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今天駙馬心情很好麼,不過,今日你來得晚了,惹得我不開心,因此我決定,扣除你今日的零花錢。”大長公主拉沉臉道:“來人呀,把駙馬身上的銀子都收了,值錢的能賣的東西也都給我收了,省得他又跑出府去惹亂子。”
公主殿下話音剛落,一群太監宮女蜂擁而來,十幾隻手,很快就把他藏在身上的錢一個不剩地都搜刮走了。
那些錢裝滿了一個小盤子,黃白兩色,可是不少錢。
黃雛菊驚歎道:“趙文韜,你身上帶著這麽多錢幹什麽?你不覺得沉嗎?”
聞言,他無奈地坐到了地上,嚷嚷道:“我有大事要辦,你卻把錢都給我收走了,這樣一來,我可如何辦事?”
黃雛菊眯了眯眼睛道:“粘上毛你比猴子都精,你豈能沒有辦法?少來唬我,這些錢現在歸我了,你再想辦事,去找李冼挪騰去吧。”
該死,難不成最近的行動被黃雛菊聽說了?
家裡其他人都好說,唯獨黃雛菊是擺在皮日休面前的一個絆腳石。任何人都願意追隨他遠離長安,躲到一安全之地,過地主生活。可黃雛菊卻不能。
他曾經試探過黃雛菊多次,可黃雛菊都直截了當地回絕了他,黃雛菊說得很明白:“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兒,他對我的寵愛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在他為難的時候,我怎麽可能人心丟下他呢。按照你說的,大齊王朝將不能久遠,到那時,爹爹身邊一定是眾叛親離,他已經是一個花甲老人,這時候我就更不能離開他了。”
黃雛菊的孝心打動了皮日休,他不忍心再深勸下去。誰人沒有父母呢,誰人能放下這份感情。
可是,暗地裡他與李冼暗處尋找死士,已經尋來五十多人,平日裡他們藏在平康坊的貧民區。那裡有許多女人,價格非常非常便宜,有的時候半個饃就能實現男人們某些願望。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窮人們活得簡直不如富人家的豬狗。
這群死士不同於從北衙衛那裡討回來的兵,那些兵每日聚集在一起,被藏到府裡,整日有規律地生活著。而平康坊地下的這些死士,對他們的約束不夠嚴,搞不好就被某些人發現。
安排這些事的時候,他都萬般小心,互相見面話都很少,只有糧食和眼神的溝通。
午時初。
長安城,萬年縣,平康坊。
剛才因為兩夥“官兵”在這裡互相毆打,鬧得坊裡一片大亂,最後丟下幾條人命,雙方才肯罷手。打鬥的雙方看樣子都不是善茬,路過的東宮左監門率竟然視而不見地路過了。
當皮日休喬裝成西域人蒙著臉走進這裡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可恐怖的氣氛還留在了這裡,坊裡兩側的各大妓院的一樓都門窗緊閉,只有二樓還有些窗戶是開著的。一大群妓女擁擠在窗口,向下張望。影影綽綽,不時耳語些什麽。
皮日休身邊隻跟著三個人,一個是李冼,另外兩個是章幫道和方成讖,最近李坎山由於肋骨骨折,正在家中休養。本來他說可以通行,皮日休還是勸慰他留了下來。
他們四個人閑庭信步,與這裡的緊張氣氛顯得十分不協調。尤其是皮日休著身古怪打扮,看起來仿佛一個來至遙遠西方的神秘人。連帽的衣服,帽簷深深地藏住了臉,低著頭,目光只能看到面前幾丈遠的路。
“大哥,右邊小門,去地下。”李冼壓低聲音說。李冼的裝扮也不比皮日休差,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
看到目標,皮日休加快步伐,他走得很快,幸虧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是身材高大的人,否則還真容易跟不上他。
這時突然有一名破衣爛衫的妓女衝了過來,二話不說,伸手去抓皮日休腰間的玉佩。她看起來身形瘦弱,面露菜色,身上倒是淡粉色的長裙,只可惜洗得已經掉了顏色,而且也有破舊之處,也不知是她懶惰還是窮得買不起布料,破洞的地方竟然也不縫補起來。
“什麽人!瞎了眼嗎?”章幫道一把扯住那妓女纖細的手腕,只聽哢吧一聲。緊接著那妓女口中發出一連串的悶聲。她很疼,可她卻沒叫出聲來。
皮日休一低頭,看了一眼這名女子。
嗚呼,好漂亮的女子,只可惜衣服破舊肮髒,臉上也留下不少灰塵和淤青,看她手上,好多疤痕,看上去好像是剛被什麽人打過似的。
“應該是個落魄妓女,如今長安城裡都她娘的是土匪,逛完了也不給錢,這幫女人都快餓死了。”李冼感歎著說。
“章幫道,你輕點。”見那女子疼得掉眼淚,卻緊咬嘴唇不吭聲,皮日休心軟了。
他話音剛落,那女子突然拔出章幫道腰間短刀,見狀,眾人大驚。尚未搞明白女子拔刀幹什麽,章幫道伸出五指,一下抓住刀鍔,看似輕輕一掰,那佩刀便要離身。妓女急忙側身去搶,不防章幫道腳下一鉤,她登時撲倒在塵土裡。
這一擊其實並不重,可女子倒下之後卻再也起不來了。
這時皮日休蹲下身子問道:“你想殺我?”
女子慢慢抬起頭來說:“求求你們,不要下去…”
“為什麽?”
“我的妹妹在下面…”
“你的妹妹在下面?”皮日休皺眉想了想, 突然覺得一腔怒火從口鼻中噴出,下面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你說自己妹妹在下面,你還阻攔別人下去?雖然你並不知我們的身份,可你怎知我們不會救你的妹妹?
“是你把她賣下去的?”
“不是,他們答應過,一會兒送吃的給我。”
“給你了嗎?”
“還沒,我快餓死了,所以剛才看到你的玉佩,我才想搶……我想去換點吃的。”
聽女子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已經餓得神志不清了。女子虛弱得即將死去,皮日休心中實在難受,仰起頭問大家:“誰兜裡有吃的?”
“我有。”章幫道和方成讖同時說道。
這是親兵的規矩,身上時刻帶著三天的口糧,以防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