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如魚鱗一般排列,黑壓壓從頭頂劃過,一陣狂風掃過,雨傾盆而下。
中華大地上,黃巢部隊四處作亂,擾得中原地區民不聊生。他雖屢敗,卻不斷抓獲壯丁填充部隊,各處搶奪糧食,這個時候的他,完全顧不上旁人性命,簡直就是一個慘無人道的煞神。
由於手段極其殘忍,不顧及後果,雖然大失民心,實力卻不斷壯大,號稱十萬大軍,聲稱頭號敵人便是叛將朱溫,於是帶兵向朱溫所在地進發。朱溫早已改名朱全忠,可那名字乃是唐僖宗所賜,因此黃巢不承認,仍然叫他朱溫。
此時,朱溫營寨距離黃巢大部隊還有一百余裡,黃巢那邊傾盆大雨,而他這邊,講講能看到烏雲滾來,此時氣氛壓抑,全軍鬥志沉悶。
這時,一名戰將全身披掛走了過來,問門口兩位小校,小校點了點頭說了些什麽,隨後戰將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一走進來,心中一凜,此時朱溫正一個人喝酒,屋裡鴉雀無聲。
“朱將軍,此時不如避開黃巢鋒芒,讓後面李克用來對付他。”龐師古拱手道。
“葛從周假裝叛逃,回歸黃巢部隊,為何還不見他回來,莫非當真叛變了不成?”朱全忠已帶三分醉意,眼神冰冷。
龐師古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頭說:“葛將軍對您一向忠心耿耿,想必不會如此。”
“呵呵。”朱溫冷笑一聲,下令撤軍回大梁。把戰場留給後面趕來的李克用。
五月,癸亥(初三),黃巢的部隊駐扎在陳州以北五十裡,天上大雨不停,沒地三尺,軍營被水淹沒。
“稟聖人,李克用騎兵逼近。”斥候渾身濕淋淋,疲憊不安闖入大帳。
黃巢望著如汪洋般的洪水,感歎著說:“咱們幫不上尚讓了…,也不知他能否闖過這一關。希望他不要盲目交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咱們……如何行軍?”林言小心問道。
“去汴州吧,那邊地勢較高。”黃巢歎了口氣說。
“不派人去告訴尚叔叔一聲嗎?”林言驚惑道。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黃巢雙手剪背在身後,他的背影已經顯出老態,將軍暮年,滿是滄桑。
隨後,黃巢部隊向東北方向而去。而此時,尚讓則帶領本部精壯騎兵五千,逼近大梁,到達繁台。朱珍、龐師古出戰,合圍尚讓,尚讓不敵,兵退三十裡。
雖然獲勝,可朱全忠擔心黃巢主力正在靠近,於是向李克用請求支援。
丙寅(初六),李克用與忠武都監使田蒙從異從許州出發。
戊辰(初八),在中牟北面的王滿渡追趕上黃巢,擊黃巢於半渡汴河,黃巢大敗,被斬一萬余人,全軍潰退。
聞聽黃巢部被李克用打了埋伏,尚讓老淚縱橫,口中念道:“大勢已去,無力回天。”遂率領人馬向時溥投降。
尚讓投降唐朝後,部將李讜、霍存向朱溫投降,同時葛從周帶領張歸霸、張歸厚、張歸弁以及所部全體向朱全忠投降。
尚讓部投降,再經王滿渡一戰,黃巢可謂眾叛親離,此時身邊戰將不足十人,兵馬不足數千,再無扭轉之希望。
這些消息皮日休沒敢告訴黃雛菊,只是整日與她聊天解悶,可此時黃雛菊卻越發覺得心裡發悶,不時詩蘭感歎,父女連心,實乃天數。
詩蘭對皮日休道:“家裡我來照應,你帶著姐姐遊山玩水去吧。”
皮日休道:“我看她是沒心情出去的,而且現在哪裡也沒有家裡安全,出去遊玩,說不好就是自找麻煩。”
詩蘭哭道:“見姐姐日漸消瘦,看得心焦。”
皮日休亦落淚道:“誰說不是,好端端一個人,折磨得不成樣子了。可她卻只能與我一人訴說,而我又無可奈何。”
詩蘭安慰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心裡苦,你也在自責,如若不離開黃巢的話,或許黃巢也不會又今日之慘狀。”
皮日休苦笑道:“夫人此言差矣,黃巢之命運,早已不是人為可控制的了。就算我留在他身邊,也不過是這般結果。當年,我之所以所向披靡,完全是乘勢而為,哪裡會有什麽回天之術,盡皆騙人的。”
詩蘭道:“快別妄自菲薄,你之才能,人盡皆知。當年,黃巢身邊左右手,如若沒有你在後方牽製,他與尚讓如何開疆辟土;南下長江時,如若沒有你一路護送,他又如何打得到嶺南?後來,我隱居在山林之中,還時常能聽說你的消息,從嶺南往北,一路打下來,你又是一路先鋒,勢如破竹。”
聞言,皮日休不再說話,詩蘭哭道:“你是否是在怪我?”
“你當我看不出你強顏歡笑?”皮日休道:“你自以為,我離開黃巢多半是因為你,可是……這次我並非如此。不過我還是希望看到你開開心心的。”
“以前,你對我好,我心裡有數,如今,我覺得我在你心裡已經不像以前那般重要了。”詩蘭略顯委屈地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就是在埋怨我,所以才會這樣的。”
皮日休連忙抱住她, 安慰道:“不要瞎猜,你我夫妻恩愛,永世不改。”
隨後,二人不再說話,只是互相依偎,看著夜色,後來詩蘭覺得蚊蟲惱人,於是道:“如今姐姐心情不妙,你別總陪著我了。”
“我擔心你小心眼兒的,說我偏心大夫人,而對你不像以前那般好。”皮日休笑了笑說。
“要不,我們一起去她那裡,你覺得怎麽樣?”詩蘭眼中仿佛帶有星光。
皮日休愛惜詩蘭,捧著她的臉說:“我看……還是不要了吧,誰都喜歡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你二人也是如此。讓我自己去見她,多陪陪她,省得她思念親人。”
“好,那你去吧。”詩蘭抓住夫君的手,把他的手扶了下來。
“你別怪我。”皮日休站起來,目光愧疚。
“我不會怪你的,如若換做是我,我早就去了。”詩蘭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