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飛快地亮了。
騎兵隊長的眼神也越發清晰,沉穩,似乎又帶著別樣的氣息,令狐車不能分辨。
張伯繞到前面來,將令狐車,陳靜秋和小虎牙都護在身後,微笑道:“前些日子剛交付了一批軍馬,大人前來,可是馬出了什麽問題?咱們裡面詳談。”
他作勢相請,往側面的草屋走去。
“張伯不用客氣,這次來為的不是馬,是人。”騎兵隊長掃過令狐車三人,看向張伯,“這三個人怎麽面生。”
“呵呵,做生意嘛,大小主顧都是客。”張伯笑著回身,一指兩個下人:“還愣著幹什麽,快把買馬的顧客帶屋裡呀。”
原本站在陳靜秋身後的兩個下人立刻相請,陳靜秋點頭致謝,和小虎牙,令狐車進了屋裡。
騎兵隊長:“軍部的生意還不夠你賺的麽,每年可有大把的銀子。”
“老頭沒別的嗜好,就是愛錢,讓大人笑話了,哈哈。”張伯笑著牽住騎兵隊長的馬,“大人裡面談吧,一路也累了,喝點酒解解乏。”
“不了。”騎兵隊長韁繩一抖,馬嘶鳴著人立而起,張伯急忙退開才免得被踢到,騎兵隊長勒轉馬頭,看著幾十名屬下:“大人有令,抓捕叛將陳玄禮之女陳靜秋,大家務必仔細搜查!”
“是!”
騎兵們應聲策馬,四散奔開。
張伯已經讓人拿了酒出來,端了一碗過來:“大人盡責職守,老頭也不敢強求,薄酒一杯,大人且飲了解解乏,稍後飯食就好。”
“飯食?哼,也得有頭顱才吃得下!”
一個冰冷不屑的聲音傳來。
一群騎兵擁簇著一騎來到跟前,當先馬上那人身穿綢緞衣袍,披雙色綴花鬥篷,一臉高傲。
張伯行禮:“草民見過大人。不知大人駕臨,有失遠迎,乞罪乞罪!”
“既然你也認罪,那本官也不客氣了,來呀,”那人一喊,兩名騎兵策馬出列,“抓起來!”
張伯笑道:“大人,草民只不過是個販馬訓馬之人,承蒙領主大人青睞,幾十年來日子倒也小康……”
兩名騎兵怎麽會不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況且自己胯下的軍馬就是從張伯這裡買的,也是這裡訓出來的,當下停在面前,沒法動手。
“大大小小的官員將領,老夫倒也接待過不少,卻對大人面生得緊,不知大人高姓大名,駕臨何事?”
張伯神色平靜,面帶微笑看著。
那人身旁親隨舉著馬鞭叫道:“大膽刁民,竟敢賣弄資歷,嘲諷大人,抓起來抓起來!”
兩名士兵下馬立刻押了張伯。
遠處邊忙碌邊留意這邊動靜的仆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靠近過來。群馬無人照料,漸漸焦躁起來,一時嘶鳴,鼻息聲響成一片。
那人冷笑一聲,四顧一圈,道:“陳玄禮叛主通敵,已經被斬首!叛將之女潛逃至此,有知道下落的,賞銀1千兩。協助抓捕的,賞銀3千兩!”
張伯被押著,被迫彎腰,氣喘籲籲,似乎承受不住。
遠近四周的仆人靜靜站著,沒人反應。
那人似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耐煩地揮手:“搜!”
“大人!”
門口一騎飛奔而至,兜了個半圓停在面前,馬上士兵喘息急促:“大人,有三騎從側門逃了!”
“追!”
“是!”
吆喝聲起,馬蹄聲雜亂,騎兵們催馬飛奔,頃刻間幾乎走了個乾淨,只剩了最早先來的騎兵隊長和他的幾名屬下。
“拉進去關起來,看好了。”騎兵隊長說,“我們去後面看看。”
“是,大人。”
張伯被押進了屋子,騎兵隊長帶著屬下幾乎以衝鋒的姿態衝出了後門消失在森林裡。
“噠噠!噠噠噠!”
