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半年時間,從第一份報紙出現直到現在,絕大部分民眾對於報紙這種新鮮事物已經由剛開始的新奇變成了習以為常。
除了京城以外,一向文風鼎盛的江南地區也不甘落後地發行了自己的報紙,而且各個報社猶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斷湧現,使得報紙迅速成為越來越多民眾所普遍接受和認同的東西。
很多識字的人,每天不看看報紙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似的,已經逐漸成了一種習慣。
就連那些不識字的人,也可以通過別人講述報紙上的內容,了解到許多事情。
對於京城的民眾來說,想了解時事的大多會選新京報,想看故事小說的大多會選文學報。
這兩份報紙,幾乎各自佔據了京城報業的半壁江山,在各自的領域成為了領頭羊。
其他報紙,只能依靠各自的特色來瓜分剩下的讀者。
然而就在備受關注的“烏香案”結束沒多久,一份時事類報紙突然像匹黑馬一般殺了出來,並且明目張膽地跟新京報搶起地盤來。
這份報紙叫真知報,應該是取自真知灼見之意。
真知報並非新報,而是跟其他報紙一樣,是在文學報發行並爆紅之後所創立的。
與新京報、民生晚報、故事報等報紙同期建立起來的報紙,走的是時事類路線。
雖然是時事類報紙,但跟新京報這種大報相比,一直處於別人吃肉他喝湯的尷尬位置。
不僅內容沒有新京報那樣又新又多,而且很多東西根本不敢輕易報道。
例如之前的私鹽案和文學報被福王強買這種過於敏感的新聞它就不敢報道,甚至隻字不提。
烏香案它倒是敢報,因為涉案的官員最大不過就是一個外地的縣丞,本地官員和世家並沒有牽扯在內。
但在內容方面,真知報的報道遠沒有新京報那麽實時和全面,有時甚至只能利用新京報的報道來進行添油加醋的加工來當作新聞。
然而,這段時間以來,真知報卻仿佛開了掛一般,不斷報道多名現任京官的各種八卦和私生活。
使得真知報的銷量在短時間內迅速爆紅,由原來的每期平均兩、三千份一下子飆升到七、八千份,足足翻了一倍有多。
原因無他,皆因打聽別人的八卦消息是許多普通人的喜好,尤其這些八卦消息的主角還是多名現任京官,這更讓人為之興奮。
這些八卦消息什麽內容都有,例如最矚目的新聞是:某位吏部的官員,平時為人嚴肅,剛正不阿。但誰也想不到他竟然跟某位大戲班台柱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
而且那位戲班台柱並非女子,而是一名面容姣好,宛如女子的男花旦。
喜好男風這種事有違人倫,是一種絕對算不上光彩的行為,而且多在世家子弟身上發生。
如今這種事卻發生在一位吏部官員身上,這怎能不讓人為之怎舌。
除此以外,真知報還相繼報道了其他官員的八卦。
例如某位戶部官員在外面豢養外室,而且對方還曾是一個青樓女子。
這位官員對這個外室極為寵愛,不僅給她買了許多首飾,而且經常宿在外面與她整日廝混,連家也很少回,大有寵妾滅妻之意。
又例如某位工部官員明明庶子出身,卻倚仗自己的官員身份逼迫嫡母把主持中饋的重任交由身為妾室的生母來做,忤逆綱倫,是為不孝。
又或者某位禮部的官員在幾年前擔任會試考官時,那一年蟾宮折桂的進士中,有一位進士恰好是這個官員同窗的兒子。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這種種關於現任官員的八卦消息實在吸引眼球,
讓人很難忍住不看,這就是真知報能夠短時間內突然爆紅的原因所在。最妙的是,真知報並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哪位官員,但通過對當事有意無意的介紹和描述,卻能讓人隱隱約約猜到說的是哪位。
這樣的報道著實讓事件當事人既惱火無又可奈可。
因為真知報並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哪個官員,讓人想否認或追究其責任都沒辦法。
更可惡的是,這時候要是誰敢站出來抗議的話,很可能會被人誤會他就是當事人之一。
這種明知對方在搬弄是非,卻又完全拿對方沒辦法的窘境讓當事人又氣又恨。
更有甚者,有不少細心的人發現,真知報所爆料的這些官員,無一不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這樣一來,這原本沒沒無聞,卻突然大出風頭的真知報,其幕後真正東家是誰,幾乎就一目了然了。
看來繼福王強買文學報失敗後,二皇子並沒有就此放棄要買一個報社跟新京報打對台的打算。
而他看中的,顯然就是這真知報,而且已經得手了。
憑著二皇子的人脈和資源,想查到各官員的小道消息並不難。
這招確實有效,不僅提高了真知報的銷量,而且有效打擊了擁護大皇子的文官集團。
一時間,許多文官頓時變得神經緊張起來,不僅平時小心翼翼做人,而且還叫家人盡量避免外出,以免落下什麽把柄被真知報給惡意報道出來。
池非從嶽父寧志遠那裡得知這真知報的幕後老板確實是二皇子後,不禁有些好笑。
這樣的手段,確實挺能惡心人的。
但跟大皇子的手段相比,二皇子這些招數實在有些不入流,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下三濫。
這樣做雖然能夠惡心到大皇子一派的官員,但卻會讓其他保持中立的官員對他產生反感,得不償失。
二皇子似乎沒有想明白一點,他爭的那個位置是要統率百官,號令天下的九五至尊之位,而不是什麽漕幫大佬的幫主之位。
要想服眾,就需要表現出符合那個位置的氣度和威嚴才行。
用這樣的手段來打擊對手,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下乘,只會讓標榜文人氣節的文官集團心生鄙夷。
在這點上,大皇子就明顯要高明得多。
他並沒有用同樣的手段報復對手,也沒有姑息此事,而是讓新京報登出一篇義正辭嚴的聲討文。
聲討真知報造謠生事,敗壞風聲,並號召所有報界從業人員以及所有讀者一起抵製這樣的報界毒瘤,重新還報業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