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島。
這天,江德福的臉拉得老長老長,一回到家他就走進廚房,拉著安傑就往房間走。
“走,跟我回屋。”
眼看丈夫黑著一張臉,氣呼呼的,安傑不禁有些意外。
怎麽了這是?
這段時間,她好像沒做錯什麽事吧?
江德福這臉色是擺給誰看的?
一念及此,安傑心裡不由有點不開心。
“坐。”
一進屋,江德福伸手朝著床上指了指。
“哼。”
安傑嬌哼一聲,抽回了自己的手,隨後把頭往旁邊一偏,擺出一副我生氣了,還不快來哄我的架勢。
若是放到平常,江德福看到妻子這樣,肯定會上前哄一哄。
但今天,他卻沒這麽做。
今天下午,他得知了一個消息。
松山島是小黑山島的上級組織機關,小黑山島的所有文件都要送到松山島審批。
安欣當老師的事,自然也送到了松山島。
本來,像這樣的文件江德福是不會關注的,但好巧不巧的是,他今天正好碰到了政府機關的人。
江德福作為島上的高級軍官,他的很多信息都不是什麽秘密。
比如,安傑是他的老婆,他們都是從島城來的。
隨後,江德福和機關的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小黑山島上的事,機關的人提到了安欣。
對方並不知道安欣和安傑是姐妹,只是說小黑山島上新來的一個人和安傑是同姓,而且都是從島城來的。
當江德福從對方口中聽到名字,方才知道安欣竟然就在隔壁的小黑山島上。
後來,他又去調了一下檔案,這才知道安欣為什麽會出現在小黑山島。
原來他的姐夫‘歐陽懿’被劃成了老右,然後被下放到了小黑山島,安欣是跟著‘歐陽懿’一起到的。
其實,江德福對於‘歐陽懿’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麽好,兩人第一次見面,互相都瞧不上一方。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高級知識分子,覺得和一個文盲大老粗做連襟,有點丟分。
另一個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軍官,覺得自己這個連襟有點裝,有點端著,一點也接地氣。
可後來慢慢一接觸,江德福發現‘歐陽懿’這個人其實並不壞,雖然有點清高,但也是個真性情的人。
有什麽說什麽,不會把話藏在心底,和這樣的人相處,不需要費什麽心思。
反倒是安家大哥安泰,江德福第一次見時對安泰的印象很好,但接觸多了,他卻發現安泰是那種城府比較深的人。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太累。
他不喜歡。
‘歐陽懿’就不一樣,對方什麽事都放在明面上,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所以,當江德福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後,他心裡是有些情緒的。
‘歐陽懿’被劃成老右,並且被發配到小黑山島,安欣也跟著一起上島。
像這麽大的人,身為妹妹的安傑,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但安傑卻什麽都沒跟他說。
另一邊,眼看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安傑不由偷偷的朝著鏡子裡瞄了一眼。
只見江德福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且還是跨著一張臉。
看到這一幕,安傑心裡反而有點惴惴不安了。
江德福這次是真生氣了。
刹那間,安傑慌了。
江德福脾氣很好,結婚這麽多年,生氣的次數屈指可數,平時裡都是安傑生氣,江德福來哄。
‘我最近都做了些什麽?’
安傑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事,竟然讓老江生氣了?
緊接著,江德福的話解開了安傑心中的疑惑。
“歐陽被劃出老右,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此話一出,安傑頓時恍然。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關於這件事,安傑自知理虧,所以一開口氣勢就不自覺的弱了三分。
“我這不是怕影響到你嗎?”
江德福正色道:“能影響到我什麽?”
安傑轉過頭來,悄悄地瞄了一眼丈夫的神色,低聲道。
“我哥說我們家出身不好,之前就因為我們家出身的問題,影響到了你的前途。”
“這一次,姐夫被劃成了老右,而且還是分在了小黑山島,如果被你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現在外面風聲那麽緊,萬一再影響到你……”
接下來的話,安傑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安傑覺得大哥說的很對,考慮得很周全,老江重情重義,知道‘歐陽’的事,多半會幫一把。
萬一因為幫忙,老江累及了自身,安家豈不是又害了他一次?
其實,安泰的真實想法並不如他說的一樣。
安泰確實擔心連累到江德福,但他擔心的初衷和安傑擔心的不一樣。
毫無疑問,江德福是安家的貴人。
如果沒有江德福,安家的境遇只怕會更糟。
這顆大樹,不能倒!
必須要杜絕一切風險,如果江德福倒了,安家也得跟著倒霉。
“唉。”
聽完妻子的解釋,江德福歎了口氣,上前幾步坐到了窗邊,緊緊地將安傑的手攥在了手心。
“我們是夫妻,什麽話都能說。”
“再說了,歐陽是老右,但你姐她不是啊。”
“你和你姐的關系那麽好,現在,你姐離你這麽近,你就不想去看看?”
“想啊,我當然想。”
安傑反握住江德福的掌心,吞吞吐吐道。
“可我擔心對你不好,我姐雖然不是老右,但她是老右的家屬,島上的王主任又喜歡上綱上線。”
“萬一被他知道了, 肯定又要搞小動作了。”
安傑口中的王主任不是旁人,正是他們的鄰居王振彪。
王振彪這個人工作上喜歡上綱上線,心眼又多,是那種典型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身正不怕影子斜!”
江德福語氣鏗鏘道:“只要我們不做虧心事,有什麽好怕的?”
“這樣,等過幾天有船了,你去小黑山島一趟,看看你姐。”
緊接著,江德福直接幫安傑做出了決定。
“你們是親姐妹,離得又近,過去探親,理所當然,哪怕被別人知道了,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他知道,妻子肯定是想去的,只是礙於他的緣故,才強忍著心中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