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京城內城喜氣洋洋一片熱鬧,因今天正是公主大婚的日子。
身為公主,自然不會像平常女子那樣叫出嫁,而應該叫出降或厘降。
其出降過程,也自有一套嚴謹的規矩,主要由宗人府全程負責。
首先會由欽天監選好出降的日子,然後發榜文在全京城公告,明令這天京城內所有人不許婚嫁,以免跟公主的婚期相衝。
定好日子後,在婚禮舉行前一個月,聖上會令宗人府去檢查公主的陪嫁物品,以免遺漏。
婚禮當天,駙馬爺著便服,佩玉帶,騎馬到和寧門。
然後在那裡換上官服,到東華門,用大雁、幣帛等作為聘禮,親自到公主的住處迎娶新娘。
這時,公主須頭戴九翬四鳳冠,身穿繡長尾山雞、淺紅色袖子的嫁衣,坐上沒有屏障的轎子,在駙馬的引導下,向著公主府出發。
迎送新娘的隊伍到了公主府後,公主首次拜見公婆,並侍奉公婆行盥洗進膳之禮,然後公主與駙馬再行新婚夫婦同食之禮。
禮畢,所有賓客會在公主府內參加皇帝賞賜的九盞宴會。
宴會由宗人府官員及駙馬共同主持,結束後駙馬迎公主進洞房,婚禮正式結束。
婚後第三天,公主、駙馬一同進宮謝恩。皇帝在對新人賞賜之余,會在內廷安排宴會。
宴會結束後,公主會跟駙馬回駙馬府,向公婆請安,然後再回公主府。
整個婚禮的流程大概就是這樣。
由於焞芳公主是宮裡唯一的公主,也是備受聖上寵愛的獨女,因此在她大婚的這天,幾乎全京城的勳貴和官員都來到公主府為她祝賀。
畢竟是皇家辦喜事,哪個敢不給面子。
至於有多少人是真心實意來祝賀的那就難說了。
因為焞芳公主下降的駙馬是安國公的嫡次孫,這對於眾多擁護大皇子的文官來說,這並不是一椿有利於他們的好婚事。
作為聖上新封的靖文伯,池非也有幸參加這次的婚宴。
池非怕自己不清楚規矩落人口舌,原本是打算跟嶽父一起去的。
但很快就被告之,嶽父寧志遠要作為正賓提前去現場觀禮。
這正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只有身份足夠高,又或者是公主的娘家人才擔得起。
大姐寧雅珊因為嫁的是慶平長公主的嫡次子裘宇辰,也算是公主的娘家人,所以也以正賓的身份觀禮去了。
至於池非這種打醬油的局外人,只要參加晚上舉辦的九盞宴即可。
原本嶽母姚氏也應該去觀禮的,但她這兩天染上了風寒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沒有去。
既然嶽父和大姐都不在,池非隻好在傍晚時分帶著阿芷單獨去赴宴。
由於去祝賀的人太多,通往公主府的大街上到處都擠滿了馬車,堵得一塌糊塗。
池非他們在馬車上等了將近半個多時辰,等到阿芷都快有些不耐煩了,才終於輪到他們進入府內。
在下人的引導下,池非從前院正門進入,而阿芷則被帶到了招待女眷的後院。
臨走前,阿芷小聲說:“哥哥,走的時候叫人去後院通知我。”
池非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早點結束早點回去。
這丫頭一向對於這種人多的交際場合沒什麽興趣,通常是能避則避,雖然他也是如此。
“知道了。你不是跟曹家小姐很熟嗎,到時就跟她待在一起。”
“嗯,我走了。”阿芷這才依依不舍地跟著帶路的仆婦離開。
雖然早就聽說聖上為了籌建公主府大費周章,但池非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只見公主府確實如傳言一般佔地非常寬闊,絲毫不遜色於鎮國公府。
府中裝飾並沒有過於奢華,反而走的是園林路線。
在長長的走廊兩邊,到處都可見假山奇石、小橋流水,顯得十分清雅。
前院和後院之間,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作為分隔。
湖邊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那片傳聞中的楓樹林就在人工湖的南邊。
林中的楓樹自然是從別處移植過來的,此時正是秋季,楓葉已經變紅,遠遠望去,猶如一團烈火,非常壯麗。
懂行的都知道,要移植這麽一大片楓林,花的銀子可不比建這府邸要少多少。
這公主府耗資之巨,可想而知。
相比於這片楓林,那些豪華的雕粱畫棟、瓊樓玉宇反而顯得有些平常。
畢竟能來這裡的勳貴和官員早就過了爆發戶的審美期,雖然府裡各處建築都裝修得極其精美豪華,但也並非沒在其他地方見過,都有些見怪不怪了。
因為池非是一個人來的,見過他的人並不多,所以在場沒多少人知道他就是聖上新封的靖文伯。再加上人又太過年輕,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是某個世家子弟或新上任的小官。
