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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雷》第136章 瑤娘(3)
一連呼嘯了幾天的北風,終於漸漸小了下來,但天空中仍然是烏雲密布,看這老天,不憋著下場雪,恐怕是很難晴得起來了。

  李鶴背負著雙手,看著一眾仆役來回穿梭忙碌,拆除小廣場上的涼棚,雖然場面依舊是一片狼藉,但去掉這麽一大片障礙物,眼前明顯敞亮了許多。

  隨著李鶴帶著一班屬吏日夜不停的加班,人犯的清理工作進行的很快很順利。其實,這裡面多數的所謂犯人,大多並沒有什麽實實在在的惡行,頂多不過是可疑而已。見著秦國的軍卒,不撒腿就跑,還能如何?餓極了,不偷點吃的,又能如何?再嚴重點的,也不過是家財被秦軍劫掠,親人被軍卒毆打,上前理論,惹得軍卒不耐煩而已。

  李鶴很清楚,壽郢城內,真正敢於跟亂軍放手一搏的人,早已經命喪黃泉了,根本到不了這裡。

  所以,看起來千把號人的牢獄,真正要清理起來,並不太費周折,轉眼之間,便所剩無幾。

  真正可悲的是,這裡面居然有百多人不願意出去。李鶴很清楚,這些人大多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人,即便放了出去,值此隆冬時節,居無定所,食不果腹,還真的不如就待在這監舍之內,好歹有個遮風避雪的屋子,每天還有兩碗稀粥吊著命。

  生而為人,活到這步光景,就真的叫作苟延殘喘了。李鶴在心裡微微一歎,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抱起公案上的兩壇老酒,向蒙驪的執事房走去。

  蒙驪嗜酒如命,李鶴便投其所好,偶爾帶些老酒過來,惹得蒙驪每每心花怒放,恨不能抱著李鶴,啃上幾口。

  隨著交往日深,李鶴感覺,蒙驪這人除了在個人的情趣上,有些讓人難以忍受的惡癖之外,倒是算得上一條爽直的漢子,是個能做朋友的人。

  隨著秦軍兼並六國腳步的加快,秦國佔領的城池和土地也越來越多,任命的秦人官員也越來越多。大多數秦國官員因為久居三晉苦寒之地,乍一到了中原,就被中土膏腴之地所深深吸引,再也不願意回去了,隨著佔領區局面的穩定,這些人,大多都把家眷遷了過來,擺開了定居的架勢。特別是到了鶯歌燕舞的江南楚境,秦軍上下,乍一見到這花紅柳綠的世界,硬是被晃花了雙眼,愈加是此間樂,不思蜀了。

  但是,蒙驪卻是個例外,幾個月下來,他絲毫沒有將家眷遷來的意思,每日裡,除了少許公務之外,就是樂呵呵地呼朋喚友,找地方喝酒,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倒也逍遙自在。

  至於他為什麽會這樣,內裡有什麽蹊蹺,李鶴就無從得知了。

  蒙驪的房間裡沒有人,這家夥坐不住,這麽會的工夫,又不知去了哪裡。李鶴將酒壇輕輕地放在桌案上,環視屋內。

  蒙驪的這個執事房,分為內外兩間,內間是臥室,外間會客,兼做辦公用。實質上,蒙驪其人,也沒什麽公事好辦,正如他自己所說,蒙某人的公事,都裝在腦子裡呢。

  讓李鶴大為欽佩的是,蒙驪的房間永遠是一塵不染,屋裡所有的器具,都擦得錚明瓦亮,擺放得整整齊齊。而且,李鶴知道蒙驪的習慣,收拾房間,從來不假手他人,都是自己親力親為。李鶴就親眼看過,為了將自己嶄新的棉被疊出棱角,蒙驪硬是跟才買來的厚厚的新被子幹了一個早上,連早飯都顧不上吃。

  想到這,李鶴苦笑笑,屋子裡不時泛起的一陣陣不知名的香氣,讓他脆弱的鼻腔又開始發癢,他揉了揉鼻子,走了出去。

  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了,李鶴打算早點回府,下午,他得趕去郡守衙門,將近段時間梳理刑獄的情況,跟白練做個總體的匯報。雖然這段時間,李鶴零零碎碎也跟白練介紹了一些情況,但在過年以前,向郡守大人做個一攬子的總結,還是很有必要的。

  楊岱去了郊外,協助猴子安排開粥棚,準備施粥的一應事宜,沒有跟著李鶴,李鶴便喊上侍衛,正準備離去的當口,蒙驪杵著拐杖,晃動著龐大的身軀,氣喘籲籲走了過來。

  這家夥,越來越肥了。

  沒辦法,吃飽了等餓,又不操心,焉能不長肉?心寬體胖嘛。

  “我聽衙役說,長史去我那找我了,可有什麽事?”

  蒙驪來到跟前,問道。

  李鶴笑笑,說道:“沒啥事,給你帶了兩壇老酒,擱在你屋裡了。”

  蒙驪咧開大嘴,笑道:“又勞長史破費了,三番五次這樣,叫蒙驪如何承受得起。”

  李鶴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我也不好酒,再好的酒放在我那都一錢不值,蒙兄深通酒道,美酒只有到了你這,才算物有所值不是。再說了,你我兄弟,客氣話說多了,就生分了。”

  蒙驪咧著嘴,只是一個勁地笑。

  李鶴繼續說道:“蒙兄,我有個想法,眼看著還有七八天就要過年了,天又冷,我的意見是,從今天開始,將每個人犯的夥食量,每天增加四兩粟米,無非就是將米粥熬得濃一點而已,反正現在人犯也不多了,我們還是能承受得起,你看如何?”

