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多謝你讓我少有地開心了這麽久。”

　　奧斯丁夫人用手指揩了揩眼角笑出的眼淚。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朱翟賠著笑。

　　“那麽話說回來，我會在這裡禁足二十年，沒事你就多找我聊聊天，給我講一講你們瓜裡亞島的事，以及外界發生的新鮮事。”

　　朱翟拍胸口:“一定一定，我有時間就上線。”

　　不就是煲個電話粥嗎?

　　只是對方是一個空虛寂寞冷的牧羊人教會魔女，以前自己被幾個大叔裝少女騙聊過，至少眼前這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姑娘。

　　“那麽說正事。”

　　奧斯丁夫人收斂笑，正經道:“眾妙之門的事，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如果被教會盯上，你會很麻煩，相信我，某種程度上，教會比黑原帝國更難纏。”

　　朱翟深以為然。

　　至少黑原帝國隻喜歡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鬥氣耍橫，牧羊人教會喜歡入侵夢境，而且擅長幻術，這可比前者陰險多了。

　　“不過利用得好的話，眾妙之門會對你有一些不小的幫助。”

　　她話頭一轉:“萬星之主的眾妙之門是蜂巢狀，牧羊人大人的眾妙之門是水晶狀，你要記住了，免得弄混淆。”

　　朱翟點頭記下。

　　“眾妙之門一段連接著神國生命之泉，所以也是力量的來源，靠近它會得到其中力量逸散的強化，帝尚之所以身體遠超普通人，就是有眾妙之門的加持。”

　　朱翟一想，這東西能製造精銳戰士?

　　可對我沒用啊。

　　按照荒蕪的說法，朱翟行事是盡量摒棄武力路線，避免被空妖盯上，製造一群超級戰士出來造反不是給自己標記致死打擊嗎?

　　不過他立刻想到了另一種用法。

　　“那個……我問一下，眾妙之門能夠加強人體，那麽想來也能加強食珠獸。”

　　“當然。”

　　難怪潘達一直守在那裡，給自己不斷強化升級，不要太爽。

　　朱翟深吸一口氣:“那，眾妙之門能夠加強植物嗎?我是說，像是農作物那種?”

　　“當然可以……只是。”

　　奧斯丁夫人一臉看怪物的表情，眾妙之門是這麽用的嗎?給你加強農作物的生長?

　　這就觸及她的知識盲區了。

　　“真的嗎真的嗎?”朱翟一臉興奮地抓住對方的手:“真的能強化植物，縮短生長周期嗎?”

　　“肯定是可以的……但……”

　　朱翟因為過於興奮一臉紅光。

　　“但是……”

　　“你這樣……”

　　“是不是有點奇怪……”

　　奧斯丁夫人言語艱難，她看得出，對方是真的，想要用眾妙之門來培育農作物。

　　這人是不是傻啊?

　　不，他不傻，那就是有種植東西的狂熱愛好，只有這個解釋了。

　　“真是幫了大忙了！”朱翟緩過神來，用力搖晃著對方的手，欣喜異常:“奧斯丁夫人你真是我的幸運星啊，每次遇到你，我都有驚喜。”

　　奧斯丁夫人心裡一撇，遇到你我是倒了霉了，才遇到一次就讓我淪落到這裡，再遇見還得了了?

　　“那個力量要怎麽輻射比較有效?”

　　“也簡單，利用水源就行了，匯聚水來吸收神力，用在灌溉就行，這其實是聖水的本質。”

　　“原來如此，聖水種地就行了。”

　　奧斯丁夫人哭笑不得，聖水是這麽用的嗎?

　　朱翟解決了最重要的問題，

開始關心對方的狀況:“你是為什麽被教會懲罰了?”　　“表面上，是因為奧卡茲這事，雖然乾掉一個帝尚沒什麽大不了，只是他身份相對特殊，他是奉帝國命令來查教會，再者，他是蒙哥馬利的私生子。”

　　怎聽到一個新名字讓朱翟有點奇怪:“蒙哥馬利是誰，很有名嗎?”

