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亂想著，後面老錢快步跟了上來。

　　“你怎麽來了?事情都安排好了?”

　　“少爺，這......這能有什麽事啊，玻璃一早就交接好了，剛剛老奴是安排阿二派幾個學徒回來，給梳妝鏡做套子和手柄。”老錢趕的有點急，所以有些氣喘。“少爺，您這是準備去小山那塊兒?”

　　“是啊，你跟來幹什麽?”

　　“少爺，今天英國公家送來幾百兩銀子，說是賣梳妝鏡的銀子，老奴就是想問下怎麽上帳。”

　　“幾百兩，不是一兩銀子一面，怎麽有幾百兩?”

　　“掌櫃的說，這是張先生吩咐的，說本來是一兩銀子一面的，但是沒想到梳妝鏡這麽好賣，三五天就賣了幾十面出去，所以決定了，以後啊，不敢賣多少錢一面，都按五五給曹家分錢。所以，老奴才來問問，這個帳怎麽上?”

　　“噢，這樣啊！五五就五五，本來，我也是不清楚好不好賣才定的一兩銀子一面，正想著怎麽跟英國公家提價呢。張先生果然是老道啊，沒等我們提，人家就自個提了，真是厚道啊。”

　　“哪啊，少爺您不知道啊，那個掌櫃還一再的打聽，我們能不能再多給點貨。聽說這個月南京送貨的商隊快到了，北平這邊在組織貨源，好讓返程的商隊帶到南邊去。咱家的梳妝鏡好用、新奇，還不大，帶到南方，那可是京城，比北平富戶多了去了，能賣更高的價錢。”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這是英國公家、也是張先生的情意，我們要記在心裡的。”

　　“是，少爺。”

　　“這樣，你把銀子給李虎送去，告訴他幫少爺我買些合適的禮物，準備送給英國公府老夫人和二老夫人的。最好買點上好的人參和雪蛤，有好的關東海參也買上一些。買好了，直接給張先生送去。”

　　“曉得了，少爺。”

　　這時，我們已經走近了小山，今天日頭好，牛馬都在山邊上吃著草，苜蓿已經長出半尺來高了，阿三和阿四正帶著人清理著羊圈。

　　“阿三、阿四，快點過來，少爺過來了。”老錢高聲地叫道。

　　阿三和阿四聽到，就快步地跑了過來。

　　遠遠地，二人還在草地上用草葉把手清理了一下，跑近了，可以感察到了什麽，跑過了我和老錢，站在下風口上。

　　其實他們不說我也知道，這是怕身上的味道熏到我。

　　“阿三，我看到小牛今天也跟出來了?”

　　“是的，少爺，小牛也在棚裡呆了一冬了，這時溫度正好，所以一起趕出來了。”

　　“這批小牛，我看有些大的，要斷奶了，不然母牛不會再發情的。”我可是學畜牧的，這些我懂的，不比阿三他們差。

　　“少爺，是不是有點早啊?”

　　“沒看到小牛，我還沒想起來，今天一看，我覺得不早了，差不多三個月以上，就可以給小牛斷奶了，你們把握一下。現在草料是最嫩的時候，小牛應該可以消化得了的。”

　　“好的，少爺，我馬上就安排。”

　　其實牛不需要我怎麽關心，重點是馬，所以我接著問道:“過了這陣子，母馬就要陸續進入繁育期了，你們要做好準備。”

　　“少爺，我正要說這事，現在母馬有四十多匹，但是公馬只有三匹，不管縣上分的那匹，還是李虎管家在市上買的，都算不得好馬，我們真用這些公馬嗎?”

　　“不用這些公馬，我們又能用什麽馬啊?”

　　“少爺，

”老錢在邊上插嘴道:“少爺，咱家是文官，但英國公家是武將啊，要不我們問問張先生，看看他那兒有良種公馬沒?”　　“這也是個辦法，這樣我一會兒寫封信，讓阿二帶給李虎，讓李虎給張先生送過去。”

　　“好的，少爺。”

　　“阿三，這些馬已經養了些日子了，你手下這些孩子有沒學會騎馬?”

　　“早就學會了，這些小崽子們，見天的偷偷去騎，還讓人看著我的阿四。我和阿四的兩匹馬都讓他們給累瘦了，氣的我抽了帶頭的卌伍一頓。”

　　“呵呵，看不出來，這些小子還挺皮的。哪他們都會了沒?”

　　“都會了，現在都能做到，在馬上慢跑不會掉下來了。”

　　“那就好，這樣，你選個二十匹馬，下午少年隊的訓練，要加上馬術，這個非常重要，你和阿四要同周把頭講，就說是我安排的。我要求每個少年隊都要能騎馬，會騎馬。你和阿四都是騎兵出身，你們手下，要按照你們騎兵的要求來訓練，知道了沒有?”

