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飯，與李虎等一眾員工辭別，我坐著馬車就向曹莊回去。一路上，有點累了，再加上馬車搖晃的非常有節奏，這個要歸功阿四，馬匹已經輕跑了起來，車內還不是很顛簸，我就昏昏欲睡。

　　突然，馬車猛的一停，就聽外面一個聲音高叫著:“停下，停下！再不停下要放箭了！”

　　這是遇到打劫的了?我在車裡胡想著，就聽車外阿四道:“少爺，前面有一隊兵馬橫在路上，截住了我們。”

　　“什麽兵馬?”我透過車窗向望去。

　　“不知道是那家的兵馬，小的沒走錯路啊！再有一裡就到莊子上了。”

　　這時，一個大漢舉著火把向馬車走了過來，我也準備下了車，既然不是打劫的，那一定是大明的軍馬。這時，大明的軍紀還是很嚴明，應該不會有軍隊出來打劫的。

　　但我也沒急著下車，現在我是官身，還是個武官，先看看情景再說。

　　大漢走到十米開外，才停住腳步，大聲道:“這是何人的車架?要去向哪裡?”

　　阿四答道:“我是前面曹莊的，車上是我家老爺，郭武校尉曹竹青曹大人。你等是何處的兵馬?”

　　大漢又道:“我們神機營的，正在執行宿務。請曹大人下車，小的等好給曹大人見禮！”

　　得，這是請我下去了。

　　阿四打開車門，對我說道:“老爺......”

　　“不用說了，我都聽見了。”說著我就下了車。

　　站定後，那個大漢走上前來，一躬身行了一個禮，道:“大人可帶了官憑?”

　　“本官出門訪友，未帶官憑在身。不知將軍有何事攔住我的車子?”

　　“大人請稍候，小的不認識大人，但有人認識大人，他就過來，請您稍候！”說著回身大叫道:“請張順公公過來！”

　　張順是誰啊?我認識嗎?

　　這時天色已晚，但月光還算明亮，只見一個小個子，從遠處的人堆裡出來，打著個火把。走進我借著火光一看，靠，還真認識，這不是朱瞻基留守在行在所的小太監嗎?怎麽朱瞻基來了?他不是應該還在路上嗎?腦子裡好多的疑問。

　　張順借著火把一照，認出了我來，上前問好道:

　　“曹大人好，我在此等曹大人好一陣了，大人回來了就好。”

　　這裡人多，我也不方便問，所以請張順上了馬車。

　　“張公公，這是何意啊?”

　　張順小聲道:“殿下在曹府，請大人快些回去才好。”

　　“殿下，那個殿下，太孫殿下不是還沒到北平嗎?”

　　“就是太孫殿下，詳情我不方便說，殿下說請您馬上去見他。”張順也很無奈道。

　　這時，外邊的兵馬已經把路讓開了，阿四趕著車，一路回曹莊。莊子口上，還有一隊兵馬在查驗，還特意用燈籠向內照了照，看清張順，才放行讓我們過去。

　　進了莊子，因為晚了，所以路上也沒什麽人，還好府門口沒有兵馬了。我下了馬車，同張順一起向內走去。

　　剛進大門，得，又被人攔住了，這次不問了，二個太監直接上來搜身，上上下下全摸了個遍，這才放了我們進去。

　　這時，我才打量了一下院內，發現左右廂房進出的都是軍人，也不知阿大他們被趕到那去了，正胡思亂想著，已經走到書房門口了。

　　張順叫道:“回殿下，曹竹青曹大人到！”

　　門開了，一個小太監出來引我進去。

　　進門，

果然朱瞻基坐在案子的後面，正笑咪咪地看著我，案前還坐著一個四五十歲武官，看服飾應該是三品。　　我連忙上前一步，跪地拱手道:“下官，見過太孫殿下。”

　　“平身、賜座！”朱瞻基道。

　　這時邊上小太監忙在武官邊上安了把椅子，並引導我入座。

　　“殿下，這位是?”

　　“這是神機營指揮使柳升柳大人，此次皇爺爺派他做我的宿衛。”

　　我與柳升起身相互見禮，我們的官級差的太多，我用的是見上官的禮節，原本柳升是無需還禮的，但朱瞻基對我很客氣，所以柳升也還了一個平禮。

　　“殿下，不是說萬歲同您要四月中才巡視北平嗎?怎麽......”

　　“在鳳陽祭祖過後，我就同皇爺爺講，這一路走的太慢太無趣了，一天只能走五十裡，好煩。皇爺爺被我煩到了，就把我先打發出來了。不過怕言官有閑話，不許我先進城，要等他的鹵簿到了，才能一道進城。”說著，還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接著說道:“城外行宮我也不想去，就強拉著柳大人一起來打擾你了。”

　　“這是下官的榮幸，不打擾，不打擾！”

　　“柳升，正主回來了，這回你放心了吧?”

