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紛爭都塵埃落定,朝堂暫時安靜了幾天。一道聖旨下到了公主府,封武勇駙馬明空為驍騎營副都尉,著明空七日後進入軍中就職。明空接到這個聖旨並不意外,收拾不動上將軍就想起自己這個好捏的軟柿子了。早就聽聞古徐治軍嚴格,將士各個以一頂三,見識見識去。
齊朗將驍騎營的資料呈上,明空看了好一陣子才了解,原來驍騎營和我的處境一樣,也是名頭響亮。盡然剛剛接管雲翼軍,正在整軍中,而驍騎營就是其中最硬的骨頭。驍騎營中都是一些兵痞和關系戶,武功平常,派頭不小。其中還有一些邊疆大將的子侄,專職找茬,很不好管理。
這些都不算什麽,最要命的是驍騎營都尉,他的直屬上級,竟是他的姐夫,明嘉的夫婿,那個讓他咬牙切齒的忠親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忠親王雖然只是掛職,但想來皇上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好,就讓我會一會這個忠親王!
七日轉瞬即逝,明空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在進行完晨練以後,明空換上了驍騎營副都尉的軍服,真是雄姿英發,少年英武!盔甲上繡的展翅雲翼,則更添了幾分英氣。
盡然已經等在府外,今日由他帶著明空前往軍中。明空直蹬上馬,動作行雲流水,想來騎術不差。眾人打馬奔馳,在點卯前到達了城東的駐軍處。
雲翼軍在城東扎了十裡連營,駐軍一萬。正中間是方正的會操場,可容納一萬士兵同時操練。點卯時到,士兵整齊排列在會操場,手拿長矛挺身直立,莊嚴肅穆。唯有正中間是一塊空地,直直的扎眼。
“今日的訓練內容是長矛。”一旁的士官小聲提醒道,明空嗯了一聲。
“稟報將軍,除驍騎營五百人未到,所有將士已到齊!”執令官報道。
“開始操練!”盡然吩咐道。
“哈!”場上士兵舉起了長矛,穿槍挑刺,開始按部就班的操練。
“走,咱們去看看這幫爺。”盡然對明空說道。
盡然、明空和兩個執令官往驍騎營的營帳走去。一路走過,每個營門口都有兩人把守,營帳中還有一隊士兵在巡邏。
“雲翼軍下屬十二個營,每日辰時操練。除把守巡邏的士兵之外,所有兵士必須到操練場操練兩個時辰,將領也不例外。”一個執令官邊走邊向明空介紹道。明空也不應聲,看著走過的連營默默在心中盤算著什麽。
“驍騎營到了。”執令官說道。明空掃視了一眼,營外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你去找一下營頭,讓他過來見我。”盡然吩咐道。執令官去往遠處一個稍大一些的營帳,進去後不多時就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跌跌撞撞還在穿衣服的中年男子。
“妹夫,看見了吧,你這副都尉可是有一點難頭。”盡然似笑非笑道。
明空滿不在乎,微眯著眼幽幽的說道:“沒有慫兵,只有壞將。”
說話間,營頭已到了近前,濃烈的酒氣直衝著盡然和明空而來。盡然皺著眉頭,反觀明空只是微笑不說話。
營頭跪道:“屬下宗雲,參見將軍王。”
盡然淡淡的問道:“現在營中有多少人?”
“稟告將軍王,除五十人告假探親之外,現有四百五十人。”宗雲朗聲說道。
明空暗想,這人酒氣這麽大,見著盡然還能囫圇個說話,有意思。
“現在集合營中所有人,少一人我打你一棍。你給我實話實說,營中到底有多少人?”
“不足二百人。
”宗雲的頭低了下去。 “剩下的人呢?”
“有生病的、成親的、告假的、探親的,再加上逾期不歸的,都是些家裡有關系的,我這營頭也管不了他們。”
“為什麽沒有出來站崗和巡邏的人?”
“弟兄們都喝多了。”宗雲小聲囁嚅道。
“好啊,你身為營頭,竟帶著士兵飲酒,今日必須整頓軍紀,重重罰你。”
“執令官!”
“在!”
“拖下去,給我重打一百軍棍!”