對於這種無人認識的狀況,如果是一個有心想融入上流社會的人或許會覺得很尷尬苦惱,但對於池非來說卻是一件好事,省得他還要費神去應酬別人。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骨子裡還是那個不喜歡應酬討好別人的宅男,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到處看了一下後,他找個沒人的角落坐了下來,等著宴會的開始。
關於這九盞宴,池非問過府裡的章媽媽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盞,古意為大碗的意思。九盞者,表示每桌會上九個正菜,故名九盞宴。
古代九乃尊數,故只有皇帝才會被稱為九五至尊,因此這九盞宴也只有皇家的人才能舉辦。
此時府裡的下人主要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負責招待客人,另一部分負責擺放整理準備舉行宴會的桌椅。
池非眼尖地發現,有許多小廝打扮的下人面白無須、說話陰柔,跟普通小廝有明顯的區別。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些應該都是宮裡的太監,被暫時調撥過來幫忙的。
由於來的客人實在太多,不僅正廳坐滿了人,就連花園外面也擺滿了桌椅。
還好這公主府夠大,不然還真接納不下這麽多客人。
不過想想也是,這場婚宴幾乎把全京城的勳貴和官員都請來了,人數自然少不了。
因為世家勳貴和靠科舉做官的文人歷來相互看不順眼,所以這宴會的位置安排上,也隱隱分成了兩半。
一邊是世家勳貴,另一邊是科舉官員,兩者涇渭分明。
池非身為新封的靖文伯,自然被劃到了勳貴那邊。
他被男仆帶到正廳東面靠近門口的那一桌,與他坐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家人。
池非驚喜地發現,那一家主人竟然是他的老相識:聚雅齋的東家曹先生。
“曹當家晚上好,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您。”池非恭敬地行禮道。
“老夫早就知道你會來,只是沒想到剛好跟你坐在同一席,的確很巧。”曹當家頗為高興地笑道。
接下來,曹當家把其他人介紹給池非認識。
那位跟曹當家年紀相仿的老者是他的弟弟曹德林,另外一個中年男子和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分別是曹德林的兒子和孫子。
坐在曹當家身邊的儒雅文士是曹當家的獨生子曹寅生,坐在曹寅旁邊的是曹當家的孫子曹宛華,也就是阿芷的閨蜜曹宛兒的親哥哥。
在得知池非就是聖上新封的靖文伯後,其他都顯得十分驚訝。
他們想不到這個外表平常的年輕人竟然是前一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發明了抗散瘡神方的靖文伯蘇真。
相比於父輩們的驚訝,幾個孫輩倒是顯得更加的激動和驚喜。
因為這些年輕人都是池非的書迷,如今看到活生生的池非先生就在眼前,這怎能不讓他們感到激動萬分。
曹德林的長孫曹寅文忍不住脫口而出:“池非先生,我一直是您的書迷,能在這裡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我也是,池非先生,我也是您的書迷。”曹寅武也非常激動地說道。
“多謝兩位的支持,在下感到很榮幸。”池非向兩人拱手回道。
“池非先生您太客氣了。請問先生您的新書什麽時候開始連載?”
“等文學報上的《重生》連載完後,就會開始連載新書,大概從下個月開始。至於成書還是會交由聚雅齋出版,到時又要麻煩曹當家了。”
“太好了, 我們一直都盼著您的新書。請問新書是什麽類型?另外我想問一下,您還打算寫《仙俠》的續集嗎?”
“對啊,我也最喜歡《仙俠》了,真希望可以看到《仙俠》出續作。”
看到兩個孫子對第一次見面的客人問個不停,曹當家的弟弟曹德林覺得太失禮了,於是乾咳一聲阻止了兩個孫子的繼續發問,然後帶著歉意說:“請蘇先生原諒我這兩個孫子年少不懂事,回去我好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曹老先生言重了,身為一個作者,作品能得到讀者的喜愛是一種榮幸,我又怎麽會見怪呢。”
看到池非這麽好說話,曹德林這才松了口氣。
現在誰不知道,這蘇真的嶽父是大名鼎鼎的鎮國公寧志遠,而且他本人據說也很受聖上的重視,再加上人又這麽年輕,可謂前途無量。
這樣的人,萬萬不可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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