　　“曉得了，少爺。少年隊要會能騎馬和會騎馬，我們手下的要按騎兵的標準來訓練，是這個意思吧，少爺?”

　　“沒錯。周把頭這幾天在忙什麽呢?”

　　“周把頭，前幾日把少年隊的隊列訓練方式寫了公文呈上去了，這幾日正心急著等他的上官的回文呢。”

　　“噢，這事他之前有同我講過，你同他講，不管他的上官有沒回復，讓他再多調幾個人過來，前幾日看他訓練時都有點忙不過來了。告訴他，來的人，曹家好吃好喝供應，幫咱們訓練好了人手，曹家還有答謝。”

　　“我曉得了，少爺。”

　　一忙乎，一個上午就過去了，午飯後，就是少年隊上課的時間，照例分成兩組，一組學習文化課，一組練習武技。

　　學文化課的，我也分了班，大中小三個班，其中兩個班學習識字和讀書，另一班我抽時間出來教授他們算術。因為武技課女孩上不了，所以都集中來上文化課，三個班每個都有二十來人，看上去也很壯觀。

　　我是沒有過當老師的經驗的，現成的老師就在這，觀察了二天，也就學會了，特意準備了一個小竹板，準備課堂上發威之用。不過還沒開過張呢，因為前幾日一直教孩子們基本的數字和加減法，因為都是十歲以上的孩子，這個還一時難不住他們。

　　因為不是精英教學，所以龔秀才和我的意見非常統一，先填鴨式的灌進去，讓他們在日常中慢慢來理解，所以教授的都很快，大班已經能背三字經和百家姓了，正在學千字文。

　　今天我沒給自己安排課，所以就溜達到訓練場，準備看看武技訓練。

　　訓練場上也分了二組，一組阿三和阿四，繼續著隊列練習，另一組則由周把頭帶著，在進行槍術的練習。

　　隊列這邊沒什麽可看的，我就重點看周把頭怎麽訓練。

　　只見二三十個半大的小子，排成二行，隊列排得還行，比較齊。正一個個揮舞著長棍做出一個個突刺的運作，看著都很用力的樣子。

　　今天天氣還不錯，三月底了，溫度慢慢地上來了，少年隊們已經都穿上單衣，但就是這樣，也一個個汗流夾背的樣子，看來訓練的還算刻苦。

　　等訓練間隙，我走上前去，同周把頭閑聊起來。

　　“老周，現在是個什麽進度?”

　　“大人，少年隊現在年齡還小，所以我就沒讓他們打熬力氣，而且他們的隊列已經練得很好了，所以我現在就訓練他們一些基本的武技，軍中大槍的用法。”

　　“就這些?”

　　“大人，您別覺得簡單，要知道軍中大槍用法就那麽幾式，但這幾式組合變化下來，就能讓人對槍的運用熟悉起來。再說了，軍中的戰法都講究一個陣勢，只要讓這些孩子結成陣勢，多他們一二倍的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您就瞧好吧。”

　　“老周，這方面你是專家，我聽你的，我只看結果，所以一切就拜托了。”

　　“大人，放心！俺老周既然答應了大人，就一定會做好的。”

　　“對了，老周，還有個事兒。我看現在訓練就你一個人，也太累了，你同你的上官或者你自己再找幾個人過來。曹家出錢，最好有一伍的人，也讓少年隊看看我大明真正的武勇之士是什麽個樣子。不然，我看這樣子，練來練去的，也沒個比較的，怕後面的訓練不好弄啊。另外，我已經讓阿三準備馬匹了，少年隊要個個能騎馬，會騎馬。”

　　“大人，人手好辦。小的，明天回營一下，同校尉大人打個招呼，就把手下的一伍人帶過來。我這一伍本就是訓練新兵的行家裡手，所以各方面都適合，大人放心。”

　　“好，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翌日，老周果然找阿四借了匹馬回營去了，近晚才帶著十個人回到曹莊。

　　一到曹莊，周把頭就帶著所有人來參見我這個上官，我可是郭武校尉的。我對他們發表了一通講話，大意曹家歡迎他們的到來，希望他們幫曹家把下人都訓練好嘍，他們在曹家待遇一切從優，訓練完成了曹家對他們各人還另有表示，等等。

　　說完，就讓老錢給他們安排吃食和住處，這些個大頭兵要求也不高，一看曹家下人的待遇，都覺得到了福地了，不禁一個個都笑開了花了。要知道，現在曹家下人，三餐都是白面饅頭配的肉湯和青菜的，有時菜裡還會有油渣的。

　　老錢還很貼心地給安排了幾隻肥雞，讓這些大頭兵們更開心了。就是沒有酒，我也怕出事，所以特意叮囑老錢不要上酒的。兵匪從來都是不分家的，要是有一個半個酒後鬧事的，曹家一群老弱可承受不起。

