聲越來越響,李鶴不知道秦軍在這場夜襲戰中投入了多少兵力,但是他能看出來,漫山遍野,到處都是舉著火把的秦國軍卒,遙遠的黑暗之中,仍然有一條條火龍,源源不斷地向著這裡的戰場奔來。

  再看那楚軍的各處大營,在秦軍猝然發起的攻擊面前,局面都是險象環生,形勢岌岌可危,有那幾處烈焰衝天的,可能是營寨已經告破。

  以有算打無備,基本可以確定,楚軍大勢已去。

  茫茫黑暗之中,秦人正在收獲著生命,在強大的集團衝鋒面前,這種缺乏組織的單兵作戰毫無意義。荊楚兒郎們,只能憑借著各人自己的驍勇,苦苦支撐著,或引頸就戮,或與敵人同歸於盡。

  雖然李鶴自來到這個時代,便對所謂的母族和祖國沒有太多的認同,但面對這樣一邊倒的殺戮,心裡還是隱隱作痛。

  項燕高大的身形,仍然屹立在凌晨的簌簌寒風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戰場。

  李鶴悄悄地走到親衛跟前,低聲說道“趕緊派幾個人,將中軍大帳內的緊要東西收拾收拾,咱們隨時可能就要走。”

  親衛點點頭,點手喊過來幾個人,進了大帳。

  茫茫的夜色之中,廝殺仍然在繼續,震天的喊殺聲,被寒風裹挾著,一波波蜂擁而來,衝擊著坡頂眾人的耳膜;越來越多地陣地失守,越來越多的火焰騰空而起,空氣裡彌漫著硝煙的味道,借著火光的照耀,李鶴能夠清楚地看到一處處局部戰爭的場面,。

  一列列的軍卒,分不清敵我的交織在一起,挺著長戟,揮舞著刀劍,拚命地向對方砍去,直至力竭,被對方砍殺。

  一匹匹的戰馬,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嘶鳴,在人海中拚命地騰躍著,馬背上,或有一個猛士還在戰鬥,或是空無一人。

  更有那已經空無一人的楚軍戰車,宛如脫韁的野馬,被駕馬拖曳著,在人叢之中橫衝直撞,或傾覆在地,或衝進那無邊的夜色之中,不知所蹤。

  親衛端過來一座方墩,項燕緩緩地坐了下來,雙手裹了裹大氅,繼續注視著眼前的戰場。

  李鶴肅立在項燕身後,抬頭看了看潑墨一般的蒼穹,遙遠的天際,有幾顆明亮的星星,在一閃一閃地眨著眼,李鶴心裡估計,天可能就要亮了。

  正在這時,從坡下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名軍官,來到項燕跟前,雙拳緊抱,大聲說道“啟稟大將軍,大事不好,秦軍一路人馬,已經突破了展衛將軍的防線,直奔中軍而來。展將軍命我等護著中軍大帳,速速轉移。”

  項燕仿佛沒有聽見軍士的話,仍然目不轉睛的看著遠方,宛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軍官看了一眼項燕身後肅立的李鶴,雙拳一抱,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項燕仍然不為所動。

  李鶴俯下身子,在項燕的耳側輕輕說道“大將軍,我們該走了。”

  項燕緩緩地轉過頭,看著李鶴,輕聲說道“走?往哪裡去?”

  李鶴說道“大將軍,這裡已經不安全了,無論如何,我們先渡過渦河,到了對岸,收攏大軍,再做計議。”

  項燕霍然而起,手指著眼前的戰場,圓睜虎目,厲聲吼道“我大楚二十萬兒郎正在那裡浴血奮戰,你讓我這個做主帥的拋下他們獨自逃生?不!老夫堅決不走!今天,只要這河岸上還有一個人在戰鬥,老夫就在這裡陪著,哪也不去!”

  “老夫無能,不能給兒郎們帶來勝利,難道陪著他們一道,光榮地戰死在這沙場之上,還不行嗎?”

  說完,狠狠地一甩大氅,手按著劍柄,傲然獨立。

  報信的軍官見大將軍如此,急得直搓手,原地打轉。

  陸陸續續,又有幾個軍官跑了過來,再次請大將軍轉移,可無奈項燕仿佛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凝視著遠方,根本連話都懶得再說。

  李鶴暗道不好,看項燕這幅作派,恐怕在心裡已經萌發了死志,根據自己前世的記憶,大將軍項燕也正是在這場戰鬥中,兵敗自刎的。

  將軍百戰死!對於項燕這樣戎馬一生的職業軍人來說,這樣的一場大敗,足以讓他們萬念俱灰,慨然赴死!

  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為戰爭而生,為戰爭而死的,在他們的觀念裡,一場潰敗之下,即便自己僥幸苟活,又與死何異?

  李鶴悄悄走到一名軍官跟前,低聲問道“誰是親衛營的首領?”

  那人一抱拳,說道“不才正是在下,親衛營校尉凌勇。”

  李鶴看了看對方,說道“凌校尉,集合親衛營所有軍卒,聽我號令,準備戰鬥!另外,通知中軍所有輔兵、雜役, 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各自逃生去吧。”

  凌勇得令而去。

  李鶴轉過身,來到項燕身後,順著項燕目視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遙遠的河面上,有一處浮橋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李鶴心裡一沉,眼下,河面上這些浮橋,都是楚軍各處大營重點保護的地方,即便拚光了老本,浮橋也斷不容有失,這一處浮橋失守,只能說明一點,戰場形勢真的到了最危險的關頭,這時候再不走,恐怕過不了多久,想走也走不掉了。

  李鶴俯身說道“大將軍,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項燕轉過頭來,目光炯炯,看著李鶴說道“李鶴,我把親衛營交給你,你帶著他們突圍吧。過河之後,你盡可能召集殘軍,把他們帶到蘄南,交給項梁。”

  說完,站起身,雙肩一抖,大氅飄然落地,仰望天空,項燕發出幾聲淒厲的長嘯。

  “此處風景甚好!老夫不走了,秦狗們,盡管來吧,老夫等著你們!”

  說著,右手迅速摁開佩劍的繃簧,長劍霍然而出。

  李鶴一看不好,迅速閃動身形,閃電一般劈出一掌,正砍在項燕的頸部,項燕立刻渾身一軟,倒在了李鶴的懷裡。

  李鶴抱著項燕,輕聲說道“大將軍,對不起了!李鶴這是無奈,但願你醒來,不要責怪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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