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納德這一說朱翟才回過神來，一不小心就被阿什莉給帶偏了路子，正事都給忘了。
　　“對。我還在忙公司的事，你讓我今天一定要早點過來，到底是要看什麽?”
　　阿什莉好奇道:“是你做的‘瓜裡亞精釀’終於可以大規模出口了嗎?”
　　“精釀基本成型，伯納德，給她講一講。”
　　得到少爺首肯，伯納德這才開口:“小姐，之前精釀其實已經可以大量投產，只是少爺說還不夠精細，必須讓精釀本身更加美觀，具有吸引力，才能投入到市場……”
　　“你現在倒是變成了他的死忠。”
　　阿什莉言語之間酸溜溜的:“明明跟著我那麽多年，現在反而搞得我像是外人。”
　　伯納德裝作沒聽到，而是繼續說道:“瓜裡亞精釀品質極高，至少是除去‘九王一公’等頂級供應美酒之外，如今最好的酒了。”
　　“所以少爺的目標一直很明確，不要‘很好’，而是要將瓜裡亞精釀變成‘最好’的酒。”
　　阿什莉終於嗅出味道來了，眼睛微微睜大:“你是要……把精釀賣給帝尚一族?”
　　“當然。”
　　朱翟眼裡閃爍著狡猾的光:“我說過，瓜裡亞島上的商品不能單一了，雖然目前我們的環境有限，不過也要營造出立體的供應來。”
　　他第一次對兩人闡述自己的完整思路:“你們看，罐頭也好，土豆也好，它們面相的顧客都是消費能力較低的。”
　　“消費能力……也就是願意花的金幣數?也就是不算富有的人?”
　　阿什莉對他嘴裡蹦出怪詞不意外，她天生對商業經營很敏感，哪怕之前走錯路子多年練劍，只是一聽就能夠猜出八九不離十。
　　“對。”
　　朱翟搬了椅子，坐下繼續說:“罐頭面向水手，土豆給予窮人，但其實真正能夠創造利潤的人群，我們卻沒有碰到。別看黎明商會的銀先生很看重，但為什麽商會不是其他人來?而是銀先生這個混得不好的執事抓住機會?”
　　“看不上。”
　　阿什莉迅速跟上了他的思路通道，眼睛陡然亮堂起來:“罐頭和土豆，都是依靠數量才能盈利，看起來賣得多，其實利潤偏低，所以你想要通過美酒打入最有錢的帝尚一族裡去?做昂貴的奢侈物品?”
　　“聰明。”
　　朱翟已經多次被金發少女的學習能力和反應所驚歎，他懷疑，阿什莉如果和自己角色互換，在地球上多半是要奔著下一個老乾媽陶華碧去了。
　　“你已經明白我的想法，那下面你來講。”
　　得到朱翟的鼓勵，阿什莉也不客氣，按照自己的思路，一邊注視著朱翟的眼睛，一邊開口補充:“我想，你是通過美酒打入帝尚一族的領域，因為帝尚一族本身和平民是幾乎沒有購買重疊的，他們需要花費金幣購買的東西，普通人根本就不要想了。”
　　“星珠是一個，這個我們暫時沒有能力。”
　　“如果能夠製造出比帝尚一族更好的酒，就能夠打開一個缺口，讓瓜裡亞島的名字進入帝尚一族的上層，通過他們的聲音，比起平民傳播起來更快……”
　　阿什莉眼神有幾分疑惑:“只是，哪怕你的美酒攻略成功，你不怕帝尚一族直接派艦隊過來接管奪走瓜裡亞島嗎?”
　　“所以我們要嚴格控制數量。”
　　朱翟對阿什莉的憂患意識很滿意，說道:“物以稀為貴，我們製造的酒一定不能多，而且也需要一個盟友，黎明商會這方面最適合不過。”
　　“我還以為你會把酒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還是要給他們賣啊看來。”
　　阿什莉有些失望，交給黎明商會就意味著必須讓出去一部分利潤，摳掉到手金幣對她來說和割肉一樣心疼，之前罐頭和土豆已經讓她耿耿於懷，聽到精釀也要交給黎明商會更加不舒服。
　　“阿什莉，你要知道，精釀其實本身是一個大麻煩。”
　　朱翟笑得很奸詐:“你想想，那麽少的東西，如果帝尚一族想要，黎明商會就只能給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會恨上他們……你說，這個生意黎明商會是做，還是不做?”
