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我的勸說下，陳季常咬著牙、跺著腳地買了一瓶五百塊的紅酒。比他先前的預算提升了十倍，我相信他這頓飯，那一定能吃出“真情實感”來。

　　不過他真的走了，我心裡又有點嘀咕。

　　嘀咕什麽?怕好心辦壞事。

　　我教他的那些速成的——偽裝紅酒高手的方法，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幫他，可萬一他跟他這位女神在這頓飯上鬧得不愉快，恐怕我就得落下埋怨。

　　想想其實咱們生活中經常有這種“好心辦壞事”的例子。比如說一個人找你借錢，咱慷慨大方、講哥們義氣——借了，然後那人拿著這錢出去打牌了……

　　這不就是助長他嘛，這就是好心辦了壞事。所以我借給別人錢的時候，都得問明白了，他為什麽借錢。

　　不過呢——這也沒什麽卵用。因為他跟你說的理由，不見得是真的啊。

　　再比如說，有的人非常有善心，當然了，這裡面恐怕也有為了裝那啥的。總之是什麽人呢?放生的。

　　比如說我年年都要去五台山拜五爺，山上總有賣鳥讓遊客“放生”的，一群人排著隊跟那買。咱不說那些裝那啥的，就說您真是因為善心，問題您做的可不是善事，說得坦白點——那叫作孽。

　　怎麽說呢，很簡單——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您說那人哭著喊著勸您買了他的鳥，去放生、做善事。他那些鳥怎麽來的?自己飛到他籠子裡去的?不能吧?

　　他真那麽有善心，他會去抓鳥嗎?鳥也不是那麽好抓的，他為什麽要抓呢?不就是為了賣了賺錢嘛。

　　人家鳥本來在天上飛得挺嗨的，結果被抓來了。失去了自由就不說了，關鍵還得喪命。養鳥的人都知道，很多鳥你抓來，最難的就是“開食”——它根本不吃你喂給它的東西。

　　那些山上抓鳥的又不是真的喜歡養鳥，他也沒那個耐心一點點去給鳥“開食”。所以這些鳥一兩天賣不出去，就餓死了。

　　大家要是都不找他買鳥、放生，他抓了也沒用、賺不了錢。所以說，歸根結底誰害死的那些鳥?

　　這就是典型的未必是“好心”，但是真的做了壞事，還更別說那些變態的——往河裡“放生”食人魚的……

　　不過我對陳季常的擔心倒不是這個，因為這年頭真是好心，只要辦了“壞事”，也容易受埋怨。這壞事一定得加個引號，不然我心裡更委屈。

　　就比如說吧，咱喜歡看球、喜歡買體彩。有球了，買上幾注給自己添個彩頭都算次要的，重點是那些歐洲的賽事都是半夜才開始踢啊，關鍵我發現買了體彩——能“提神”。

　　買了——就會有輸贏，你贏了就得去兌獎，這時候總會有幾個相熟的“票友”問你的意見。你不說吧，顯得小氣，說了吧，誰能保證一定中獎?中不了，多少會落下點埋怨。

　　有的人，埋怨別人，是表露出來的。這還好，能解釋。可是有的人埋怨別人，是藏在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