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金光閃閃、腳下綢緞玲瓏鞋、內綢外紗的粉色長裙、薄如蟬翼的窄袖衫、翠綠佩花的半臂,毛絨大紅的肩帔。
把巧菊打扮得花枝招展,引來諸多豔羨目光。
巧菊年十八,正是女孩最嬌豔的年齡,雖然她姿色並非絕美,可卻應了那句話——人靠衣裳馬靠鞍,行不行來穿上看。
穿得太好,反而不會自然走路了,看巧菊拘謹,皮日休伸出手,把她攙扶出來,上了馬車。
長這麽大,這是最榮耀的一次,明知被宰相扶著走是失禮的,可她還是不肯放棄這次——恐怕是一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
含羞帶怯外帶內疚,幾步看一眼相公,心裡酸酸甜甜。
把巧菊扶上車,皮日休又返了回去,打算買些釵環首飾——並蒂金釵、合歡步搖、紅寶石戒指等,為了討好大夫人和二夫人用。
巧菊美滋滋坐在車裡等,忽而探出頭來,看看相爺是否回來了,好拉他上車…
“哎呦,小妞不錯。”
突然,一個高顴骨紈絝領著八個惡奴冒了出來,看他衣著相貌,便知此人來歷不凡。不是豪商巨富,就是朝廷重臣的子弟。
聞聲,巧菊立刻瞪了他一眼。
“奶奶的,還敢瞪小爺?你她娘的是哪個府上的?”被瞪了一眼,那人嘴巴裡不乾不淨地說。
巧菊打量一下對方,並不認識。此人已經二十多歲,如果是起義軍某位首領家裡的,巧菊基本都能認識。因為以前各將軍的家眷都在趙帥部隊控制,大家經常聚攏在一個營寨裡,一聚就是六年。
既然不是起義軍哪位首領的家眷,那又有什麽可怕的呢。於是巧菊回罵道:“誰家的龜孫子,在姑奶奶面前囂張跋扈。我還沒問你是哪個府上的,竟敢質問起我來。”
高顴骨紈絝被激怒,突然伸手,抓住巧菊脖領,竟然把巧菊從車上拽了下來。二話不說,領著一群惡奴對巧菊一陣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
見巧菊被打,章幫道一皺眉,緊接著一擺手,他與李坎山、方成讖一起跳出,與那紈絝和八個惡奴扭打在一處。
章、李、方本是武將出身,打拳踢腿招招致命,一開始動手時,還手下留情,後來發現,對面惡奴武功不凡,不久後李坎山被兩個人打倒在地。
突然間,一聲尖銳哨響,四面八方跑來無數人,看盔甲製式便知是南衙十六衛中的一支。見官兵來了,雙方罷手,各自站立,巧菊被打傷了嘴唇,嘴角滿是血漬。方成讖把李坎山扶起,李坎山揉著肋骨,歪斜站立。
為首一名參將,身材高大,臉型瘦削,雙目有神,可他看起來卻有些流氣,一臉的玩世不恭相。他帶領一百多人迅速包圍這裡,與此同時還有人陸陸續續往這邊跑來。
他用一根手指捋著唇角的一撇胡子,先斜眼打量一下那高顴骨的紈絝,又扭回身來,看了看章幫道,突然喊道:“天子腳下,竟敢聚眾鬥毆,簡直是無法無天。來人啊,都給我拿下,交京兆尹李大人法辦。”
“哎,這位將軍。”紈絝身邊一惡奴突然走了出來,一手掐著銀子塞進參將手裡,同時耳語了幾句。
耳語過後,參將一驚,連忙跑到高顴骨紈絝身前,諂媚笑道:“哎呦,沒想到是崔相家的公子,在下右威衛參軍副將張懷,不知公子大駕,失禮,失禮。”
聞言,崔公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嘴一撇地道:“你先把他們送到李大人那裡,隨後告訴李大人,去爹爹那裡說一聲。”
“喏。”張懷。
說罷,扭頭要走。
突然一個瘦弱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個子不高,一臉精明相:“慢著,張參軍,休要著急動手。”
“你是何人?”張懷眯了眯眼睛。
章幫道剛要罵,皮日休擺了擺手示意章幫道不要說話,對張懷說:“你過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張懷想了想,長安城裡到處都是大官,他一個七品參將,實在得罪不起什麽人。見面前之人氣度不凡,他猶豫了一下走過來,仰著頭道:“讓我看什麽?”
皮日休拿出一塊令牌,遞到張懷手裡,張懷剛一接到駙馬腰牌,頓時覺得燙手。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緊接著又是一張宰相金令,張懷兩腿一軟,跪到了地上。
“休要聲張,休要害怕。你作為朝廷官員,有權力處置此事。起來,繼續處理。”
此事,張懷已經把兩面令牌高高舉起,就差直接塞進皮日休的兜裡了。皮日休伸手取回令牌。
張懷膽怯地站起來,畏縮而諂媚賠笑道:“趙相,有您在這裡,哪有小的說話的份兒,要不,還是您親自辦理吧…”
張懷剛站起來,崔公子卻跪下了。懊悔而懇求的表情行禮道:“不知是趙相家眷,崔拓罪該萬死。趙相,不用您操心,我自己打自己,給您出氣。”
說罷,輪起巴掌打自己,一邊打一邊罵:你們幾個混蛋等什麽呢,趕緊互扇耳光!
皮日休一笑道:“崔公子何必呢,我也好久沒見崔相了,你回家告訴他,今晚我在駙馬府設宴,要與他敘敘舊。”
說罷,領著人回府去了。
路上,巧菊哭道:“小翠有罪,壞了相爺的心情。”
揉了揉巧菊受傷的嘴角,皮日休道:“在家裡,兩位夫人可以給你臉色看,甚至可以讓你受點委屈。可在外面,你是我的女人,讓你受委屈的人,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當崔璆聽說兒子打了趙相家的女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氣得渾身發抖,半天沒說出話來。緩了好一陣,問道:那女人穿得如何,相貌如何?
崔拓道:穿得十分華麗,相貌也屬上乘…
崔璆閉了閉眼睛道:你可知他是當朝駙馬?
崔拓以為父親擔心自己打了公主,於是連忙道:想必不會是大長公主殿下,看排場不合規矩啊。
崔璆道:我想也不會是大長公主殿下,否則這會兒,咱家相府早就被包圍了。謀逆大罪啊。如果不是公主,那麽就是二夫人了。二夫人乃是趙璋的心頭肉,你小子可算闖下大禍。
崔拓苦著臉道:那眼下如何是好?
崔璆道:“聽說趙璋貪財而好色,既然如此,只能破費金銀了,另外,讓穎兒打扮一番,跟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