　　周把頭也說了，他們的上官對曹家很重視，太孫殿下都關注的事情，沒人敢輕視嘍，所以安排了一什的人過來。

　　翌日，我去訓練場觀摩了他們的首場訓練。

　　周把頭明顯也注意到了，沒有比較少年隊也不知道自己練得好不好的問題，所以一開場就安排了一個對練。

　　先是五對十，再是十對二十，果然少年隊以二倍的人數，還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對練之後的訓練，少年隊精氣神果然不同了，少年們知道了自己的差距，訓練也格外的認真起來。

　　邊上的馬匹已經準備好了，有一伍的教官領著十個少年，開始學習馬術。

　　我看周把頭已經領會了我的意圖，也就失去了再觀看的意思，就回書房準備明天的課程去了。

　　前日，朱瞻基又給我寫了封信，大意是:玻璃工藝已經成熟了，大規模生產望遠鏡成為了可能，我的貢獻最大，等朱棣過來，要好好的獎賞我。另外，我的隊列訓練方法聽說很有趣，等他過來了，他要見識一下。

　　又說，他們已經從鳳陽出發了，大約四月中到北平。讓我把近期的新奇事都寫信發給他，他在旅途中非常的無趣，每天只能走幾十裡，後面的剛開始啟動，前面的基本就已經停下了。

　　信是早上送來的，送信的侍衛問我，是不是馬上寫回信，如果是，他可以等拿到回信再回去。我一聽，這個好啊，還是有權力的好，這都是專人的特快專遞了。

　　我留下侍衛，讓老錢招呼他，自己回書房給朱瞻基寫回信。

　　太孫殿下敬啟:

　　小臣自收到太孫殿下的命令後，配合工部將玻璃製法研究了出來，......

　　大意就是，我很聽話，把玻璃研究出來了。另外，我也很辛苦，差不多手把手的教授了工匠;工匠也賣力雲雲。

　　接下來是關於隊列練習的，說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辦法，因為曹家下人都是小孩子，沒有紀律，所以用站樁和隊列練習來培養他們的服從命令和團隊精神。這樣練已經看到了成果，少年們的體質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紀律性很好，每個人都知道了在隊伍中的位置，可以快速的整隊，快速的出發;太孫殿下派來教官覺得也很驚奇，說比軍中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已經寫了呈文上去，準備在軍中推廣雲雲。

　　再接下來，我詳細說明了曹家小山的改造計劃，甚至風車、聯動裝置和螺旋泵還畫了圖形，介紹了曹家現在已經建成了十口水井和二十幾個風車，在不足百米的小山丘上，組成自流灌溉系統，大大節約了人力和物力，預計使用個幾十年不成問題，如果朝庭有意，曹家願意把相關技術資料貢獻出來，供朝庭推廣之用。

　　最後，我又寫道，我準備在北平開十家雜貨鋪，采用全新的銷售方式。反正是事無巨細的都寫了一通，這不單單是給朱瞻基的，更是給朱棣看的。

　　寫完，封好，交給侍衛。

　　信發給朱瞻基後，我等了二日未見回信，估計可能快到北平了，所以他也就沒寫回信。這天，周把頭來找我。

　　“大人，現在少年們的體能已經提高了，原有的訓練強度就有點小了，我想加大一點。”

　　“軍中有什麽辦法?”

　　“無他，打至熬力氣而矣。讓士兵打木樁、挖土什麽的。”

　　“這樣啊，但曹莊最近也不需要做這些事情，如果就是讓他們練氣力，挖土還好說，打木樁就太浪費了。”

　　“要不，就是越野了。”

　　“這樣啊，也行吧，你先安排做越野訓練。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對了，越野訓練可以與馬術訓練結合起來。現在一個班有四十名左右的孩子，分兩組，一組騎馬，另一組跑步;開始先從十裡開始，到了十裡二個組交換，原來騎馬的改跑步，跑步的改騎馬，你覺得如何?”

