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他覺得自己如果不是遭遇到了惡作劇,那麽可能就是遭遇到了更加詭異的一些故事。
如果這是惡作劇,那麽成本也太高了一些,太真實了一些。陳言也不覺得《楚門的世界》當中楚門·伯班克那樣的遭遇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可是先前的一切,好像這一切就是真實的。
陳言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是演員,他覺得這是虛假的世界,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不要跟著我!”披上袍子,陳言不爽的對身後喊道,“跟著我幹嘛,監視我嗎?”
跟在陳言身後的宦官、侍女受驚的兔子一般,這些懂得伺候人的行家雖然聽不懂陳言在說些什麽,可是感覺到陳言的不滿、怒氣。所以一個個低頭跪地,一個個的都在請罪。
這些宦官、侍女,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宦官、侍女。原本他們都是伺候皇帝陛下的,但是在此刻,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服侍這個忽然間出現的怪人。
如果不是皇帝陛下和奉車都尉一再交待,這些宦官和侍女肯定看不上這個怪人。髡首,這看起來是一個犯法才被剃去頭髮的人。穿著怪異的衣服,不懂“正音”、“雅言”,甚至也不懂任何禮儀,完全就是一個番邦蠻夷的樣子。
氣鼓鼓的陳言懶得理這些宦官、侍女,他背著手快步朝前走。他想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想要找到這是一個劇組、這是在惡作劇的證據。
“唉,搬個梯子來!”走在前面的陳言忽然停下腳步,打量了一下屋子後抓過一個宦官說道,“梯子,搬個梯子過來。”
宦官露出討好的笑容,他不懂陳言在說些什麽。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知道一旦有任何的怠慢,自己的下場就很慘。
看到這個宦官討好、殷勤的樣子,陳言覺得無語。他原本是打算上梁揭瓦的,可是沒有梯子的話,暫時也爬不上去,所以上梁揭瓦的計劃暫時壓後。
陳言忽然間快步朝著站在門廊下的一個武士走去,陳言可不知道這是漢朝軍製當中的南軍,他不知道這些南軍的職責當中主要負責宮門及陵園寢廟的安全,並在皇帝車駕出行時,與北軍一同組成護駕儀仗部隊。
這名南軍衛士目不斜視,就像沒有看到陳言盯著他一般。
陳言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士兵,喃喃自語道,“看起來挺像那麽回事的,挺有軍人的氣質。”
說完這些,陳言伸手去摘這個衛士的‘帽子’。陳言知道這樣不禮貌,可是他在這樣的時刻也顧不上這些了。
這是一頂鐵胄,也可以稱為兜鍪、頭鍪、盔等。圓頂帽,兩側有護耳,頸後有低垂的護頸,編綴的材料都是絲帶,看起來還真的像那麽回事。
宦官、侍女一個個緊張到極限,他們一動都不敢動。這個怪人現在是在摘玄甲軍的甲胄,這可是皇帝陛下手中最精銳的部隊之一。
七年前大司馬霍去病英年早逝,皇帝陛下很悲傷,調遣邊境五郡的鐵甲軍,從長安到茂陵排列成陣為大司馬送行。
“唉,這個頭盔不錯,不過是不是防護力一般?”敲了敲頭盔,陳言然後指著衛士的盔甲問道,“生產力水平不高還是追求複古?你們這個盔甲,好像也太原始了一點對不對?”
衛士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劄甲。雖然覺得不高興,可是他還是第一時間脫下劄甲。
陳言接過鎧甲,仔細的在打量著這具在他看來比較原始的鎧甲。
身甲由長條形甲片編綴而成,前身上下四排,背後五排,胸前開襟,用鐵鉤扣連......
在陳言打量著這具看起來不夠先進的鎧甲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陳言一回頭,立刻朝著霍嬗招手,“小東西,快點過來!”
“速速稟告陛下,去取幾具甲胄!”霍嬗回頭,立刻對跟在身邊的宦官說道,“令南軍、北軍各校各遣一曲殿外候命,令虎賁、羽林、緹騎速速點兵。”
宦官臉色一苦,看著霍嬗小聲祈求道,“君侯......”
“嗯?!”霍嬗面色一冷,咬牙狠聲說道,“豎子只需上奏陛下,豈敢耽誤陛下大事!”