　　柳升道:“殿下，我這也是職責在身，身不由已，請殿下見諒！”

　　轉頭又對我道:“今日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暫時征用貴府。貴府下人都安置在莊子上了，外圍還有五百兵馬在宿衛，今天就請曹大人到二進裡暫歇了。”

　　“不用，不用，曹竹青還住他的房間，孤在這書房裡安歇，孤以前來就住在這兒，柳升你就不要多事了。”

　　柳升還要說什麽，結果朱瞻基一揮手製止了他，柳升沒辦法，隻好搖頭接受了。

　　“曹竹青，你的信，孤看了，你最近搞了不少事情啊！孤真想現在就去看看風車和水車，孤想像不出幾十尺高的風車是什麽個樣子。”

　　“殿下，風車就在哪裡，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去看，殿下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你也是一個無趣的，孤平日也沒那麽早睡，所以想同你拉拉家常。”

　　“那是下官的榮幸，下官就在這陪著殿下。”

　　這時，柳升插言道:“殿下，既然曹校尉已經回來了，下官就要去巡視一下哨位，請容下官告退！”

　　“好，柳大人一路也非常的勞頓，巡視完了，就不要過來，自去休息吧！”

　　“是，下官告退！”說著柳升躬身施禮後，走出了書房。

　　書房裡，只有朱瞻基、我和一個小太監，我頓覺壓力全無啊！

　　朱瞻基見狀笑著說:“我也怕這些大人們，一個個太嚴肅了，來，咱們都放松一點。給曹大人上茶。”

　　接下來，朱瞻基和我聊了很久，聊了很多的內容。從玻璃的應用，再聊到我剛做好四輪馬車。聽我說道，因為禮製的原因，四輪馬車不能推廣，朱瞻基也有些失望。

　　最後聊到了少年隊的訓練，朱瞻基道:“關於少年隊的訓練，我可沒少在皇爺爺面前替你吹捧，這不柳升就是聽了，覺得有趣才同我一道來的，你看著吧，明天他一定會去看少年隊的訓練的。”

　　“這有什麽，下官又沒避著旁人，再說了，教官還是殿下幫著找的呢。”我不太在意這個事情，就是因為我已經在朱棣和朱瞻基那備過案了，一切都大明大放的，不怕別人說閑話的。

　　“話說，我新搞了一些訓練器械，還沒告訴殿下，很有趣的。殿下如果有意，可以明天一起去看看。”

　　這時，我注意到朱瞻基已經打了個哈欠了，連忙又說道:“殿下一路車馬勞頓，還是早些安歇了吧?”

　　“好，我也覺得有些乏了，今天先到這吧。”停了一下，又打趣我道:“你的下人都被趕去莊子上了，你自己能安置好不?要不要，我派個小太監給你。”說著還對我擠擠眼睛。

　　“不勞殿下費心，下官告退了！”說完就急忙退出了書房。

　　走出書房，就見到柳升還呆在院子裡，看來不等，簡單的打了個招呼，我就回到了我的睡房。

　　小紅估計在莊子裡那家已經睡下了，沒人服侍還真有點不習慣。脫衣上床，也是有些累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翌日，房外的人聲驚醒了我，穿好衣服，推門出來，院子裡已經有些人在走動了。書房裡似乎朱瞻基也已經起來了，小太監正忙著送洗漱的水進去。

　　我走到二進，水井邊，讓打水的太監也給了我一盆，然後就在邊上做起了洗漱。

　　洗漱完，我沒再回房，就等二進裡，不多時，柳升陪著朱瞻基從內院出來。

　　“殿下，早上好！可休息的好?”我連忙上前問好。

　　“你也起得這麽早啊?”朱瞻基打了個哈欠，“孤隨皇爺爺習慣了早起，昨兒睡得還行。”

　　這時，有太監上來:“殿下，是否傳膳?”

　　“傳！對了，給曹竹青也來一份早餐，吃過了，我們要去莊子裡轉轉。”

　　柳升在旁道:“無需殿下擔心，曹校尉可與下官一直進餐，殿下自行進膳就好了。”

　　我一聽，也連忙推辭道:“是的，是的，我同柳大人一起吃就可以了。”

　　“那行，那孤就不管你們了。”說完，又回內院去了。

　　我就和柳升相攜去了飯廳。

　　吃過早飯，又略等了一下，朱瞻基才從內院出來。柳升和我連忙上前。

　　“都吃過了?”