  蒙驪連連點頭,說道:“行!就依你的意思,夥房裡的粥也著實太稀了,人犯兩泡尿一尿,肚子裡就啥也沒了,天這麽冷,肚裡沒點食確實不行。

  李鶴一拱手,說:“那就勞煩蒙校尉布置下去,我先走了,下午還得去郡府拜見郡守大人。”

  “行!長史你忙你的,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蒙驪也拱了拱手說道。

  兩人揖別,李鶴帶著侍衛,五匹駿馬,卷起一陣風塵,轉眼回到李府。

  李鶴下了馬,將馬韁交於侍衛,直奔後宅自己曾經居住的小院。

  幾天來,每日裡探望兩次住在這裡的瑤娘,成了李鶴必備的功課。

  進得屋內,李鶴看見芳姑正在牆角的陶爐上熬製中藥,陶罐內冒出滾滾的熱氣,發著“咕嘟咕嘟”聲響,屋裡,彌漫著濃濃的藥草的味道。

  李鶴躡手躡腳地走到芳姑身後,輕輕問道:“盧醫師上午來過了?”

  大概是精神過於集中的緣故,饒是李鶴如此輕言細語,仍然把芳姑嚇了一跳。

  芳姑“哎呦”一聲,猛地起身,按著胸口,扭頭嗔了李鶴一眼,道:“公子走路怎麽像個貓呢,如此悄無聲息的,嚇死人呢。”

  李鶴“呵呵”一笑道:“你想啥呢,這麽入神?我這夠輕言細語的了,你真是沒得怪了,怪人怪的好沒道理哦。”

  芳姑“撲哧”一下樂了,輕輕地捶了一下李鶴的後背,吐了吐舌頭,說道:“嗯,醫師來過了,又給開了新藥。公子你還別說,這姓盧的還真有點本事,這才幾天的工夫,瑤娘眼見著好呢。”

  “那是!”李鶴晃了晃腦袋,得意地說道:“這位盧醫師可不是一般走鄉串戶的遊醫,過去,常常去宮中給王上、王后醫病呢,據說,他父親更厲害。”

  說到這,李鶴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只可惜這位老人家,性格太倔強,又太惜財,這次城破,為了護那幾兩銀子,死在了秦軍的刀下。便是這位盧醫師,如果不是被秦軍擄去軍營中,給受傷的軍士醫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聽到這,芳姑貝齒緊咬,恨恨地說道:“秦軍可惡!”

  李鶴輕輕一歎,說:“也不能這麽說,自古以來,敵我雙方兵戎相見,道理總是掌握在勝利的那一方。如果換個位置,楚軍攻破了秦國的城池,又能比秦軍好到哪去?一樣的啊!仗打來打去,最終深受其苦的,不還是無辜的百姓,要怪只能怪戰爭吧。”

  這時,臥榻上一直沉睡的瑤娘悠悠醒來,聽見李鶴的聲音,輕輕地喚道:“鶴公子。”

  李鶴連忙走過去,坐在榻邊的錦墩上。

  經過幾天的醫治和調養,瑤娘確實好了很多,體溫也漸漸恢復了正常。雖然依舊蒼白憔悴,臉頰尖瘦,但精神明顯改善了許多,氣力上,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特別是沐浴過後,換上一身素色的錦袍,依稀的,便有了幾分冰肌玉骨的蘭柳風姿。

  芳姑走過來,將瑤娘輕輕扶起,靠在被垛上。

  “瑤娘,今日感覺如何?”李鶴笑眯眯地問道。

  “勞公子掛念,瑤娘今日感覺好多了,身上覺得輕松了許多。”

  李鶴看了看瑤娘,笑道:“自古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將養身體一事急不得,只要一日好過一日,就是萬幸了。”

  瑤娘輕輕一歎, 說道:“經此浩劫,又染病在身,瑤娘還能活得下來,端的是兩世為人。這一切,全賴公子所賜,如此救命大恩,教瑤娘余生如何報答得起呢?”

  李鶴“呵呵”一笑,說道:“瑤娘此言差矣,一個弱女子,於那亂軍叢中,還能全身而退,靠的是瑤娘的機智;壽郢城裡,逃難之人千千萬萬,李鶴於不經意間,能夠得知你的下落,靠的也是天命,此二者,皆是宿命,不關李鶴什麽事,如果真要感謝,我看就多謝上蒼吧,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

  “不要說你我還曾經是舊識,便是那路人,李鶴碰見,也會伸手拉一把的,所以,你千萬不要多想,安心養好身體才是正理,至於那恩不恩的,以後萬勿再提。”

  瑤娘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此番經歷了亂軍屠城,眼見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瑤娘再也不會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麽天理了,在那些冤死的魂靈面前,老天何在呢?”

  “瑤娘自出道起,憑著一副歌喉,愉悅了多少達官貴人、王孫公子,可笑瑤娘也曾經自鳴得意。可當瑤娘蒙難,歷經生死之時,卻仰仗僅僅一面之識的鶴公子出手相助,如此境遇,怎不令人唏噓感慨啊。”

  “這幾日,瑤娘想的明白,鶴公子的這一份大恩大德,絕非一個謝字便能揭過,所以,公子面前,瑤娘任何感激的話都說不出口,這份恩情,哪怕是座山,瑤娘余生,也只有裝在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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