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忙端起杯來道感謝。管家眯著眼睛詢問他說:“在少爺手下做的怎麽樣啊?”周晨回道:“還算可以,少爺並不紈絝,不難相處。”爺倆就這麽嘮著家常,一杯酒,一口鹹菜,吃了小半個時辰。
酒足飯飽之後,周晨幫管家沏了一壺茶水,兩人對坐而飲。“你今天怎麽想著過來了?”周晨見管家問到正事,便放下茶杯說道:“周叔,小子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吧,什麽事。”張管家沒有答應,也沒拒絕。
“我想把黑子弄到我身邊來,是因最近我聽人說,他在廚房過得很不舒心。”周晨斟酌的說道。
張管家哪裡會不知道黑子的處境。他點點頭示意知道此事。周晨見他沒有反應,也就打算一氣兒將心中的想法全說出來。
“我前幾日已經與少爺商量好了,讓他過來,就做一些掃撒或者趕車的差事。有什麽不會的也可以慢慢學,我來教他就成。還有……”沒等周晨說完,張管家便打住他的話。
說道:“我知道你與黑子感情好,不過讓黑子在夥房是我特意安排的。”頓了一下又對周晨講道:“之前把你也放在那,其實是想讓你對他環護一二,但是你自有機緣,去了少爺身邊做事,我就不好攔著。黑子在廚房那邊的差事不能動,我有用處。”
“什麽用處。”周晨問
管家沉吟了一下,覺得沒有必要瞞著,便告訴周晨,廚房的消耗總是過大,他便想把廚房換個人管。但是曲婆子是之前走了門路坐上的位子,自己不好強弄。
現今他正與那曲婆子鬥法,廚房帳冊也在自己手上,只是曲婆子也不老實,現在正遙處找帳房先生,想要將那幾本帳冊拿回來。
最不濟的,新帳房來了,接管帳務,那麽現在手裡的帳自己就得全交回去。到那時再想弄走曲婆子恐怕就像現在這般容易了。
而黑子在那盯著,也不是叫他做什麽線人,只是想若是哪天把那婆子搬到了,好叫他頂了曲婆子的差事,做個火頭。穩住廚房的跟腳,不至於生亂。
周晨考慮到張管家的安排,確實要比自己帶著黑子強上許多。便問,那查帳的事情什麽時候能完事呢?管家也泛起了為難的表情。
剛要說什麽,就見有一人走了進來。來人四五十歲的樣子,著一件棕色長衫,好象一個老學究。
那人向管家施了一禮,抬眼看了一下周晨,周晨自覺起身,就要告退。
管家伸手阻止道:“你就在這吧。”又轉頭對那來人說:“都不是外人,你有話盡管說。”那人聽後未作計較,又向周晨點了下頭,周晨趕緊抱拳回禮。
然後隻聽那人道:“這幾日我與許多老夥計查帳,總算快將那流水帳理了明白。差不多明日便可造冊,開始審查了。”
“還需幾天弄完?”管家關心的問道
“大概還要一個月。”那人謹慎地說。
管家眉頭緊鎖說:“來不及,一個月時間太長了,能不能十天就弄完。”
那人像是下了個狠勁兒,咬牙道:“最快也要二十天,我回去就連夜轉,爭取早找出些齷齪,與那婆子打了口水官司,大概就不必像現在這樣被動,緊迫了。”
管家無奈的點著頭說:“也隻好如此。那就勞煩江兄了。”
那人連道,豈敢豈敢。
周晨坐在一旁,聽著這話的意思,象是他們查帳遇到了問題,便試著詢問是什麽情況,管家這邊也抱著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的心思,
就將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原來,管家拿到的帳冊混亂如麻,誰都難以辨別銀錢往來,加之月日記載支出更是不詳,根本難以分辨。只能先是理出流水來,再逐月核對。
但是這時間所耗實在太多,近幾年的帳冊近些日子也才弄出個頭緒額,只是隱約猜測大概是有些貓膩的,可這貓膩出在哪,就需要耐心逐一核對。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缺少時間。
周晨聽後,暗道原來之前將我調到廚房,大概也是存了理帳的心思。回過頭來便對著管家二人說道:“這問題不是很簡單嗎。龍門帳,四腳帳,擺出來,一看便知。怎還要核對流水這麽低級的方法呢。”
他將想法說出來,管家聽了也轉頭望向他的老夥計,那人不無苦笑道:“這龍門帳,四腳帳當然是厲害的,但也非所有人都會,都是祖傳的手藝,指望著吃飯的家夥。總是口耳父子師徒相傳,一般也不授予旁人。現在咱們府裡面總帳房無人做,這會四腳或龍門帳的人便沒有了。”
聽了這話,管家又不禁又低頭歎氣。這邊的周晨輕笑了一聲道:“這做帳冊的事情,我會啊!”
“你會?”管家的頭又象充滿了氣的娃娃一樣“噔”的一下抬起來了。 那人也不是相信的說到:“小娃娃,這話可是不能胡亂說的。”管家接過話茬,指了一下身旁的人道:“這位江先生,做帳幾十年都不會你說的那什麽龍門四腳帳,你可不要逞能啊。”
“哈哈,張叔你就放心吧,我怎麽敢在這種事上胡咧咧呢。”
周晨大大咧咧的擺擺手又道:“你們在哪查帳,咱們一起過去,我把那個什麽龍門帳,四腳帳的跟你們好好講上一講,不是什麽好東西,就不收你們為徒了。”
那姓江的老帳房,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雙手顫抖著,就跟發現了寶藏一樣,呆呆的看著周晨,不敢相信,臨老還能學一門傳家的手藝。
這一晃就五六日的光景過去,阿香想著黑子不要受欺負,黑子盼著周晨把自己趕緊調離廚房,張賢奇怪這些時日怎的不見他的書童,那張婉婉則計劃著再次拉著哥哥偷溜出去玩。
“可要累死我了。”
在府內後院一間不甚顯眼的小房間裡面,周晨坐在椅子上伸著懶腰。
四周一堆堆帳冊看的人眼暈,屋中就只有一張長條大桌子,四周圍坐滿了劈裡啪啦打算盤的帳房先生。
粗看下去大概有十一二人的樣子。偶爾這些人中會有人站起身,拿了帳冊問周晨討教不懂的地方,周晨也會指指點點的教授幾句。
等到問問題的人明白回去後,他便又翹起二郎腿,將腿搭著桌面上,將椅子前腿翹起來,前後來回咣當。心裡想著,這大熱天的,也沒個空調,要熱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