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相府後花園。
漫天飛雪,一瘦弱男子雪中奔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疲於奔命。
身後一錦衣女子,身材健壯,高大,手持二尺長刀,緊追不舍,面目猙獰,欲殺身前奔跑的男子。
“愛妻,鬧著玩,別動刀!”
“誰是你愛妻,今日不殺了你,難泄心頭之恨!”
實在跑不動了,往地上一躺:“好吧,我答應你,給你買隻貓來。”
聞言,黃雛菊不追了,把刀藏在身後,得意地道:“下午便給我送去,要和二夫人屋裡那隻一模一樣的。”
“好好好,都聽你的。”皮日休氣喘籲籲地說。
“一定要剛生下來的小貓,大貓養不熟。”黃雛菊臨走前說。
“知道,知道。咳咳,該死,你倒是扶我起來。”
“自己起!”說完走了。
“惡婦!”口中咒罵著,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雪,向詩蘭屋裡走去。
詩蘭沒有孩子,養貓仿佛養孩子一般,抱在懷裡,把玩逗弄。給小貓洗得乾乾淨淨,正裹著毛毯,爐邊取暖。
看著那活潑可愛的小貓,皮日休連連感歎,“阿喵,阿喵,害慘我了。”
見皮日休衣服上滿是汙漬,詩蘭關心地問:“如何弄得一身泥呢?快換了衣服吧,省得著涼。”
換了一套衣服,皮日休說要出去一趟,便領著人走了。
詩蘭獨自坐在屋裡,凝眉思考,突然覺得這事或許與大夫人和小貓有關,於是抱著小貓去見大長公主。
“姐姐,如果你喜歡,便送你了。”詩蘭盡量克制著臉上表情。
黃雛菊斜眼看了看詩蘭。詩蘭本不想表露情緒,可她又偏偏長了一張易感的臉。嬌美容顏,心裡想著什麽,幾乎鏡子一般流露在臉上。別人一看便能看得出來。
“算了,那貨說得也對,養貓有些危險的。我也不養了。你時常抱來給我玩耍一刻便是。常養著,倒是擔心傷了孩子。”黃雛菊說。
“姐姐當真這樣想?”詩蘭微笑道,臉上帶著羞赧之色。
“嗯,我真是這樣想的。”黃雛菊恨恨地咬著牙說。
不久後,詩蘭抱著她的小貓走了。
詩蘭長得苗條,走起路來不緊不慢,窈窕背影誰看了都喜歡。黃雛菊看了看自己的手,滿是老繭,不禁感歎,這輩子不能像二夫人那般討人喜歡了。
皮日休果然出去找貓了,不過這事兒他不會自己去辦,而是交給了丫鬟們。相府裡大大小小三十多個丫鬟,滿相府尋找小貓。
巧菊領著昔星、織星,來到三進院的一個角落裡。如今相府裡沒多少人住,這第三進院落裡只有王寰兒一戶人,空空蕩蕩。王寰兒屋裡丫鬟小鬧,是一個懶惰的家夥,時常丟棄垃圾,就往牆角一丟。反正院子大,寰兒姑娘也看不到。
有食物垃圾,便養活了幾隻野貓,巧菊作為妾室,也是如今相府第一管家。老早就發現這裡的問題,只是礙於王寰兒的情面,才不說小鬧。沒想到如今還派上用場。
可當巧菊再次來到這裡,卻發現垃圾不見了。原來李克用派來的那個婢女——大家都叫她胖哈的那個——竟然是個勤快而又麻利的,一來到這裡,就把整個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難怪那貓是餓死的,原來沒吃的了。”昔星苦笑說。
“那咱們去廚房看看吧,以前那裡總有幾隻貓活動哩。”織星說。
巧菊沒說話,扭頭就走,看方向,是去廚房了。
雖然命令是趙璋下的,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給大長公主找貓。巧菊是黃雛菊的心腹,這件事她可不想落於人後。一來到廚房,已經看到小鬧的身影。小丫鬟也鬼機靈著呢,希望立功。
小鬧準備一個木盆,木盆上面有一個蓋子,蓋子是虛掩著的。
想必木盆裡一定放了什麽食物,勾引小貓來吃,當小貓跳進木桶,她便把蓋子合上。這樣就可以逮住小貓了。否則貓那樣靈活,可如何逮住呢。
“小鬧,你走吧,這裡交給我們了。”昔星壞笑著說。
“那怎麽能成,我都等半天了。”小鬧看著牆角的一隻橘貓說。
“公主說了,不要大貓,要小貓。你逮住這隻,公主也不要,沒的功勞。”織星壞笑著走了過來。
“那我也要捉,你們走開,不許搶我的。”小鬧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見昔星和織星不懷好意,有些著急了。
相比之下,巧菊如今成熟多了,顧忌小鬧是王寰兒的貼身丫鬟,她沒發難,只是告誡小鬧,多穿些衣服才好。別為了捉貓再凍個好歹。
“算了,咱們走吧。”巧菊帶著兩個丫鬟向門口走去,“織星,你回去把以前那個鳥籠找出來。再找一件破舊的衣服,棉花拆出來,用舊布縫個墊子鋪在下面。”
“姐姐,咱不找貓了?”織星問。
“我讓錢喜兒去外面買貓了,估摸著一會兒就能送來吧。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估摸一天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那貓上躥下跳的,豈能是好逮的。”巧菊冷下臉來說:“快去辦,別絮絮叨叨的。”
“哦…”織星噘著嘴走了。
聽說大長公主要養貓,這消息也不知是怎麽就傳出去很遠,隔壁王侍郎家裡,也聽到了信。
不久後,王侍郎家兒媳周玉影手裡捧著一隻剛下生的小貓,興衝衝來到相府。通報後,進了門,直接被太監引到公主府。
早先兩家因為孩子聯姻的事,見過一面,黃雛菊聽說準親家母來,還特意出來迎接。
大長公主親自迎接, 可嚇壞了周玉影,連忙下跪稱謝。
“不必多禮,來坐吧。”黃雛菊,好一派大長公主之風貌,氣宇軒昂,尊貴豪邁。
“家裡老貓剛好產仔,一窩三個,各個健壯,都捧了來,讓公主挑選,如若都喜歡,便都留下來吧。”說著,把手裡小貓遞上。身後兩名丫鬟,也各自手捧一隻。
黃雛菊本來不想一開始就看貓,還打算拉拉家常,可對方如此說了,自己也不好說別的,於是抻著脖子挨個看了看。
其實,沒有一只是她喜歡的,因為這三隻小貓,都不是狸花貓,而且眼睛也不是藍色的,不過也不好駁了親家母面子,於是收了一隻小橘貓。
“公主殿下,早先咱家來說的事,您可考慮了嗎?”周玉影可是大家閨秀,原唐朝大理寺少卿的女兒,後來夫家投靠了大齊,才免得一死。
“嗯,我考慮過了。見兩個娃在一起玩耍時倒也投緣,我看這事兒基本可以定下來了。”黃雛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