一眾宦官、侍女更是低頭小心的看著地面,根本不敢有半點聲音。
霍嬗是承襲冠軍侯,官至侍中、奉車都尉。而霍嬗現在在訓斥的宦官,其實是中常侍,秩比千石。不要說在皇宮中了,就算是放眼朝堂也可以說是大人物一枚。
只是此刻的中常侍根本不敢回嘴,霍嬗有多受寵,這些跟在皇帝陛下身邊的人自然再清楚不過了。而且那個怪人,可以說是陛下無比重視的,這些依附在皇帝身邊的人,自然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
“小東西,還不過來!”陳言不高興了,覺得霍嬗這小東西變了,“說什麽呢,都是我聽不懂的!”
霍嬗訓斥完中常侍,狠狠的瞪了一眼中常侍。然後抬頭,露出陽光的笑容。
霍嬗知道陳言聽不懂他的話,但是還是問道,“君侯,君上欲祭後土,君侯覺得如何?”
陳言聽不懂這些,但是其他人聽得懂。一個個站的更加恭謹、態度也更加小心,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此刻伺候的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在劉徹原本的計劃當中,封禪的流程是至梁父山禮祠地主神;然後舉行封祀禮,封祀禮之後,登泰山行登封禮。自泰山而下後,原本是按祭後土的禮儀,禪泰山東北麓的肅然山,然後才去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賀,這是完整的封禪。
只是此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得其解,皇帝陛下和侍中自泰山而下,據說帶回來了一個怪人。這原本也就算了,關鍵是應該立刻進行的祭後土禮儀停了下來。
朝堂上吵成一片,本來皇帝陛下這一次封禪泰山沒有按照古禮,而是按照祭太一神的禮儀,這原本就使得一些人覺得不滿。但是也沒辦法,因為古禮究竟怎麽樣,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這些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但是此刻祭後土的禮儀停了下來,這自然也就使得更多的人感覺到不滿了,覺得皇帝陛下將封禪這樣的大事當作了兒戲。
陳言可不知道這些,拽著霍嬗的胳膊說道,“你們這個鎧甲怎麽這個樣子?明光甲、綴鱗甲、步人甲,應該弄的出來吧?”
霍嬗耐心聽完這些聽不懂的話,自顧自的說道,“君上欲祭後土,君侯可願隨行?”
“我準備搬個梯子,我準備看看你們的房子到底有沒有水泥、鋼釘!”陳言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這裡的建築確實很複古,複古到嚇死人, 不過我覺得如果找出蛛絲馬跡,看你們怎麽騙人!”
陳言說完,霍嬗接著說道,“若君侯勞累,吾便留在此處。”
兩個人聊得火熱,一個說著普通話,一個說著雅言。誰也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麽,可是看起來是十分熱鬧的樣子。
而在此時此刻,被霍嬗呵斥的中常侍小心翼翼的跪在劉徹跟前,小心的稟告著冠軍侯欲調遣南軍、北軍,還在召集虎賁、羽林、緹騎。
耐心聽完,劉徹忽然間抓起案幾上的竹簡砸向這個宦官,“豎子該死!”
中常侍匍匐在地,心裡竊喜。他確實如實稟告了霍嬗的一些交待,只是稍稍的夾雜著自己的一些小心思。調兵,在行宮大肆調兵,哪怕是奉車都尉、侍中,也吃不消這樣的罪責。
只是忽然間中常侍覺得大事不妙,因為陛下並非是對霍嬗調兵勃然大怒。
“拖出去!”劉徹指著中常侍,厲聲罵道,“豎子誤朕大事,罪該萬死!”
中常侍哭號著被拖走,劉徹可不管這些,“即刻擬旨,隨行諸部,各遣一曲殿外候命!”
說完這些,興奮難耐的劉徹快步朝著殿外走去。神君此前對那些士卒十分排斥、抵觸,劉徹不明白神君為何。但是不要緊,調走那些士卒就好。
而此刻神君似乎對這些士卒感興趣,即刻下旨命令隨行封禪的諸部、諸軍各遣一部殿外候命就好。
劉徹覺得心裡好奇,他一刻都不願等了。如果不是諸多俗事纏身,他肯定會時刻陪伴在神君身邊,這是他的仙緣,誰也不能耽誤他的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