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把長春一直藏在車底，這樣能行嗎?”

　黃雛菊到處找不到魯長春，後來打聽，才知道義子一直委屈在詩蘭所在車廂的下面。

　“你嚷嚷什麽！”皮日休罵道:“那裡我試過，躺著挺舒服的！”

　“你才幾斤幾兩的身材，長春什麽身材，能一樣嗎?”

　“你休要跟我嚷嚷！”

　見夫婦二人爭講，詩蘭不忍再聽了。通過潼關以後，所有人都樂得不行，只有黃雛菊大哭了一場。眾人知道，此時的大夫人不是為了失去大長公主的身份哭，而是為了與父親離別而哭。

　詩蘭忙笑道:“剛才我還問過長春呢，他說下面挺好的。哎，文韜，走之前，你往三叔手裡塞了什麽?”

　皮日休扭頭看了看詩蘭，沉聲道:“唐敏的地址。”

　子時出發，趕了一天的路，傍晚來到潼關，潼關城上旗幟飄擺。

　見皮日休一行人趕到，成門衛小舟渡過護城河，問:“可有度牒?”

　皮日休心中緊張得要命，卻故作沉穩道:“東都留後使崔安潛家眷，度牒在此，請軍爺過目。”

　“哦，原來是崔大人的家眷，放吊橋！”

　放下吊橋，皮日休的心放下來一半，十匹馬，五輛馬車通過吊橋以後，吊橋又吱吱呀呀地抬起。

　門衛兵並沒讓城上開門，卻領著十名全副盔甲的士兵走了來。此衛兵十分認真，一一檢查度牒。當看到詩蘭時，雙目突然失神…

　章幫道眯了眯眼睛，握緊手中橫刀。

　“這位軍爺，小小意思，請笑納。”皮日休按住章幫道，把一袋錢塞給了那成門衛。

　成門衛掂了掂，臉色略沉，看樣子是覺得少，卻又不好說什麽。

　皮日休低聲道:“金子。”

　原來是金子，那可就不少了，成門衛大喜，把錢袋向身邊兄弟揮了揮，此舉示意眾人，回頭分給大家。不過他嘴角卻噙著一絲竊喜。別人不知裡面是金子，回頭當銀子分，自己可算收了大頭。

　“想見咱們衛率大人嗎?”

　“哦，區區小事，不必麻煩大人了。”

　“好。”說了一聲好，成門衛運了運，衝著數丈高的城頭喊道:“查驗無誤！開城門！”又吼:“此乃崔安潛大人家眷，任何人不得阻攔！”

　通過潼關的那一刻，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不做停留，快馬加鞭，直奔弘農而去。

　來到一片山上，四下望了望，突然心情豪邁，朗誦道:“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心情大好，突然吟唱李白的詩，可還沒等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突然一哨人馬從山路旁衝出。

　冷眼一看，二三十人，穿得破衣爛衫，手持各色凶器。

　“呵呵。”

　既然不是官兵，皮日休的心就放下來了，對所有家人道:“給咱們練手的機會來了。章幫道，汝等不必動手。夫人們！妾室們！丫鬟們！孩子們！準備射箭！”

　二三十人的山匪，見一群女人跳下車，一個個如花似玉，可把他們美得鼻涕、哈喇流出老長，一窩蜂衝了下來，仿佛這些人都是他們的壓寨夫人一般，可距離還剩二十步遠的時候，突然皮日休一聲令下:“發射！！！”

　“噗，噗，噗……！”

　一陣箭雨，從天而降，待山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倒下一片，足有十人被射殺或射傷。

　“搭弓！”皮日休抬起手，看眾人把新箭矢掛號，猛地放下手，大吼道:“射箭！”

　“噗，噗，噗……！”

　又一陣箭雨飛出，山匪已經再看不到一人站立了。並非全都被射殺，而是逃了一部分人。

　這群山匪可真是倒霉，山匪頭目還沒等喊上兩句話，就這樣敗退而歸，而且竟是輸給婦女兒童。

　地上還有幾個沒死的，皮日休命令章幫道說:“補刀！再搜搜他們的身上，但凡有值錢的，別浪費了。另外，箭矢一定要收回來，將來還要用呢。”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著，皮日休揉了揉下巴，道:“把這幫人的屍體拉上，到了弘農之後，讓縣令給咱們計上一功。哎，你們這群小丫鬟，別坐車了，下來走路吧。那車用來運屍體！”

　“為什麽呀相爺，走路多累呀！”義子兒媳屋裡丫鬟佳鵲，撒嬌道。

　“還叫相爺，以後要叫我趙老爺！再說錯，就不帶著你了！把你喂狼吃！”

　皮日休向來風趣，時常拿小丫鬟們開玩笑，小丫鬟倒也不怕他了。尤其佳鵲，老早就與皮日休在街坊認識，後來她家小姐秦木成了相爺義子的續弦正室夫人，她小小年紀就成了陪房丫鬟，隻把皮日休當半個公公對待了。

　這小丫鬟本來就精明，而且十足好鬥。

　剛才射殺一群山匪，膽小的嚇得瑟瑟發抖，甚至還有閉著眼睛射箭的，唯獨她，瞪著雙眼連續射箭，旁人射了兩箭，她卻射了不知多少箭。

　離家之前，皮日休就曾訓練這幫小丫鬟，當時隻記得巧菊和黛月射得準，卻沒注意這小妮子後來者居上。

　當然，她也是後來訓練的一匹，因為那是皮日休才打造一批能折疊的小弩。

　今日到不了弘農了，皮日休找到一個小村莊，村莊裡大多荒廢，他們尋來當地亭長，說明來意。

　亭長聽說是洛陽留後使大人的親戚，嚇得腿軟，立刻把如今情況介紹了一下。亭長說，自從起義軍被趕走之後，當地生產多有恢復，只是村子裡壯丁都被唐廷部隊征用，所以村子裡看起來荒廢了些。

　皮日休給亭長些銀子，說，讓亭長幫忙準備些住處。 亭長不敢收，皮日休又道，再準備些吃食。如今食物昂貴，這次亭長不好意思地收了銀子，去喊東家西家的婆子們來幫忙，給皮日休等人做飯。

　晚飯還算豐盛，亭長還燉了一隻山雞。

　吃飯時，皮日休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說了一句:“哎，對了……”

　過了潼關之後，突然覺得身上好輕松，這種感覺仿佛好久沒找到過了。而且他還發現，詩蘭變得越發開心起來，那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的，仿佛這一路去死，她也願意。

　“吭崩的一句話，你到底想說什麽?”黃雛菊嗔道。

　“我是不是應該改個名字啊?”皮日休說。

　詩蘭笑了笑說:“大家的名字我都改好了，怎麽，你不滿意嗎?”

　“哦哦。”皮日休掏出自己的通關文牒，看了看，沉吟念叨:“趙敬…，這個名字…，嗯…，我怎麽感覺好像有些熟悉呢…，算了，不想了，對付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