　　我二人點了點頭。

　　“走吧，曹竹青前頭帶路，孤看看你這裡都些什麽新奇的物件。”

　　“殿下，柳大人，請隨下官來。”

　　一路走，一路介紹，先是原牲口院改成的三大作坊，酒坊和醋坊他二人都見過，不覺得新奇。不過玻璃坊就有些特別了，我帶二人入內，介紹了玻璃是如何燒製的。朱瞻基因為我已經寫信告訴過他，所以只是了解一下。柳升就不同，頭次見，提了好多的問題，我也一一解答了。

　　沒辦法，一是時間尚早，王老三他們還沒到開工的時辰;二是，估計到了時辰，柳升也不會讓他們靠近朱瞻基的。

　　接著是鐵匠棚和木匠棚，同樣沒人，不過因為玻璃有用到這兩個工坊，所以我也重點介紹了一下。

　　進了鐵匠棚，我發現有一塊大的玻璃鏡子，已經接近完成了。走近一看，阿大居然完成了汞齊，這可是個驚喜。

　　不過汞齊是有毒的，我可不敢讓朱瞻基近前，忙攔住他。

　　“殿下，請止步！遠遠的看就行了，前面是一塊已經接近製成的鏡子，可以代替銅鏡;而且比銅鏡更好用，更明亮，也更清晰。不過，現在這個工藝有毒，所以殿下遠遠的看就好了。”

　　柳升一聽，連忙擋在了朱瞻基前面，而且略帶怒意地望向我。

　　“柳大人，無需擔心，這個毒素叫汞齊，人只要不接觸，就無害的。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這時，二人才放松下來。

　　我見邊上還有了個小的梳妝鏡，估計是阿大放在這的，就拿起遞給了朱瞻基。

　　“殿下，這就是玻璃鏡子。您看看，是不是比銅鏡更好。”

　　朱瞻基接過，對著自己照了起來。這時，柳升則在四處打量，估計想看看還有什麽危險不。

　　“果然是神奇啊，孤還是頭次見到這麽清晰，這麽明亮的鏡子，比銅鏡強出太多了。柳大人，柳大人你也看看。你不用再找了，這裡孤上次也來過，沒危險的。”

　　柳升接過，大略的看了看，雖然也很驚奇，但他顯然沒忘記自己的職責，馬上就又遞回給了朱瞻基，然後繼續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我見也介紹的差不多，得兒，去下一站吧。

　　木匠棚隔著不遠，一進去，裡面到處都是鏡子的半成品，這裡沒什麽好看了，大家轉了一圈也就出來了。

　　繼續向遠處的小山走去，遠遠就看見了大大的風車，一排有六七架，立在山腳下，第三層有三架，最高處還有一架。

　　“這是為了逐級提水嗎?”柳升問道。

　　“是的，柳大人，因為第四層發現了泉水，實際上，最高一層的水車只是提第四層的水。”

　　“山下的一排屋子是幹什麽的?”朱瞻基問道。

　　“那是牲口棚，最邊上的是牛棚，再過來是羊圈，水塘上面的是雞鴨舍。”

　　“這樣排布倒也是有意思，有什麽道理嗎?”朱瞻基奇道。

　　“這是下官想的一個立體化養殖的法子，還在試驗中。”

　　“立體化養殖，這是個什麽意思，你講講。”

　　“是，殿下！立體化養殖，這就是雞鴨，處於頂端，它們是吃飼料或糧食的;而且它們的排泄物，每天都需要清理的，用來推肥，意義不大，不像牛羊比較好收集，有肥力;所以下官就想了，可以把他們推到水塘裡去，水塘裡因為這個排泄物，會生出大量的小蟲子;而這些蟲子又可以被魚吃掉。最後魚長大了，人再把魚吃掉，這就是下官想出來的立體化養殖手段。”

　　“聽不懂，但覺著很厲害的樣子！”朱瞻基用了一個不明覺厲的表情。

　　“塘裡還有魚?能吃嗎?”柳升問道。

　　“當然能吃，自然環境下，魚是什麽都吃的。現在魚塘裡都還是小魚，不然可以請殿下和柳大人去釣魚了。”

　　“除了這些，你這魚塘還有別的功用?”朱瞻基又問道。

　　“當然，殿下，一方面這魚塘將自井中提取的水保存起來，同時養魚，也方便上一層的水車提水;二來呢，因為養魚，所以塘泥會是很好的農家肥，等秋冬之日將水排乾，把塘泥挖上來，就是最好的肥料。”

　　“還真是一舉多得啊！”柳升讚歎道。

　　這時，已經直到了山下，只見四十余匹馬和五六十頭牛正在山邊吃著草。

　　“殿下，這種的是苜蓿，是最好的戰馬飼料！”柳升向朱瞻基介紹道。

　　“是嗎?子瞻，這是為了養牲口才種植的?”朱瞻基問我。

　　“是的，殿下！這就是為了養牲口才種植的，重要的是，苜蓿生長速度快;等到秋日，我可以用苜蓿來裝填青儲窖，再配合上豆秧等物，就是最好的青儲料。”

　　“孤看你這都快成一個體系了，小門小戶用不起吧?”

