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不緊不慢地前行，馬上的令狐車也隨著搖晃，陳靜秋也不得不隨著自己戰馬的節奏晃著，但這不妨礙他們並肩而行。

　　“你覺得魏卓山會來?怎麽那麽自信。”

　　令狐車笑了笑:“我倒是沒什麽自信，但我確定他會來。”

　　“為什麽，貪錢?想出人頭地?他似乎更想保護妹妹和家人。你拿什麽說服他來，你一窮二白，什麽都沒有的光杆將軍一個。嗯，還是自封的。”

　　陳靜秋戲謔地打量著他。

　　“你說的都對，他想保護自己家人，但兵荒馬亂，他肯定知道自己會被抓去當兵。與其給別人送死，不去來保護自己的妹夫，還能看著他，一舉多得。”

　　“齊林?”陳靜秋似乎不解，“你把寶押在他身上，這有點草率了吧。再說，他有那麽大能耐麽?”

　　“相信我，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準嗎?那你的兄弟陳小六呢，也準嗎?”

　　令狐車臉上的輕松消失了，靜靜地，不說話。

　　陳靜秋:“他說的那些話，你知道是假話，說不定給劉金才出主意讓用你的供詞竄改，就是他的主意。”

　　“我知道。”

　　令狐車說得平靜。

　　陳靜秋體會到了他語氣中的平靜，那意味著他早有決定。她點了點頭，便不多說。

　　令狐車忽然反問:“你為什麽不生氣?”

　　她知道他問的是，陳小六是害死陳玄禮的凶手之一，為什麽她明知道，卻能平靜對待不生氣。

　　“尋常人或許會生氣，我還有大事要做，”她的語氣很誠懇，“我要報大仇。”

　　令狐車也點點頭。

　　他知道，她說的大仇，就是去黑牛族，以自己為代價，下嫁，組織軍隊，反攻回來，滅掉熊英，甚至推翻皇帝。

　　有些事不用說明白，大家都懂。

　　但，的確是一時間無話了。

　　很有眼色地，趙義東此刻從後面遠處催馬趕上，問:“我們去哪兒呢，這麽個走法。”

　　陳靜秋:“繼續往西走，前面50多裡外，有幾座山丘，山丘上有一夥山賊。”

　　見她不往下說，趙義東忍不住問:“山賊不到處都是麽，我們又不是官軍，還真的走一路幫一路麽。”

　　“就當練兵了。”

　　令狐車說著，雙腿一夾，催馬奔起來。

　　陳靜秋笑道:“除非，沒了齊林，你們覺得自己戰鬥力不行了。”笑著，她也催馬去了。

　　趙義東明知她是故意激將，水平也低，但還是心裡有些不爽，吹了一聲口哨，後面其他人策馬奔來，他也不等，自己先催馬追了上去。

　　50裡路很快就跑完了。

　　果然，前面斜刺裡一列山丘，此起彼伏連接著，山丘上土石結構的城牆高低起伏綿延幾百米長，城牆裡面高低不一的屋子顯得奇怪又寒磣。

　　當6人勒馬眺望的時候，城牆上的人也看到了他們，對方跳下去喊人的舉動看起來很清楚。

　　令狐車:“走吧，要開戰了。”

　　夕陽余暉火紅，映照得人臉一半紅一半白。

　　6人再往前走了幾百米，遠處山丘後繞出一騎來，繼而又是一騎，再是三五騎，一起奔過來。最後才是一大群步兵，亂哄哄逃難一般卷過來。

　　趙義東笑了:“果然是山賊。”

　　的確，這群山賊目前已經犯了三個錯誤。

　　騎兵良莠不齊。山賊一共有五名騎兵，當先一個騎著齊州戰馬，

因此奔得飛快，逐漸拉開後面人三五米遠，後面人騎著矮馬，一看就是從伊棉族手裡搶來的。　　這顯然是老大挑了最好的坐騎，卻忘了齊州的馬看著高大，跑起來更快，要是繼續這麽跑下去，他會把自己先送命。

　　第二個錯誤，不了解對手，就盲目出兵，依仗人數想要形成優勢，太過於樂觀。

　　第三，步騎脫節。騎兵雖然馬也不統一，節奏也亂，但好歹是騎兵，奔起來飛快，步兵一開始還能跟上，從山丘後繞一大圈出來，再衝過來時，已經拉出幾百米距離，越拉越大了。

　　令狐車抽出彎刀，一馬當先，催馬小跑。

　　趙義東在他左後，後面是方瑞。中間是陳靜秋，身後跟著劉彬。陳海索性跟在了方瑞後面，讓這個楔形箭頭更鋒利了些。

　　小跑著，漸漸的，6匹馬的奔跑節奏統一起來，發出巨大的轟隆聲，像成百上千匹馬奔來似的，速度越來越快。

　　對面的山賊頭領見對方竟然衝過來，在馬上大叫:“哎，對面的人聽著，交出馬和女人，就放你們過去！”

　　6人無人理他，不約而同地，舉起了彎刀。

　　山賊頭領:“兄弟們，上啊，搶馬搶女人了！”

　　噠噠噠！

　　叮叮叮！

　　令狐車帶著這支楔形箭頭從山賊騎兵中穿過，直奔後面氣喘籲籲的步兵們。

　　山賊騎兵只剩了5匹馬在哪裡亂跑。

　　步兵們一哄而散，有人朝旁邊林子裡跑去，有人往回跑，有人乾脆扔了兵器跪地投降。

　　令狐車沒有停，帶著這支箭頭射進步兵堆裡，穿透人群，一分為二各自向後兜了個圈子，再次扎入步兵堆裡，來回穿梭，三五次之後，除了套進林子的，跪地投降的，就只剩一地的屍體了。

　　令狐車勒住馬，掃了一眼戰場:“投降的都過來！”

　　遠處投降的，近處跪著的人，都紛紛過來站在一起，倒也有十幾個，各個眼裡透著精明。

　　“你們當山賊之前，都是幹什麽的?”

　　十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一人回答:“就是附近村子的。”

　　“為什麽昂山賊呢，村子裡有家有室不好麽。”令狐車問，“你們誰是現在的頭兒?”

　　“地盤搶不過少數民族，官府只和稀泥，活不下去了。”

　　“頭兒死了，騎大馬那個。”

　　“現在你說了算。”

　　一群人說了一通。

　　掃了一眼眾人，令狐車:“去，告訴逃走的，將來想發財娶老婆有個家的，願意跟我混的，我許你這個諾言，不想跟我混的，直接滾。老子在寨子裡等。”

　　說完，雙腿一夾，策馬奔向山丘後面。

　　其他人也策馬跟了上去，行動迅速，整齊。

　　山賊們詫異，竟然真的被放了，頓時議論起來。

　　有些人向往好日子，直接追了上去，有人奔向森林，也不知道是要去告訴逃走那些人，還是自己要逃走。

　　當令狐車騎馬繞到山丘後面時，山丘下，看起來像個大門，其實是兩根木椽挑著一面破布的地方，站著七八個人，手無寸鐵在等他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