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個姓江的是這一屋子人裡面的頭頭,他把周晨領進屋後,就到前面叫大家先放下手中的活,先是介紹了下周晨,然後就叫周晨來說兩句。
周晨擰不過,隻好走上前去,磕磕絆絆的發起言來。當聽到這個站在台上的毛頭小子,是來教他們做帳的時候,屋裡的許多人還都不信,這個小家夥能會些什麽。他們都紛紛這樣想。
可是俗話講,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周晨在上面說的第一句就把底下的一群老頭子們給震住了。
只見他恬起胸膛,煞有介事地說道:“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完後,望了望下面人的反應。
眾人皆讚許,就憑這一句話,帳房們就知道這小子最起碼不是過來糊弄飯吃的,一個個人老成了精,你有本事要教大家,大家自然也想多兩招手藝傍身。
周晨接著說:“借便是一般帳冊裡的“該收”,貸便是一般帳冊的裡的“存付”。”見這些人都仔細的聽著,就打算一股氣都說了吧。
“至於記帳要訣麽,便是凡貨物出入經我手者,必有來歷去處,我該收即彼存付,彼該收即我存付。”說完基本規矩,周晨又走下去巡視一下,便見這些個先生的帳本一團團,一行行烏七八糟的,看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便又立時折回到前面講:“你們的這些帳,一本本帳簿無一定組織,記帳也無一定科目,記的進帳太過簡略,而過的帳又太過繁複,然後每家單位又凌亂不堪,各戶層次均分不清。最最可惡的是竟然記帳不采用多欄記帳,根本就是流水帳,流水帳怎麽查的清楚問題!”
這麽些問題不搞清楚,怎麽快速查帳。我說就一個小小廚房的帳,你們一個月都搞不定,原來都是在胡七八寫。都得改了,都改了。今晚上就都隨著我,用我的新方法,重新做帳。咱們先給帳本畫分欄。
“若是按你的方法,多久能查完。”地下有人問道。
“若是熟練的,一夜也是有可能。只是咱們這邊都是從頭開始,時間上可能會慢些,但也總比之前那樣做要快上許多。”
“江叔,你這裡有直尺有嗎?”
“這裡沒有,我馬上就叫人去買一些回來。”
說完就出去找了個小廝打發了出去買尺子。
利用尺子還沒有買回來這段時間,周晨詳細的給眾位老大爺們,又講了一般帳冊的檢驗與記錄方法。
有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挪步走上前來,對周晨先是行了一個大禮,嚇了周晨一個大跳,忙道:“老大爺,小子受不起的。”
那老人回了句:“學問無分長幼,達者自為長。”
“受教了。”
老頭隨後直起腰來,也沒廢話,直接就問:“這帳冊要是按此種方法做完,那麽要如何比對查帳呢。”
周晨這邊連翻白眼,感情自己進來的那句會計精髓,這老家夥愣是沒聽懂嗎。
但畢竟都是幫管家做事,就隻好耐著性子講道:“收付、存該,就是對應著我先才在這裡說的借和貸。收付之結果與存該之結果也必是相連環得關系。”
“我教你們的這種方法,不同於四柱清冊、龍門帳、跛形帳、四腳帳等這些垃圾。”
“我教你們的是我結合所有記帳方法之精髓,再去除他們的糟粕,從而自創出來的新式連環帳。滿天下就此一家,別無分號。”
“哦!”看著大家恍然大悟又帶激動的樣子,
周晨不自覺地把臉捂了起來:“和著,原來你們之前都沒聽懂啊!”周晨鬱悶地想著。 ————————————————
這些天周晨也沒有去張賢那裡報到,管家自然是稟報了少爺,說是借用他的書童做幾日做活。張賢貌似也壓根沒往心裡去。
這日張賢也閑來無事,便打算出門溜達溜達,途徑後院,忽聽到打算盤劈裡啪啦的聲音。他成日裡做些什麽,當然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循著聲音,穿過一層層的樹植就見眼前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屋,這房子自己竟然從沒見過,端的是隱蔽非常。他舉目望去,就見著周晨沒筋骨的癱坐在一張椅子上,無聊的來回晃悠。
這便是他說的“骼悠癱吧”張賢想著。那無骨狀,悠哉遊哉的攤在椅子上,真是愜意。他老早就羨慕周晨的一舉一動,總是覺得隨意自在。混不象妹妹說的毫無家教的樣子。
張賢抬手衝他喊道:“周晨原來你在這裡啊!”
“嗯?”正閑的準備學貓撓牆根的周晨聽見有人喊他, 就回頭瞧一眼,瞧瞧所來何人。
他一回頭,打眼就看到張賢在那搖手。他忙從椅子上下來,還沒站穩,那張賢已經跑了過來。
“你們在幹嘛?是在算帳嗎?”張賢一邊問,一邊抻著脖子往裡面看瞅。
“你要幹嘛去,穿這麽整齊。”周晨沒有理會他,轉移了話題。
張賢一陣敷衍:“就出去玩玩,婉婉她總嚷著讓我帶她出去。”
一提到張婉婉,周晨就蔫了,不敢再問。
沒注意,那張大少爺已經趁機邁步走進了房裡。
映入張賢眼簾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有打算盤的、有畫表格的、有往表格上面謄寫數字的,一片繁忙的景象。感覺就象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少年,誤闖進了那流花深處,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
一直都是自己在書房劈啪的打算盤,什麽時候見過這許多人一起的,也忘記出去玩了,也忘了和妹妹有約了。拽著周晨就問,他們這都是在算什麽東西,我能上去幫把手嗎?
你幫什麽幫,不要給我添亂。我並未想要添亂,我這算帳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見周晨無動於衷,張賢又說:“你叫我幫你朋友找的差事已經找好了,我盡了朋友之義,就看你了。”
欸呦嘿,這小子學會脅恩圖報了。周晨不禁側目而視眼前的小公子哥,看得張賢很是不自在,臨了又在末尾補了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呵,感情是賴上我了。”周晨無奈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