　　“這是自然，不過下官看出點意思了，曹大人這是為朝庭找出養馬的好辦法啊！是不是，曹大人?”

　　我還沒講，柳升已經問開了，我隻好點了點頭。“殿下，柳大人，下官有這個意思，今年二月，朝庭在北平推廣百姓養馬。下官一收到官上的通知，就開始準備讓莊戶們養馬，後來一想，這裡問題很大啊。”

　　我頓了一下，看他二人正在聽我講，就接著道:“朝庭的本意是好，百姓養馬，日常照料無需多加人手，朝庭有需時，直接征用，還給百姓減稅，可謂是一舉多得。但這裡有個問題，不知二位留意到了沒有?”

　　“什麽問題?”朱瞻基問道。

　　“百姓養馬，因為條件的問題，只能舍養。這就會造成，馬匹空長膘而不長力，馬匹可以養出來，但養出來的，只能是駑馬，這就是問題。”

　　“子瞻，你想差了。”柳升是軍中重將，自然知道朝庭的本意，就反駁道:“你想的朝庭都知道，但是朝庭少馬是事實。百姓養馬，至少可以將軍中良馬從雜役中解放出來，這樣就變向的增加了戰馬的數量，所以朝庭的應對還是正確的。”

　　“但是柳大人，您想過沒?如果朝庭覺得這個法子有用，大范圍的推廣，到時在山東等了也推行起來，就怕到時軍中培育良馬的法子都給你廢了，你信不信?”我也反駁道。

　　“這個情況，不可不慮啊！”柳升也知道會出這種問題。

　　“那你的這個辦法可行嗎?”朱瞻基問道。

　　“殿下，您可以問問柳大人，他是行家，我還在試驗中，也正想聽聽柳大人的意見。”我把問題推給了柳升。

　　柳升沉吟一下，說道:“殿下，這個法子可行啊！馬匹現在是散養的，看樣子場地不大，但也不算小，馬匹的活動空間是有的。這樣養出來的馬，經常跑動的，體力和耐力方面都能得到成長。我想子瞻在後期還會安排專人來訓練馬匹，對不?”

　　見我點了點頭，柳升接著道:“這樣養出來的馬匹，就是按照戰馬的規格來操持的，未來成馬，完全可以作為戰馬來使用。”

　　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草場的邊上。這時，身後不斷出現一些軍兵打扮的，從四面八方的圍了過來。就是不遠處的樹上，都跳了二個人下來。

　　“殿下，這些都是侍衛們，因此地空曠，他們無地再藏，也無法再暗中跟著我們，隻好都出來了。”柳升向朱瞻基解釋到。

　　“柳大人，孤明白，無需擔心。”

　　柳升一揮手，讓眾軍士遠遠的跟著，不要太靠近了。

　　“子瞻養這些牛是準備吃肉的?”柳升問道。

　　“是的，北平是個大城市，未來人口超百萬都不止的。肉食的消耗一定非常的巨大， 所以下官也想賺點小錢。”我自嘲道。

　　“這才是持家的好辦法啊！”柳升讚道。

　　“柳大人，您看這些馬匹，都是母馬，是我特意從官中分配的馬匹中揀選的。現在馬匹都在發情期，我見大人軍中多有馬匹，是不是可以......”

　　“子瞻的意思是，讓我軍中良馬為這些母馬配種?哈哈，哈哈，子瞻想差了，我軍中也都是母馬，子瞻怕要失望了。哈哈！”柳升一陣的大笑。

　　朱瞻基也在旁輕笑，還笑著對我說:“軍中一般沒有公馬，就是有，也是騸了的，只能拉拉車，這為什麽沒公馬，你想想，呵呵！”

　　靠，我怎麽把這個茬給忘了，軍中如果公馬、母馬都有，到了發情期軍中還不大亂啊，所以自古軍中就少公馬。

　　“多謝柳大人指教，多謝了！”

　　“這事啊，還是孤來幫你辦了，孤讓車架司的人來，他們好多良馬的......”朱瞻基打包票地說。

　　“殿下，車架司也沒公馬的。”柳升有點尷尬了。

　　“這是為何啊?我聽他們說，都是好馬啊，怎麽沒有公馬?”朱瞻基不解地問道。

　　“殿下，自古以來，皇家用馬，多用騸馬以策安全。這個公馬的事情，還是下官來辦吧，保證給曹大人找到合適的種馬，反正他也是就用一時，下官軍中將領都是良馬，找幾匹還是找得到的。”柳升解答道。

　　接著，我們三人拾級而上;梯級是這幾日才修的，這個主要是方便人上下;另一邊的慢坡道才是牛馬上去吃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