宗雲的頭垂了下去,任由執令官拖走。
“等一下。”明空上前一步攔住了執令官,望著盡然說道:“將軍,軍中飲酒還飲的全營都酩酊大醉,一定事出有因。請將軍給我這個副都尉一點面子,讓宗雲講一下到底何故飲酒。”
“好,看在副都尉的面上,就給你個機會講明白。若是原因無謂,這頓軍棍你還是免不了。”盡然對宗雲說道。
執令官放開了宗雲,宗雲深深看了一眼明空,開始講述:“昨日全營大醉,是因為一月一度與羽林營的比試,三戰皆敗。這已經是我們驍騎營連續六個月戰敗了,受盡嘲笑。眾兄弟面子上掛不住,實在心中苦悶,隻好借酒消愁。”
明空有些意外,他只是想做個人情,滿以為宗雲會說出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再順勢求個情,免了他這頓棍子,落個人情。卻沒想到是因為戰敗才喝的酩酊大醉,他的腦子快速的轉了起來。
“羽林營日日訓練,每晚營中還會舉行小范圍的試煉,增長武藝。你們驍騎營連最基本的點卯都做不到,更別說什麽日常訓練,你們要能贏才見了鬼了,還好意思以此作為喝酒的借口。更該罰,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棍!”盡然不屑的說道。
宗雲漲紅了臉,臉上頹色更甚。
“砰,砰,砰”軍棍的悶響壓縮著場中的空氣,執令官屏息凝神,隻掄圓了棍子朝宗雲屁股上招呼過去。三十軍棍下去,軍棍尾端已經有些許木屑橫飛,由此可見用了多大力氣。
宗雲只是強忍,緊咬著牙就是不出聲,整張臉都憋成了茄子般的紫色。營帳裡走出些士兵,看見將軍在責罰營頭都遠遠觀望著,不敢近前。
明空走上前去,斷喝一聲:“好了。”兩隻手抬起來,穩穩的抓住了兩條軍棍。執令官略微遲疑,拿著軍棍看向盡然,不知該舉還是該放。
明空對著盡然抱拳說道:“將軍,軍中飲酒確實該罰,三十軍棍已經讓他長了記性,想必以後不會輕易再犯。但我認為宗雲所說的戰敗飲酒實不該罰,反而該賞。”
“這是什麽道理?你倒說說看。”
“軍隊,最重要的就是士氣,而士氣的本源就是就是好勝之心。將士戰敗心中苦悶,這不正是從側面說明將士有好勝之心。一個隊伍有好勝之心,有士氣,那這軍隊就沒有死,軍魂還在。相反,如果驍騎營連勝敗都無所謂,未戰先退,那他們也不能稱之為軍隊了。”
“呵,你這麽一說,那倒有理。”盡然似笑非笑道。
“請將軍將這七十軍棍暫且記下,由我來訓練驍騎營三個月,三個月後再戰羽林營。若是不勝,屬下甘領七十軍棍。”
盡然撫掌笑道:“你副都尉的身價才值七十軍棍?!要練,咱們就練大點。四個月後是年中武練,全軍十二個營互相比試,只要你驍騎營能排到前三,我就免了這頓軍棍,並且在全軍面前表彰你驍騎營。可若是驍騎營不能排到前三,那麽你和宗雲就各領七十軍棍,你降為營頭,宗雲降為百夫長。怎麽樣,敢不敢?”盡然心中冷笑,哼,想逞英雄做人情,我就讓你做的大點。
“好, 今日就立下這軍令狀。要是輸了,我明空再無顏立足軍中,連這營頭也不敢冒領,就此不再踏入軍中半步。”明空揚頭說道。
盡然原只是想試探一下明空,但見他應下這個比試,更加不屑一顧。哼,少年心性,爭強好勝。這驍騎營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又看看四周邋裡邋遢、站都站不直的看熱鬧的兵士,就更是心中好笑了。
宗雲緊盯著眼前這個華武少年,心中一凜。但他看見四周的同僚軍士,又不禁歎了口氣。
“屬下還請將軍答應我三件事情,才好訓練驍騎營。”
“說說看。”
“第一,屬下請將軍下令,明日卯時之前,驍騎營所有兵士歸營,逾期不歸者,逐出驍騎營。”
“準。”
“第二,屬下懇請將軍允許,驍騎營不參加每日晨練,自行訓練。”
“準。”
“第三,屬下請將軍知會全軍,允許驍騎營晚間與其他各營試練,各營不能拒絕。”
“好。”盡然心中好笑,就讓你們去自取其辱吧。
“謝將軍。”明空鄭重一拜。
“明都尉,四個月後,咱們年中武練見。”盡然拍拍明空的肩膀笑道。
隨後,盡然和兩個執令官離開了驍騎營。
明空扶起了地上的宗雲,說道:“現在,咱們是背水一戰,別無退路了。走,我扶你去營帳中,你給我好好說說驍騎營現在的狀況,咱們從長計議。”
宗雲點點頭,明空攜宗雲往營帳走去,眾將士見沒什麽熱鬧可看,便作鳥獸散各回營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