　　“算不上太有名，不過是東海行省總督赤親王的左右手，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勳爵，在東海行省也有很大的一片領地。”

　　奧斯丁夫人對這些如數家珍:“所以奧卡茲死後，帝國調查的官員派出，沒有結果，接著蒙哥馬利就把科爾克拉夫抓走了。”

　　“科爾克拉夫還在他手裡?”

　　“不錯。”

　　奧斯丁夫人看了看手裡的心靈之火，蒼白的火焰將她的臉映得充滿病色:“大概是被言行逼供了，不過他也算聰明硬氣，什麽話都沒說，否則早就被殺或者發配去挖礦了。”

　　朱翟皺眉:“難纏了，萬一他頂不住，我們都有點麻煩。”

　　“領主先生，請放心，我已經利用教會的力量，把他撈了出來。”

　　“教會的力量?”

　　朱翟心裡一凜，果然，牧羊人教會在帝國高層也有人說得上話。

　　他頓了頓:“你說，表面上是因為奧卡茲導致迷霧城變成眾矢之的，那麽真正原因是……”

　　“當然是因為‘神像’遺失。”

　　“今天好像天氣還不錯……”

　　奧斯丁夫人給逗笑了:“放心，不會找你拿回來，神像本身的確有侵蝕的影響，只是樞機主教借著這個機會找到了懲處我的理由。”

　　朱翟稍微放心，又覺得奇怪:“你和你的上司，樞機主教有什麽矛盾?”

　　“沒有個人矛盾，不過是他一直對我有所懷疑。”

　　“懷疑?”

　　“對。”

　　奧斯丁夫人輕輕說道:“因為我本來是萬星之主的使徒，轉投的牧羊人教會。”

　　朱翟驚了，原來是這樣，難怪奧斯丁夫人對萬星之主那麽了解，畢竟是以前的陣營。

　　轉念一想，奧斯丁夫人能夠迅速升遷大概也有投誠的這一原因。

　　只是這樣的行為必然會讓上層不可能真正大用，既然你能背叛一次，那麽就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可以出賣萬星之主，出賣牧羊人教會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

　　最麻煩的是，教會高層難免會想，她會不會是帝國派來的奸細，想要打入教會內部，調查他們的真正身份?

　　這種思路一旦有了，就幾乎難以杜絕。

　　給奧斯丁夫人主教頭銜是獎賞，將她發配極西之地禁閉二十年也懲處， 看起來兩不相乾，其實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朱翟又覺得不符合邏輯。

　　“不對啊，你不是那種鼠目寸光的人，為什麽會放棄大好局勢的帝國，轉投牧羊人教會?”

　　如果奧斯丁夫人是只看眼前利益的角色，她不可能會幫助朱翟，也不會後續還替他遮掩。

　　“你不明白。”

　　奧斯丁夫人平靜地手捧心臟，輕輕捏著上面血管:“黑原帝國有一個最大的弊病，他們拋棄了其他所有知識，只剩下對萬星之主最虔誠的信仰。”

　　“對帝尚來說，只需要保持對萬星之主的忠誠，聆聽造物主的聲音，就能夠解決世界上一切問題。”

　　“可惜我發現並不是這樣。”

　　這位魔女凝視著手中心臟，仿佛想要看清迷霧層層的內心:“如果萬星之主真的無所不能，那麽他根本不需要眷族，如果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力量，那麽就不存在牧羊人的滲入。”

　　朱翟終於聽懂了。

　　奧斯丁夫人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她不會盲從，按照一個簡單推論看出了所謂造物主強大面具下的真相。

　　萬星之主也好，牧羊人也好，在荒蕪銀行的視角裡，不過是“空妖”。

　　“我想要的，是那些真正意義上的力量，那些能夠真正看清這片世界上空迷霧的東西。”

　　“知識，智慧。”

　　奧斯丁夫人一笑:“就這樣吧，領主先生，今天很晚了，希望您和我聊得愉快。”

　　不等朱翟告別，她手中心靈之火已經熄滅，四下複歸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