　　銀發領主這麽一說，阿什莉頓時眉開眼笑:“對啊，差點忘了。極少的量，極多的利潤和潛在價值，黎明商會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但怎麽分配，他們就要傷腦筋了。”
　　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翟這才放心。
　　別看只是美酒，其中蘊含的風險一點不低，因為這是瓜裡亞島真正推出的第一件高端商品。
　　高端貨面向的顧客也是上層階級，可帝尚一族驕橫跋扈，未必會按照生意規則來，這其實是一個燙手山芋。
　　這麽棘手的事兒就交給黎明商會了，反正他們家大業大，連星珠生意都能夠吃得下，美酒而已，問題不大。
　　“當然，這些只是大體戰略思路，關鍵還是要看，精釀到底能不能贏過帝尚一族的頂級美酒。”
　　朱翟這次憋著力氣，就是要一炮轟開黑原帝國貴族階層的大門，打入高端市場，決不能有一點疏忽，力求完美。
　　“按照伯納德和角的看法，精釀本身絕對是帝尚最頂級的酒了，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意外，所以我準備字再弄一個更好的，用作保險。”
　　朱翟放下伯納德的實驗筆記，同時將自己手裡兩頁紙攤開來，拍在桌子上。
　　“就是這個，我叫它‘精釀至尊’。”
　　伯納德和阿什莉湊過來，看著圖紙上繪製的器具，以及上頭的文字描述，倆人都反覆看了好幾遍。
　　上面密密麻麻標注了很多東西，信息量很大，伯納德很多地方都依舊看不懂，不過他還是迅速抓住了最重要的關鍵。
　　“少爺，你是說……”
　　伯納德有些猶豫:“這樣製作出來的酒，沒有一點雜質?”
　　“當然。”
　　朱翟毫不懷疑，如果說蒸餾酒都還有雜質，那才是沒天理了。或者再嚴謹一點說，在黑原帝國文明裡，這就是沒有雜質的頂級美酒。
　　阿什莉有些驚訝地看著紙上文字:“酒居然可以從水裡飛出來，變成酒氣，最後通過冷卻的方式重新變成酒水。伯納德，真的可以這樣嗎?”
　　伯納德撓頭:“小姐，少爺的想法已經遠遠超出我的見識，我也不知道， 只能說先做實驗，才能證明結果。”
　　朱翟一樂:“行啊，伯納德，終於掌握了搞研究最重要的一條，實事求是。可以被重複驗證的結果，才是相對真理。”
　　伯納德自己也一愣。
　　到底是什麽時候，自己變成了這樣?
　　以前只要少爺和小姐說的話，都會無條件認可服從，只是會偶爾給予一些善意建議。
　　但少爺和其他貴族完全不同，他說不需要自己盲目跟隨，更喜歡伯納德提出質疑，用自己的方式來驗證結果。
　　俗話說，國王只會制定他約束別人的法律，絕不會有國王願意創造約束自己的規則。
　　可少爺就這麽做了。
　　伯納德此前從未見過像朱翟這樣的人，仿佛他施展魔法般的才華只是為了展示而展示，因為他享受創造的過程，並不是為了控制什麽人，彰顯權力，亦或是讓人為他馬首是瞻。
　　“都是托了少爺的福。”
　　伯納德心悅誠服:“沒想到，在下一個粗人，有一天真的能夠觸碰到知識無盡的海洋，這的確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愉悅。”
　　阿什莉看得說不出話來。
　　朱翟這家夥，簡直比牧羊人教會的瘋狂傳教士還要更具有蠱惑性，連伯納德這麽理智的男人都已經有些著了魔。
　　不過……
　　也許這就是朱翟，跟著他，你總是覺得世界上任何瘋狂的事情都會下一秒出現。
　　他身上真的藏著“引力”，對阿什莉來說，這就是“金幣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