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帝尚’出現就自稱為神眷一族,他們信仰的神靈就是‘萬星之主’。”
阿什莉慢慢講著:“‘萬星之主’據說掌握著成千上萬的星辰,我們所處的陸地不過是它的眾多領土之一。”
“萬星之主長什麽樣子?”
朱翟心裡估摸著,既然“牧羊人”有自己的神像,那麽萬星之主也有才對。
“你是說神像吧?”
阿什莉從兜裡翻出一個銀鏈掛墜:“就是這個樣子。”
銀鏈末端黃銅墜子底部為球狀,上部像是瓶口,整個就如同是一具縮小數倍版本的長頸古代寶瓶。
萬星之主的神像是一個瓶子?
朱翟發現神像上有一種凸起花紋,這些鼓起的陽刻是一隻隻橢圓眼球,它們都呈睜開的狀態,眼球中有細小環狀瞳孔。
神像瓶身上布滿眼睛,每一隻眼仿佛都盯向朱翟,看得朱翟頭皮發麻,渾身不舒服。
之前還覺得“牧羊人”足夠邪氣了,沒想“萬星之主”才是邪中邪,怕是對視久了就會讓人做噩夢。
阿什莉收起萬星之主神像的掛墜:“這就是‘萬星之主’的形象,天上的星辰都是他的眼睛,所以他能夠看到世界上最隱秘的深淵,無所不知。”
“帝尚一族應該和萬星之主有某種關聯吧?”
朱翟早就想問這個問題。
他隻從去世爺爺口裡聽過帝尚一族的隻言片語,老人隻是千叮萬囑,讓他遠離帝尚一族,因為再強的人類在帝尚一族面前都毫無反抗之力,這是神眷一族天生的神力壓製。
“眼睛,應該是眼睛。”
朱翟突然想起,此前阿什莉和奧卡茲在迷霧城第一次交鋒時,雙方都是豎瞳,不過奧卡茲是黑色,阿什莉是赤紅色,這像是帝尚一族的某種身份標志。
“不錯。”
阿什莉點點頭。
作為盟友來說,思維敏捷的朱翟的確是一個優秀夥伴,不用講太多他就能夠立刻反應過來。
“帝尚一族是得到‘萬星之主’注視的種族,所以自稱神眷一族也名副其實。他們族內對血統的看中可以說是極度苛刻,血統越純,越高貴,據說越是會得到‘萬星之主’的神力庇佑。”
“純血帝尚一族有兩個最重要的特征,一是‘星瞳’,二是‘神紋’。”
阿什莉顯然對帝尚一族研究很深,講起來毫不滯澀。
“星瞳,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大多為豎瞳,也有一小部分特殊形態,這是他們血脈激發後的一種外部表現,情緒激動時會表現出來。”
“神紋,是一種浮現在體表的神之紋路。”
她脫下左臂的臂甲,撩起衣袖,雪白的纖細胳膊上有幾條像是小蛇一樣的簡筆猩紅刺青。這些小蛇後面一個腦袋銜著前者尾巴,鎖扣一般互相纏繞,組成一種像是魚類鱗紋的野性形態。
“這是‘萬星之主’給予帝尚一族的神賜,神紋能夠溝通並且短暫借用’萬星之主’力量,也是帝尚一族超凡力量的源頭。”
星瞳是血脈的象征,神紋則是力量的展示,這就是帝尚一族神眷的證明。
朱翟將這些記在腦內:“聽你和奧卡茲說,血脈似乎有很多代的說法?”
“不錯,帝尚一族極度尊崇血統,這也是我之所以敢和奧卡茲正面硬碰的最重要原因。”
談及這群大陸的新主人,阿什莉認真嚴肅,再無任何戲謔的意味。
“最高血統為二代和三代,
也就是如今的帝尚一族皇帝‘白帝’,以及僅次於他的八大親王,這是黑原帝國真正的主人。” “準確來說,是九大親王,俗稱‘九王共製’,每一任皇帝擬任五十年,白親王算是第三位皇帝,才登位。”
“往下是四代血脈,這一層次不少都是領主,也就是親王下面的實權貴族,一般稱之為勳爵。”
“最底層的是五代六代血脈,奧卡茲就是其中之一,帝尚一族人數最多的兩個層次,‘武士’和‘兵卒’就是這一群體。”
朱翟立刻想到:“這麽說起來,第一代血統……就是指的’萬星之主’了吧。”
“沒錯,所以他們自稱神裔,這不過是他們一種欺騙大眾,製造神權的辭令。”
阿什莉反問:“那你知道六代之後又是怎樣的嗎?”
