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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萬人敵》七百零一 不坑還是人麽?
  “君上!君上萬不可再攻陽關!”
  樂安君鮑紹現在急得不行,昨天那個陳國人接受攻堅任務之後,根本半點具體的破防操作都沒有。
  上來就是填人命,還真是把人給鎮住了。
  可是短短半天時間,就死傷兩千多,聽都沒聽說過。
  這樣搞法,有多少齊國甲士可以浪費?
  連陽關的關頭都沒有拿下。
  “君上!昨日前軍猛攻陽關,連城頭都未登上,空耗性命在此,不可久戰啊!”
  鮑紹是齊侯的重要心腹,不過他的姻親家族,都是五都豪門。
  昨日死傷慘重的,就是安平管氏。
  管氏子弟昨日沒事乾就負土攻城,淺的壕溝填土,深的壕溝打樁。架橋修梯,前赴後繼,這種烈度的作業,以前從未有過。
  然而媯田接受之後,先是組建了一支“督戰隊”,說是監軍之用,以施法度。
  聽著挺好聽的,其實就是誰不聽話殺誰。
  還別說,上來斬了一個不老實的歷下武鄉元帥之後,還真沒人敢繼續無視他。
  兩軍交戰,一旦開打就沒辦法隨意停下來的,這光景誰要是退下來,媯田就是大肆砍殺,完全沒有顧忌。
  而為了防止崩盤帶來的重大損失,那些被砍殺的老世族軍官們,哪怕已經怒得要噴火了,可還是得忍著。
  不忍不行,不忍有用嗎?
  “陳田熟稔軍事,這不是諸君所言?”
  “這……”
  齊侯這聲反問,倒是把鮑紹給問住了。
  原本他們想的,就算媯田懂點東西的,也見識過李解的戰法,可他一個外來戶,還是個吃軟飯的廢物,能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一種老世族的意思,就是讓陳田主持攻堅就主持嘍,反正不聽他的,到時候除了君上的直屬部隊,大家都是劃劃水,看看風景完事兒了。
  可誰曾想,這個媯田,他娘的不安套路來啊!
  陳國人都是這麽打仗的嗎?
  除了無腦衝鋒,就什麽都不會了?!
  你的箭樓呢?你的衝車呢?你的大盾呢?
  沒有,統統都沒有。
  就他娘的背著一筐土就開始衝,頂著弓弩齊發帶來的箭雨,跟瘋子一樣在陽關之下堆砌高台。
  也組織了弓手進行反壓製,但效果有等於無。
  齊軍一次齊射,也就是百十來支箭,對面陽關之上,那叫一個恐怖,箭發如雨,而且勁力十足,弓弩的威力遠比以往的魯國弓矢要凶猛得多。
  樂安君鮑紹也納悶了,這他娘的魯國人,到底哪兒來的那麽多鷹羽箭?
  有一說一,當看到媯田帶著人從屍體上收集到大量箭矢的時候,鮑紹內心覺得,這其實是賺了的。
  因為魯國陬邑大夫子紇,這個王八蛋,半天射了三萬多支箭。
  齊國是東方霸主,可也沒有這麽敗家的。
  三萬多支箭,都夠一個野戰軍好好折騰的了。
  還別說,因為這三萬多支箭,而且還是鷹羽箭,倒是有不少雜牌軍覺得,不是盟主不努力,奈何魯國太敗家。
  一度給人一種錯覺,這魯國,是不是就打算把全國之力,都用在陽關?!
  此時鮑紹前來勸說齊侯,他自己也是知道不合適,臨陣換將已經是大忌了,可剛換上再換,那還要不要士氣?!
  擺明了就是搞不定魯國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齊侯的態度擺出來,真沒幾個人能開口繼續勸說。
  隱隱約約之間,樂安君鮑紹覺得齊侯的態度,很微妙,不像是盯著戰事推進的樣子。
  而且死傷兩千多,哪家國君能這麽淡定的?
  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君上,若是陳田繼續如此強攻陽關,只怕今日傷亡,還會劇增!魯軍若是士氣大增,於我軍起兵平陸邑,亦是大不利!”
  “無妨。”
  齊侯拿起案幾上的一卷木牘,打開之後看了看,然後淡定道,“寡人曾聽人說起過,言淮水有人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任命陳田為將,一日而撤,豈非為諸侯譏笑?”
  “這……”
  問題的關鍵,就子啊含著淚,一日換將的殺傷力,實在是非常的可怕。
  搞不好這次會盟,就會徹底崩盤。
  齊侯合諸侯於無鹽邑,原本是個大事,屬於標志性的事件。
  對齊國內部的老世族們來說,齊侯稱霸濟泗,對他們的家族事業,也是只有擴張沒有縮小的。
  而且晉國、楚國、吳國,哪家不是靠著對外戰爭,才讓家族做大的?
