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說確切一些。”

　　令狐車盯著那人。

　　那人喝了口湯，順了順，放下湯和餅，指著齊林:“他，你的人，睡了我妹妹！現在給我個說法。”

　　其他人有些難堪。

　　令狐車則是訝異。

　　陳靜秋知道自己不便說什麽，看了看眾人，過去再加了杓肉湯給他:“來，多喝些，跑了一路辛苦苦了。”

　　令狐車盯著齊林，後者腦袋都要壓到屁股下面去了，“看著我，有沒有這回事，像個男人一樣回答我。”

　　齊林猶豫著，最終還是快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悶聲道:“是。”

　　“什麽時候的事?”令狐車的臉色變得冰霜一般。

　　紅著臉，頓了頓，齊林:“就是，你們去偵查伊棉族人的時候……”

　　“拉下去，砍了！”

　　令狐車一聲斷喝，讓所有人都是一驚。

　　齊林跳起來:“憑什麽，你又不是我老大，輪不到你管！”

　　令狐車聲音冰冷:“身為士兵，目無長官，欺負平民，事後逃逸，憑其中任何一條都能治你死罪，拉下去！”

　　齊林還要說什麽，趙義東快步過去反扭了他，喝道:“犯了錯還敢嘴硬！”說著，給了方瑞一個眼色，押著齊林往外走。

　　那人吃驚地看著，很是意外。

　　倉啷一聲，方瑞彎刀出鞘，跟了上來:“沒想到這彎刀在我手裡第一次開張，喝的竟然是兄弟的血。”

　　陳海:“不能殺啊，老大！”

　　陳靜秋:“犯下的罪本就該殺，更何況事主已經找來，不殺如何向他和他妹妹交代！”

　　“哎哎，等下！”那人急忙扔下湯碗，一碗湯灑了半碗，上來攔住了令狐車:“別殺呀，我來不是想殺他的呀。”

　　其他人都對視一眼。

　　令狐車冷冷道:“想不想殺是你的事，殺不殺是我的將令，如果每個人犯錯都不懲罰，那還怎麽帶兵怎麽打仗，怎麽幫助弱小平民！拉下去砍了！”

　　“別呀，大人，”那人拉著令狐車，“你殺了他，等於殺了我全家啊！”

　　令狐車不解:“怎麽說?”

　　趙義東趁機停下來，都等著，他悄悄狠狠掐了一把齊林，齊林嘴角一抽，疼得眼裡淚花打轉。

　　那人:“其實，其實我問了，我妹和他是一見鍾情……”

　　眾人恍然地又一次把目光都落在齊林臉上，後者低下頭漲紅了臉。

　　“可是，你畢竟和我妹那啥，對吧，你不能一走了之啊，我妹怎麽辦?”那人看著大家，“我辛苦追來可不是讓大人殺了他的呀，他死了，我妹妹的孩子怎麽辦，沒名分怎麽活，我們家還怎麽過日子啊大人。”

　　令狐車點點頭，沉思著:“是，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那你有什麽要求，提出來。”

　　大家都看向那人，他接下來的話關乎齊林的生死。

　　就連齊林本人，也低著頭，豎著耳朵等聽。

　　那人:“那個，我們總得辦個喜事，讓街坊鄰居知道下這個事，不然我妹肚子大了怎麽辦。”

　　令狐車沉默，思索著。

　　其他人都心思各異，看著他。

　　“不行。”令狐車拒絕，“他是士兵，我們正有任務開發，沒有時間談兒女情長。”

　　齊林憤怒不已掙扎著要起來，被趙義東把他胳膊往上一提治得服帖。

　　“那，這……”

　　那人有些無措，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這我回去怎麽和家人交代，

怎麽給我妹說呀。”　　令狐車:“帶些錢回去，畢竟過日子重要。給他20兩。”

　　其他人都沒動，陳靜秋會意，邊從懷裡掏邊過去。

　　“我可不是來要錢的，”那人擺手後退，“我不要錢，反正你的兵現在是我妹夫，你要不讓他回去辦事，那你就等於殺了我妹，我妹沒了，我娘肯定就不活了，我也不活了，你現在殺了我算了。”

　　他閉眼伸著脖子等著，氣呼呼地。

　　陳靜秋:“那你不怕他結了婚，戰死了麽，那你妹就成了寡婦了。”

　　“當然最好別死了，即便死了，我妹也有名分，不會被人指三道四。”他一愣，“大人答應了?”

　　令狐車裝作考慮的樣子。

　　趙義東趁機開口:“讓他回去也好，留個後，再說也不能給軍隊抹黑，欺負平民的事不能乾。”

　　那人:“這個兄弟說話有理，就是這樣。”

　　令狐車:“既然你們都給他求情，事關人倫，我也不能太狠心。給你們三天時間，回去辦事，讓街坊鄰居都知道你妹妹嫁人了，然後，齊林！”

　　“在。”齊林顫聲回答。

　　令狐車:“三天之後，我要看到你歸隊。如果不回來，以後也別再見了。”

　　“是。”

　　令狐車:“銀子拿著，當是聘禮，懷了孩子月子裡也得有營養。”

　　陳靜秋一愣，見他目光示意，沒辦法，隻好拿了自己的銀子給那人，那人千恩萬謝。

　　令狐車:“你叫什麽呀?”

　　“魏卓山。”

　　“桌山，名字不錯，”令狐車和他並肩而站，看著他騎來的馬，“你就是騎著它找到我們的?怎麽能找到我們呢，我倒是好奇，說說吧。”

　　魏卓山感覺很榮幸，能被這麽平易近人的大人關心:“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小人祖傳的獵戶，現在兵荒馬亂的，又學了放馬的手藝，追蹤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了。”

　　“放馬?”令狐車想了下，“那你是在張伯的馬場做工了?”

　　“大人也知道張伯……呵呵，大人自然知道，軍馬訓練基地嘛。是的，小人在那裡做工。 後來不是被查封了麽，張伯也死了，唉，怪可惜的。”

　　這麽說張伯的確是死了。令狐車看了陳靜秋一眼，上次在猛虎嶺山寨看見劉明成和沈彥斌時，不見張伯，他就有預感。

　　趙義東:“收拾好了，速去速歸。”

　　眾人看去，齊林已經牽了馬過來，雖然有些難為情，但畢竟變成了喜事，他也想通了，自己闖下的禍，自己當然得承擔。所以，過來時，頭也抬起來了，目光也不再躲閃。

　　令狐車:“速去速回，我們沿著這個方向慢行，等你。”

　　“是。”猶豫了下，齊林還是行禮:“謝老大。”

　　令狐車:“走吧，時間不等人。”

　　魏卓山千恩萬謝，笑得合不攏嘴，和齊林一起上馬奔進了黑夜。

　　目送他們遠去，到連馬蹄聲也聽不見了，大家這才回身各自坐了。

　　令狐車看向趙義東:“安頓好了?”

　　“好了。”

　　“確定?”

　　“確定，齊林是個聰明孩子，你就等著三天后看吧。”

　　其他幾人都不知道兩人說什麽，劉彬:“老大，你們說什麽啊?”

　　令狐車和趙義東都笑而不語。

　　陳靜秋反倒笑了，覺得這群人越來越有意思了，忽然想起什麽，朝令狐車伸出手:“還我的銀子。”

　　“哎，崗哨派了沒?快點派出去，該睡睡了，我上個茅房去。”

　　令狐車無視那隻手，走了。

　　其他人憋著笑各自散了。

　　“你這家夥！”

　　陳靜秋恨得咬牙，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