馬蹄砸在草地上,草屑枯葉飛濺,樹木飛逝。
令狐車策馬而奔,回頭去看,3名騎兵已經漸漸追來。
他雖然也是兵,只不過是一個傳令兵而已,論騎術哪裡比得上這些正兒八經的騎兵厲害。況且,他胯下的馬也是臨時找的新馬,比不上騎兵久經訓練的戰馬。
3名士兵列成一排呼嘯而來。
雖然只有3騎,卻出奇地步調統一,氣勢竟然也轟隆震顫像大部隊一般,樹冠茂密光線陡然暗淡,襯得3騎衝鋒的氣勢更盛。
“小姐先走!”
令狐車故意慢下來,抽劍在手。
陳靜秋快速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策馬加速。小虎牙也只看了一眼,加速追著陳靜秋離開,眼裡卻滿是擔憂和不舍,最終還是輕咬嘴唇,沒有再回頭。
令狐車不擔心陳靜秋的安全,從這一路來看,她才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他的心思放在怎麽殺掉這三個追兵,怎麽讓自己活下來上。
索性,令狐車反騎在馬背上,沒有人控制的馬頓時慢了下來,也不再似剛才那樣直線奔跑,散漫起來,這不但讓後面3名騎兵詫異,更是瞬間拉近了距離,不得不讓他們提前展開廝殺。
倉啷,明晃晃的長劍在手,3個騎兵直衝而來。
令狐車憋一口氣,等他們近了就要揮劍擊殺,3騎中卻有2騎陡然分開從兩邊衝鋒而過,顯然是要繼續追擊陳靜秋。
令狐車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竄起來跳到了左手邊那人身後,長劍本來要計劃帶著慣性戳進騎兵喉嚨,擊殺,奪馬。
還是缺歷練。
長劍失了準頭,砸在騎兵腦袋上,騎兵又被他的身子一撞,冷不防斜刺裡掉下去,一隻腳掛在馬鐙裡,就那麽被拖著大叫著飛奔,令狐車一咬牙,一劍砍斷了他的腳,留下一聲慘叫,騎了他的馬,連人帶馬撞向右側那名騎兵。
眼角瞥見黑影飛來,令狐車猛地低頭,一把劍從頭頂揮過,斬下一茬頭髮,令狐車不等起身,撩劍劃過去,叮!騎兵早有防范,長劍相抵,一腳踹在他馬肚子上,令狐車的馬便斜刺裡朝外要跑。
令狐車試圖用長劍劃傷騎兵,被對方加速逃開,他掄起胳膊使足了勁將長劍丟過去,瞄準的是騎兵後心,噗!劍插進了騎兵馬屁股上。
昂!
馬嘶鳴失控猛衝,撞在另一批戰馬上,蹄下青草攪拌雙雙撲地翻滾。
令狐車大喜,一勒戰馬,跳下馬衝過去,見一人被馬壓在身上,只剩了腦袋脹得青紫,便直撲另一人,一腳踹倒,騎在身上,揮起拳頭就打。
騎兵亂抓,抓得他臉上血跡斑斑,又掙不脫,被令狐車打得鼻青臉腫什麽也看不見,不知從哪裡摸到半截枯枝,牟足了最後的勁胡亂戳起來。
令狐車身子一挺,一股鑽心的疼從後腰傳來,心中頓時火起,咬牙更加使勁地捶打,片刻之後,那騎兵的腦袋,他自己的拳頭,衣襟,全成了血紅色。
翻下身來,令狐車喘息著,那騎兵忽然動了下,掙扎著要爬起來,令狐車撲過去提了長劍來,一劍了結了他,又走到被馬壓著的騎兵跟前。
那人張著嘴,嘴裡的血不住地溢出來,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微弱的喘息,似乎在說什麽話。
令狐車舉起劍停在半空,猶豫著,喘息著,最終還是一劍抹過他的脖子,一咬牙,提著滴血的劍,踉蹌過去上了馬,向前策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