　　“大人，這個主意好啊，小的回去就安排。”

　　“不過訓練中還要注意安全，現在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要把水供應上。”

　　“明白了，大人。”

　　周把頭出去後，我又想了一下，覺得僅僅越野還是不夠的，還應該加點什麽。胡思亂想間，突然想到，後世看電視的時候，經常看到士兵訓練時有獨木橋、高低杠、繩網等訓練，頓時來了主意。

　　拿出紙筆，開始在紙上寫畫起來。

　　掌燈時分，我準備完成了，又讓人叫來了阿二。

　　“阿二，少爺我準備做一個訓練場，這個是圖樣，你先看看。”

　　阿二接過圖樣看了看，就說:“少爺，這些看著都不難，也不是很精細的活，主要是材料什麽的，繩子可能要出去買，獨木橋和高低杠都沒什麽難度。還有，這個匍匐區，要挖泥坑，也不是什麽難事。”

　　“好，你拿著去找周把頭，讓他也看看，找個地方，把訓練場修起來。缺少的東西讓老錢去買，場地要大一點，最好能四五個人一起訓練，這個要有個競爭的氣氛才有意思。”

　　“是，少爺。”

　　這次的工程有點大，直到第四天，周把頭才帶著人把訓練場建完。我這幾天也不時地過來，指導他們應該怎麽擺放。雖然我沒用過，但是在電視中看到過，所以這個還難不住我的。

　　訓練場長有二百米，一進場，是一個二十米折返跑的場地，再過去是十米左右的獨木橋，後面是繩網，有五米多高，三角形的架在場中。繩網後是一個一米多寬的溝渠，這是練習跳躍的。最後是匍匐區，前半截是沙地，後半截的泥塘，不過還沒有放水進去，所以一是乾的。

　　場地一完成，周把頭等一乾的大頭兵，就躍躍欲試。

　　我笑著對周把頭講:“老周，帶你的人先試試，搞個競技，五人一組，優勝的本少爺獎勵晚上加一隻肥雞。”

　　老周一沉吟道:“行啊，大人！小的想自己先試試，然後再讓兄弟們試一下。”說著向我行了一禮，就轉身向場中走去。

　　老周先做了幾個熱身的動作，然後開始做折返跑，折返了四次後，跑上獨木橋，老周身手不錯，獨木橋很快就跑了過去。接下來是繩網，幾個攀爬老周上了頂端，然後一個飛身就下來了，落地時有些不穩，打了咧些，不過馬上就站穩了。這時已經只剩下匍匐區了，老周趴在沙地上，快速地爬動起來，因為泥塘還沒有放水，所以很快他就從另一頭鑽了出來。

　　老周跑回來，導了幾口氣後，對我說:“這個不錯，小的完成都有些費力，訓練新兵再好不過了。”

　　“這才哪到哪了，少爺我還沒加全呢，加全了，你想完成，不下點力氣都不可能的。”我吹牛道。

　　“大人，小的這就讓人分組搞個對抗。”

　　“好，你們先練著，我去安排你們的獎品。”我對大頭兵的訓練無愛，就轉身回府了。

　　晚上，老周來找我，同我商量訓練的計劃。

　　“大人，小的想，越野還是不能放松的，不過每三日進行一次，也就夠了。訓練場裡的訓練每二天進行一次，逐漸加強強度。今天，我手下的兄弟們都試了，基本都能完成，最快的李老根，也就小的這個速度，所以小的已經讓他們也加入訓練了。”

　　“好，這個你是行家，我還是要強調一下，訓練是訓練，要注意度，不要把人給我練廢了，其他的少爺我不管。”

　　“大人放心，小的心裡有數，不會讓這些孩子出事的。”

　　“好，我再提一點，要有獎有罰， 但不能體罰。比如做的好的，獎勵加餐，這個我會同老錢安排;做的不好的，減少吃食。再不行，關禁閉。”

　　“禁閉是什麽啊?大人！”老周好奇的問。

　　“就是找一間沒有窗子的屋子，把人關進去，不許人同他講話，關他一天，就是再硬的漢子，他也老實了。”

　　“還有這種方法?有用嗎?大人?”老周覺得很新奇，不覺得連問了三聲。

　　“當然有用，你不信可以自己去試試，最長一個時辰，你就會覺得渡日如年的。不過，禁閉最長不能超過三天，超過三天，這些孩子可真的受不了。”

　　“那行，我回去找間房子試下。”

　　誰成想，當天晚上，因為訓練場競標遊戲，我獎了大頭兵們二隻雞，他們不知道從哪又搞來了酒。結果，那個成績最好的李老根就發起酒瘋來，甚至還打了另外的一個大頭兵。

　　這就造成了禁閉室還沒有建成就開張了，老周在雞舍邊找了間屋子，讓阿二把窗子都釘死，就把人關進去了。

　　隻給一個饅頭和一罐子水，馬桶在房子裡。剛開始李老根的酒還醒，所以也沒見什麽，到了第二天早上，走過雞舍人都能聽到一陣陣嚎叫聲，那個慘烈啊！當天，就已經有傳言說，雞舍鬧鬼了。

　　因為李老根的錯誤不大，再有周把頭聽我說禁閉的厲害，也怕出事，所以到晚上就把他放出來了。

　　只見李老根，滿臉的淚水，這可是一個上過戰場的漢子，見到光線、見到人氣，哭得像個月子裡的娃娃一樣。

　　周把頭這才相信了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