  此時此刻要是縮了,說不定還讓國內的競爭者看到了希望,你們老世族還是不行,就讓我們敢打敢戰的上嘛。
  不要佔著茅坑不拉屎!
  微妙的情況當發生變化的時候,利害關系就浮現了出來,樂安君鮑紹現在有很大的把握斷言,這次換將猛攻陽關。
  成或不成,國君齊侯都是“贏家”。
  攻克陽關自然是最好的,魯國沒了側翼威脅,對齊國的後勤打擊,那就無從談起。
  齊國不但可以從濟水調動物資,還能跨過泰山山脈,此時泰山叫做岱山,齊國在此設置了岱山尉,下設鄉元帥五人,底蘊積累還是不錯的。
  岱山尉往常本就只是負責督建長城,主要任務,也是開辟山道,清理森林。
  而要是陽關被攻克,岱山尉整個建制,就能推到梁父山,汶水上遊兩岸,就徹底被掌控住,大量的物資,順著汶水就能運輸到魯國的東北疆域。
  甚至這一次合諸侯於無鹽邑,因為魯國的“失誤”,齊侯早就趁機安排對跨過了齊魯長城。
  猛攻陽關這一戰,怎麽看就像是早就有預案的,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麽一種形式。
  告別齊侯之後,樂安君鮑紹很是不安,他覺得自家君上這一次,很有可能在玩一把大的。
  要是年輕時候,鮑紹很樂於見到自家君上玩騷操作。
  可現在不一樣啊,年紀大了,萬一突然出現三長兩短,局勢會變得無比崩壞。
  一旦戰事糜爛,齊國幾十年的積累,就會毀於一旦。
  等鮑紹離開之後,齊侯這才笑呵呵地衝屏風後頭喊道:“楚子果然料事如神,當真有人前來為說客。”
  “樂安君忠心任事,非說客也。”
  “其與管氏為姻親之家,昨日管氏死傷甚多,今日鮑子初便來勸說,若非說客,還有其余?”
  “管氏子弟,亦君上健兒也。”
  楚起如是說話,倒是讓齊侯一愣,然而不但沒有讓齊侯寬慰,反而很是不悅地說道:“五都世族,猶如國中之國,其人隻知世族,不知寡人也。”
  眼見著齊侯這種態度,楚起不置可否,只是說道:“此戰一過,五都世族,皆為君上臣妾,又有何懼?”
  “然。”
  聽了這話,齊侯很是高興地點點頭,拂須笑道:“陳田用兵粗略,甚得寡人之心。楚子以為,陳田此人可能重用?”
  楚起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醒了齊侯:“君上屬意之事,軍將皆不能知。陳田隻身出遊,至齊地二年不到,已是臨淄貴客。諸大夫之家,登堂入室,無人阻攔。如此可見,陳田此人,智者也。”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領會了老板您的中心思想,他媯田能動刀子這麽狠?不存在的事情。
  現在媯田殺人如麻,雖說是借了魯國人的鷹羽箭,可這結果,不都是老板您享受到了嗎?
  而且媯田這個人,也是能夠在士大夫之家以貴客身份前往的,他能不知道給老板您乾髒活累活,是個得罪人的事情?
  可他還是幹了。
  不但幹了,還乾得不錯。
  這樣的人要不要重用,還用多想嗎?
  楚起並沒有直接說,但話裡話外就是這樣的人,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只有重用這樣的人,才能當成一把上好的吳鉤,想砍誰砍是,想殺誰殺誰,不要太舒服啊。
  果然,聽了楚起的一番描述,齊侯也覺得,媯田這個家夥,那是真的不錯。
  老婆是鞍邑富婆工婁氏,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沒威脅。
  自己是陳國上士出身,媯姓之後,根腳也是不差,上檔次。
  辦事還特別堅決,抓住了老板的所思所想,沒有多余的小動作,不拖遝。
  這要不是人才,什麽才是人才?
  必須重用!
  甚至齊侯想好了,這樣的外來戶,才是最好控制的,完全可以讓他當狗,以後的接班人,可以在他身上施恩。
  到時候,還怕媯田不感恩戴德?
  齊侯此時此刻,已經有了一個決定,等戰爭結束了,就治他媯田一個浪戰之罪,然後等兒子上位,成了國君之後,再把媯田的這個罪過給消了。
  不但要消罪,還要重用,還要提拔。
  大力重用!大力提拔!