朱翟腦子裡想了想,揣測:“難道……帝尚一族和普通人通婚後的混合血脈?”
阿什莉原本想看朱翟出個小醜,然後自己來糾正他一番,沒想被這家夥一下子猜了出來,不免有些沒趣。
“這個沒什麽好說的了,還是說’牧羊人’。”
金發少女轉換話題:“黑原帝國滅了金雄帝國、蒼奇公國、庚夏王朝這三大最強國度,萬星之主就是他們唯一尊崇的神靈,其他的神靈崇拜是不允許的,也禁止傳播信仰。”
“總之,萬星之主就是唯一的真神。”
朱翟點頭:“一神教,君權神授,不允許有其他的‘偽神’存在。”
“神學你也懂?”阿什莉有些意外。
不同於其他學識,神學需要閱讀大量經典文獻才能夠明白其內在邏輯,是一個需要很長時間沉澱的領域。
萬星之主原本是帝尚一族的庇護者,外界只知道有這麽一個以星辰為眼、無所不知的造物者,卻不明所以。
因為帝尚一族並不會將萬星之主的任何消息泄露給底層的人類,沒有血統的人沒資格、也不允許接受萬星之主的饋贈和知識。
“聽伯納德說,這一百年來,據說各地的神廟和神殿幾乎都被焚燒毀滅,以前的信仰也都大多消失。”
朱翟一愣:“伯納德先生……知道得可真多。”
阿什莉聳聳肩:“畢竟在這個新世界要活下去,什麽都得會一點。伯納德手他以前客串過一陣祭司,所以知道一些消息。”
朱翟一臉古怪。
伯納德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百事通。
光是和伯納德認識的這一段時間,他就聽到,伯納德當過舞台劇演員、獵人、祭司,可以說職業履歷相當豐富了。
“萬星之主就是如今唯一的神靈之名。”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這裡的例外就是另一個造物主牧羊人。”
阿什莉一臉幸災樂禍:“萬星之主雖然是無所不知的星辰之眼,可牧羊人卻是黑暗之子,夢境與陰影的使者,牧羊人的布道還是滲透了黑原帝國。”
“不過牧羊人的信眾還是極少數,他們供奉牧羊人的神像,被稱之為牧羊人教會。”
金發少女凝視著桌上的羊頭蛇身女塑像,目光小心而謹慎:“牧羊人被帝國認為是異端偽神,隻要發現牧羊人的信徒都是格殺勿論,不看身份。”
朱翟臉色恍然。
如他猜測,牧羊人和萬星之主互相敵對,非此即彼。不過帝國的基本盤還是萬星之主的,牧羊人不過是處於潛伏布道的狀態。
“我們這些三大亡國後裔的確是帝尚一族的警惕目標,不過那也是三大國剛滅國的時候,他們擔心隨時的反叛和起義。一百年過去,幾乎沒人妄想還能夠推翻黑原帝國,所以這一搜捕基本上是名存實亡。”
“可牧羊人的信徒不同,這是根本信仰上的敵人, 黑原帝國對牧羊人信徒的態度隻有一個:死。”
阿什莉咧嘴一笑:“這可是給奧卡茲的一個大大人情,隻要我將奧斯丁夫人的事賣給他,他承我人情,那麽船只和去瓜裡亞島的事他都會給我們辦妥。”
“你誤打誤撞,反而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大好機會。”
金發少女因為解決了一樁大麻煩而松了口氣。
要偽裝成帝尚貴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風險巨大,哪怕她因為一些原因對帝尚貴族了解很多,星瞳與神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可露餡是遲早的事。
“我們不會出賣奧斯丁夫人。”
朱翟擲地有聲。
阿什莉懷疑是自己聽錯:“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不會出賣奧斯丁夫人。”朱翟目光炯炯有神:“不僅不會出賣她,我們還會力所能及掩護她,她將會是我們一個有力的外援。”
“你是真的瘋了。”
阿仕莉頭有點暈。
這家夥有時候精明得要命,有時候又像是腦癱般做一樣做些稀奇古怪的事,難道這就是紫荊花家族的遺傳病?
“阿什莉,我問你,萬星之主可能庇護我們嗎?”
“當然不可能。”
“那麽我們和萬星之主,或者說帝尚一族的貴族就是先天敵對的,無非是看他們什麽時候騰出動手而已。”
朱翟腦子十分清晰:“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夥伴。”
“……”
阿什莉發現自己又無法反駁。
明明是極端瘋狂又危險的言辭,可為什麽那麽有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