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凡微微汗顏，不愧是著名的瘋狂音樂家羅森，這個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這麽看來，想要讓他幫忙還確實有點麻煩了。
　　“不可理喻！我無法跟你們溝通！”
　　羅森便拎著手提箱怒氣衝衝的從休息室大步走了出來。
　　雲凡走上前一步，正想要詢問，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了羅森的身後，嘴角微微勾起:“羅森大師，我懇請你能夠留下來繼續演奏。”
　　老王露出緊張的表情，心中暗怪起了雲凡。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本來讓羅森幫個忙的可能性都不大，還想讓他留下來?這下恐怕是什麽忙都不可能願意幫了。
　　果然，羅森停下腳步，暴怒著指著雲凡的鼻子:“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就因為那麽點破錢就要玷汙我高雅的藝術靈魂?癡心妄想！我說了不能彈就是不能彈，沒有借口，沒有理由！”
　　工作人員有些同情的看向雲凡，剛才老王帶著他四處查看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現在看著他這樣被羅森給罵了一頓皆是忍不住微微搖頭。
　　罵完之後，羅森拖著箱子繼續向前走去。
　　“羅森大師，我不是工作人員，我是站在一個聽眾的角度想要懇請你留下來演奏。”雲凡衝著羅森的背影說道:“畢竟您想做的不正是想將聲音給那些你想要打動的人嗎?”
　　聽到這話，羅森停下腳步，一雙滄桑銳利的目光緊盯著雲凡:“如果沒有上好的樂器，這種打動就成了玷汙，明白嗎?”
　　他的胡子顫了顫。深吸一口氣道:“好，今天我就破個例。你站在旁邊聽我彈一首曲子，如果能夠聽出哪有問題，我給你個解決問題的機會。”
　　羅森扔下了手中的手提包，轉身走向巨大休息室中擺放著的鋼琴邊。
　　演奏前，他整了整衣服，衝著身旁的空白區域深深的鞠了個躬，接著認真而嚴肅的坐下。
　　注意到他的動作，雲凡看著空白處，目光微微閃爍。
　　琴音響起，是李斯特的著名超難技巧練習曲《鬼火》，輕快急促的前奏響起後便看著羅森的手指飛快的揮舞著，一刻也沒有停歇。
　　在這三分鍾裡，工作人員們沉浸在這首音樂之中如癡如醉。作為演奏者的羅森卻沒有半點感覺，面無表情的演奏著，時不時的皺起眉頭。
　　按下最後一個音後，羅森站起了身，眯眼看向雲凡:“怎麽樣，我親愛的聽眾，你聽出問題所在了嗎?”
　　問題當然不是出在曲子上。
　　雲凡走至鋼琴邊輕輕的按下大字組的E鍵，沉吟道:“鋼琴的音色當然很重要，但如果聆聽的人更注重的是鋼琴家有沒有用心呢?”
　　羅森正要發怒，雲凡將聲音放清說道:“夫人說，只要是你用心彈給她聽的，哪怕是沒有聲音，她都很喜歡。”
　　“你說什麽?”
　　羅森一手撐在鋼琴上，另一隻手捂住嘴，最後一屁股重新坐在了凳子上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雲凡:“她真的能感受到，她一直在！一直在對不對?”
　　雲凡微微點頭，沉聲道:“是的，一直在。”
　　“哈哈哈哈！”羅森仰頭大笑了起來，兩行眼淚順著消瘦的臉頰流淌而下，聲音發顫著說道:“親愛的，我就知道，你最喜歡我的音樂了，又怎麽會不在呢?又怎麽會不在呢?”
　　“只要你願意聽，什麽琴我都可以彈！”
　　說著，他將手放在鋼琴上，琴鍵飛快的起落，一首急促的曲子演奏了起來。
　　工作人員目瞪口呆的看著雲凡和羅森，後面的話他們並沒有聽清，或者聽到了也無法理解，只是捉摸著，剛才那小夥子是不是說了一句:更重要的是鋼琴家有沒有用心彈?
　　原來只要這樣就可以讓羅森淚流滿面啊！怎麽有種小說裡，主角一句話突然就開導了一個修煉上千年的老妖怪的既視感?
　　雲凡當然不會跟周圍的人解釋發生了什麽，他默默的注視著欣喜若狂的羅森。
　　羅森的身邊，一個半透明的影子正隨著羅森的音樂節奏翩然起舞，模糊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這是一場只有雲凡能夠看見的音樂舞蹈演奏，這是屬於羅森夫婦的表演。
　　音停，舞畢。
　　工作人員們忍不住鼓起了掌，然後識相的離開了休息室，隻留下羅森和雲凡。
　　羅森身子站的筆直，感歎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覺得，她就在我身邊。我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但我無法看到她無法觸碰她，有時候甚至思考我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謝謝你告訴我，她真的在。”
　　雲凡笑道:“夫人剛才跳了個舞，和你的琴音很配。 ”
　　羅森嚴肅的臉龐掛上了笑容，眼中滿是寵溺:“我知道，她跳舞總是那麽好看。”
　　雲凡斜眼看了下模糊的女子道:“呃，對了，夫人說以後你要是再抽煙喝酒就不聽你彈琴了。”
　　羅森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臉龐微紅，乾咳一聲道:“不會了，絕對不會了！從今以後我洗心革面改過自新！”
　　借著雲凡之口又和自己的妻子溝通了一陣之後，雲凡終於扯入了正題:“這次過來想讓羅大師幫忙回憶一個人。”
　　“你說。”羅森嚴肅的皺起了眉頭。
　　雲凡將第一場音樂會中死亡的男人位置告訴了羅森後問道:“能記得他進來的時候手裡有沒有拿什麽東西?”
　　羅森稍作回憶後道:“一杯濃咖啡，當天外面有免費的贈飲，我大概記得杯子的樣子。但如果他換了別的東西就沒法確認了。”
　　雲凡眼中光芒一閃，露出了笑容:“好！那就不打擾羅先生和夫人的二人世界了。”正要離開，想了想又提醒道:“對了，倉庫裡還有一架被稱作亡靈鋼琴的施坦威鋼琴，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使用那個鋼琴。”
　　羅森板著臉反問道:“現在我還會在意什麽亡靈不亡靈的嗎?”
　　說完，雲凡和羅森同時相視一笑。
　　拿著這條重要線索，雲凡終於理清了事情的脈絡，找老王借了一個筆記本後坐在了貴賓席上飛快的操作了起來。
　　一份份數據飛快的穿過雲凡的視線，時間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