  媯田還能不痛哭流涕?!
  想想都覺得不錯。
  至於那些個老世族老臣子,一個個都跟地方大族聯姻,深怕家族吃肉太少的狗模樣,實在是讓齊侯渾身不舒服!
  這些養不熟的雜碎,正好趁此機會,一波把他們給幹了!
  以為會盟諸侯於無鹽邑,就是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
  不存在的,必須乾活,必須打仗,必須死人!
  思來想去,齊侯覺得這時候應該做好預備工作,完全可以學習東吳大妖勾陳的操作,弄一套遺詔出來。
  此時列國的消息匯總,讓齊侯也有一個清晰的判斷,隨著秦晉大戰,楚國分裂,天下大亂是顯而易見的。
  天下戰國的時代,必定會持續一段時間。
  他要是不早早地給齊國打下基礎,子孫後代,只怕就要吃大苦頭。
  等楚起離開之後,齊侯又批閱了一份公文,沉重的木牘,讓齊侯很是羨慕淮中城那些薄如蟬翼的紙張。
  “時不待我啊。”
  漢子國的爆發,太恐怖了。
  唯有齊魯合並,才有希望頂住漢子國東部突進。
  原先的預想是打算立足汶水,稱霸濟泗,最好的結果就是如此。
  可惜事與願違,既然不能通吃,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能夠肅清國內的反對勢力,就已經很不錯。
  計劃中的事情,是慢慢地將老世族的力量,在這場戰爭中消耗大半,哪怕把魯國的土地都分給老世族,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齊侯相信這些老世族只要舉族搬遷到魯國的精華土地上,迎接他們的,不是年年豐收,而是頭痛不已的封地叛亂。
  然而現在慢慢來是不行了,魯國的抵抗決心,因為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二十三萬漢軍,變得異常激烈。
  盟軍的狀態很不好,齊軍的狀態也不好,那就只能力求保住消耗國內老世族力量這個目標。
  這個目的,齊侯一直隱藏的很好,幾十年來對五都豪族的妥協、忍讓,也讓齊國很是安穩地發展著。
  除了跟吳國別眉頭比較丟人之外,大體上,還是維持著齊國東方霸主的地位。
  岱山南北的小國,也都是認齊國這個宗主的地位。
  年紀大了,手段自然也要發生變化。
  “陳田……”
  念叨著媯田的名字,齊侯覺得這個原本的陳國上士,的的確確可以做個不錯的工具人。
  而此時,作為主持攻堅的主將,媯田身上披了兩層甲,前呼後擁地繼續巡視著軍營,然後下達命令,繼續攻堅。
  和昨天不同,昨天的齊國甲士,除了身上的甲具,基本就是跟裸奔一樣,背著一筐土就衝。
  原本今天是一肚子怨憤,可媯田說了,今天準備了大盾,舉盾攻城,繼續覆土。
  齊軍甲士一聽,尋思著多少比昨天強一點兒,有大盾的話,倒也不怕大部分弓矢。
  於是乎,原本的一肚子怨憤,居然去了幾分。
  然而讓攻堅部隊鬱悶的是,今天的攻堅,除了增加了大盾,還多增加了一筐土。
  你特麽逗我?!
  然而媯田跟底下的解釋,是多背一筐土,就能少捱幾次魯軍鷹羽箭。
  齊軍將士們掰扯著手指頭一算,嘿,還真是這樣嘿。
  然後擂鼓衝鋒,乾就完事兒了!
  部隊推進的時候,一開始也沒什麽毛病,只是兩筐土在身,到了陽關關下,體力消耗頓時上來。
  魯軍一看齊國人都是二逼麽?自己先累個半死,這不是送是什麽?!
  於是一波箭矢如蝗,在齊軍以為頂過就沒問題的時候,陽關兩側小門,殺出兩道粉紅色的旗幟。
  都是魯軍,打頭的就是陬邑大夫子紇,渾身粉色。
  左右護衛,頭巾粉色。
  前後甲士,披風粉色。
  總之要不是還有玄色犀牛甲在身,這幫家夥就是渾身粉色。
  如此耀眼,如此奪目,戰場上還真是非常的清晰。
  便是遠遠看去,也能看得出來,這是陽關守軍。
  不等齊國人嘲笑呢,陬邑大夫一馬當先,駕車持戈,立刻衝殺二三百步。。
  那些背兩筐土的齊國人都傻了,你他娘的不安套路啊。
  如此操作,媯田都愣住了,心中大喜:好好好,好一個“桃色猛男”,定要神勇,定要神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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