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剛開了店門，三姐和龍哥就過來了。

　　“貓兒，你這過年也不回家住啊?”龍哥問我。

　　“嗨，我常年住在店兒裡，房子都租給別人了。再說這不趁著過年為了多賺點兒錢嘛，每天怎麽也得營業幾個小時呢。”

　　“是啊，我看你這兩天就開一會兒、關一會兒的。”

　　“那不得串門兒嘛。今天好了，今天我們哏都人不拜年。你們兩口子沒回老家，怎麽樣，留在這兒過年生意還行嗎?”

　　“還行。他那兒都是晚上才有生意，我這兒還可以，不過今天這一上午沒什麽人來。”三姐笑著說到。

　　“誒?貓兒，你剛才說今天不拜年?什麽規矩?”說著，龍哥遞了支煙給我。

　　“今天我們哏都人過‘破五兒’，就是小年兒。你們都在這兒生活這麽多年了，還不知道啊?”

　　龍哥點著了煙，說:“我們在這邊又沒有親戚，過年就是我們倆，別人家裡怎麽過年，我們哪兒知道。你剛才說過小年兒，怎麽叫‘破五兒’呢?”

　　“因為在我們哏都，從三十兒到初五，吃什麽、幹什麽，都有規矩。過了今天，就沒規矩了。所以叫‘破五兒’，破除禁忌的意思。

　　而且早年間，我們哏都人過年不能往外面倒垃圾和髒水，認為那樣會損財氣。到了初五才可以，這髒水一倒，也叫‘潑汙’，就是這麽個諧音。”

　　“那正好兒。”三姐說到，“這幾天看你跑出跑進的，今天咱們一起吃飯，過小年兒。誒，你們哏都人過這個‘破五兒’，都有什麽規矩啊?講講唄，我們也學學。”

　　我也把龍哥遞給我的煙點上了，說:“除了我剛才說的不能拜年、不出門兒，我們還有一個重頭戲——剁小人。”

　　龍哥問:“你要剁死誰?”

　　“不是剁死誰，是‘剁小人’。其實就是拿一顆白菜，一邊兒剁白菜餡兒，一邊兒罵街。那還真叫‘罵街’，早年間都不是在家裡剁白菜，都是在院兒門口兒或者胡同口兒，然後就罵。

　　我們哏都人認為，去年一年中的不順，都是身邊有小人作祟，破五兒這天剁了小人，接下來的一年就順了。”

　　龍哥點了點頭，說:“嗯，你這麽一說，我也得買一棵白菜剁剁小人，我感覺我身邊也有小人。”

　　三姐瞪著龍哥，問:“你說誰呢?”

　　“呵呵，你們兩口子倒讓我想起了馬老的一段兒相聲。說過初五吃餃子，一個院兒裡住著三家人，那兩家都在院兒裡罵著街剁小人，那誰是小人呢?

　　其實哪有那麽多小人，現在就是一種習俗了，大家高高興興地剁小人，也不罵街了。剁完了還得擺成一個人形，然後拍下來、發個朋友圈兒。那咱今天一塊兒過吧，可我這兒沒什麽東西啊。”

　　“沒事兒，我們那兒有，我再去買棵白菜。”三姐說著便要出門，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面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