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遊體驗師 ()”
幽暗的房廳中,除了幽藍色水晶球發出的微弱光芒,就沒有任何的光源了。
大半的環境都被黑暗籠罩著,不過以喻封沉的夜視能力,足以看清周圍,也證明了這黑暗不存在特殊力量的維持。
但他的感知力卻受到了限制,讓他在如此近的距離裡,都無法判斷簾子後的是鬼物還是活人。
喻封沉一步一步緩慢地向椅子走去,在確認周圍的黑暗後只是光禿禿的牆壁、延伸出去的普通地毯後,他就大致猜到“女巫的佔卜小屋”中,最關鍵的就是坐在簾子後的東西。
邁步間,他看見那雙蒼白但纖細漂亮的手抬了起來,優雅地搭在水晶球上。
越過了簾子,他終於坐在那張木製的、高度略高的椅子上,和神秘的“女巫”面對面。
女巫的裝飾和他想象的差別不大,她穿的似乎是一件凝固了大多數人的刻板印象,夾雜著神秘陰暗符號的長袍。
她坐在冰冷敦實的平滑石頭方桌後——方桌的材質是喻封沉猜的,因為桌面直至桌腿都被一塊酒紅色方布遮蓋住——她在喻封沉視線中沒被擋住的上半身坐得筆直,端莊而美麗。
寬大的帽兜罩住了女巫的半張臉,只露出小半個玲瓏小巧的鼻頭,和張唇角上翹的殷紅嘴唇,和弧度恰好的下巴。
幾縷亞麻棕色的卷發從耳邊垂下來,靜靜懸掛在紅唇一側。
這一瞬間,即便看不到她的臉,她的身材也被沒有什麽曲線的長袍裹住,喻封沉的腦海裡還是浮現出一個詞——美豔,讓人莫名想接近。
下一刻,意識到自己受到了對方特殊能力的影響,喻封沉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歡迎到來,我的客人。”這個看不見面容的女人,也可能是女鬼,柔和的聲音中帶著親和的尾音,“我是這裡的佔卜師,你可以用這份職業的名稱來稱呼我。”
“佔卜師?這裡的名字不是叫做女巫的佔卜小屋嗎?”喻封沉淡淡的問道。
“樂園負責人說,項目的名字不能超過七個字。”佔卜師似乎有問必答,耐心得讓人生不起敵意。
樂園負責人……喻封沉耳邊劃過這個詞語,讓他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枯鎮的某個階段的歷史,他已經通過報紙有所了解,大致上能整理出一個正確的歷史進程。
斯邁爾鎮的居民們沒有等到出征的戰士,反而在國家宣布戰爭勝利後的某個時間點,遭受了卷土重來的鬼域的侵襲,導致無人生還,讓斯邁爾鎮變成了枯鎮,並且起碼在一條地鐵線的范圍內都變成了鬼物的活動范圍。
在這種情況下,遊樂園的負責任很大幾率不是原住民,而且外來鬼。
說不定,這個負責人也能透露出一些關於遊戲的世界觀,或者通關這場遊戲的關鍵點。
“那你能佔卜些什麽?佔卜又需要什麽代價?”喻封沉腦子裡雖然想的很多,嘴上還是配合著面前的女人問。
“我隻提供一次佔卜,佔卜的過程是免費的。”佔卜師的嘴角一直上揚在同一個弧度,“至於報酬,要由結果來決定,您認為該付出多少,我就收下多少。
“來,靜下心來想一想,您現在的困惑是什麽?”
我的困惑多了去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想想都心痛,不如不想。喻封沉心裡吐槽了一句,一時間沒有回答佔卜師的問題。
對方的措辭看似給了他很大的自由度,想付多少就付多少,但他不用深入思考都知道,到時候可能不由得他不想吧。
“看來您沒辦法靜下心來。
”佔卜師笑了笑,提了提殷紅的嘴角。她把手從水晶球上移開,伸到桌子下拿了兩個東西,分別置於左右手。
左手提著的是一個巴掌大的金色鈴鐺,上面布著深色鏽跡。
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著一根同色彩同材質的短細小棍子,明顯與鈴鐺是一套。
喻封沉的感知中突然出現一種隱晦信息,讓他意識到這恐怕是一件祭品。
目前為止,他好像還沒見過有會用祭品的鬼物,包括紅霜,【紅霜的詛咒】和【葬禮】都是本身就與紅霜有關聯的,一件是用來補全詛咒之陣,一件直接作為交換物贈予了他。
而紅霜自身,並沒有使用過它們。
如果他沒猜錯,或許鬼物是不能使用祭品的,只有體驗師可以。
這就讓他盯緊了佔卜師的動作,期待著從她下一步行動看出點身份上的端倪。
佔卜師像是沒察覺到喻封沉的視線,輕輕道:“這是靜魂鈴鐺,可以幫助你擺脫浮躁。現在,我的客人,你要聽好。”
正在喻封沉等著佔卜師繼續說話, 比如他要聽好什麽東西的時候,佔卜師捏著小棍子,輕輕敲在鈴鐺上。
“叮——”
頓時,一聲清脆的、悠揚的、穿透力十足的聲音仿佛穿透了靈魂,在他耳膜邊久久不散。
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麽也沒看見,只有周圍布置簡單的黑暗,和對面佔卜師的半張臉。
思緒從紛雜到單一,喻封沉發現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感,一切的令人不安的因素都遠去了似的。
他空空的思維裡,突然出現了佔卜師剛才的問題的答案——
我的困惑……
是“道路”。
從戲子到異端,他未來的方向到底會通往哪裡的“道路”。
從堅定的,毫無懷疑的人類認知,到現在對自我的認知懷疑,他該怎麽去求證的“道路”。
從普通的大學生到如今的體驗師,整個生存環境被改變,他要如何活下去的“道路”。
這其實就是他積壓在內心深處的困惑,一直以來的紛雜源泉。
這些問題,如果能找到答案,他的性格,態度,絕對和現在不一樣。
喻封沉現在十分平靜,但是一個疑問冒了出來:這個“靜魂鈴鐺”到底是什麽等級的祭品,竟然能這麽輕易的讓我靜心,甚至沉入思緒?還有,佔卜師使用了祭品,是否意味著,起碼她不是個鬼物?
他看像佔卜師的眼神更探究了。
“看來你已經找到你的困惑了,就讓我們開始佔卜吧。”喻封沉眼中,這個女人慢慢放下了鈴鐺,伸出一隻手,“我的客人啊,把雙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