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父怒道:“好你個不識時務的東西,如今形勢,還想什麽報仇?趕緊嫁給他,保全家安寧才是。”
徐婉清道:“母親死得太慘,夜夜托夢讓我為她和王家報仇。作為女兒,如若長得醜,無法接近這幫掌權人也便罷了,可既然能有機會,我豈能不盡全力?”
這時門突然開了。
“好一個孝烈女兒,”皮日休正色道:“我答應你,必為你報仇。”
“空口無憑。”徐婉清堅持道。
“待你嫁入我府,你便是我的親人,你的仇恨便是我的仇恨,必然為你母報仇。”
聞言,徐婉清咬了咬嘴唇,那般嬌態,美得讓人心碎。
見徐婉清猶豫了,徐父趁熱打鐵道:“大帥何等身份,我相信大帥必然不會食言。”
聞言皮日休點頭道:“我對天發誓,如若不為妻子報仇,必遭五雷轟頂。”
徐父知道這事不能拖延,如果不能趁黃王登基之前把事辦了,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他還在想,如果將來自己女兒與皇帝獨女姐妹相稱,那將是何等情景?到那時,還有誰敢欺辱我徐家?說不準,未來皇帝還會借兵與我,打回波斯,成為波斯王哩。
徐父著急操辦婚事,竟然連家也沒回。
此時常海正在尚讓府中主事,聽說趙璋著急要辦婚事,於是他大筆一揮,直接辦理,就在尚讓府直接裝扮婚車。
一些不明就裡的尚讓家人,還以為尚讓又要娶親,尚讓家大夫人脾氣火爆,跳了出來質問常海,為何不先通知她!
常海忙道:“此乃趙璋喜事,而不是相爺喜事。”
大夫人驚喜道:“怎的,要把俞遊圓改嫁趙璋?”
聞言,常海滿臉土灰,把事情始末與大夫人說了。
聽聞後,大夫人罵罵咧咧來找趙璋,罵道:“小兔崽子,你幹什麽缺德事,竟然跑我家來。你那媳婦在哪,我倒要看看人家是否是樂意的。”
尚大夫人刁蠻潑辣的名號,全軍皆知。誰敢得罪她?
於是領著她去見徐婉清,哎呦喂,果然好大個美人兒,尚大夫人喜歡極了,高興之余,還把手腕上一對玉鐲贈送。徐婉清千恩萬謝。
正準備辦喜事時,長安西北光化門走進來兩名女子,二人破衣爛衫,風塵仆仆,眼瞅著就是兩個落魄難民。
長安城亂了幾日,黃巢下死命令,震懾亂軍。一時間,長安城恢復平靜。
為了安撫百姓,城門大開,過往行人連稅錢都免了。
二女子互相攙扶,其中白裙女子步履艱難,仿佛跛腳,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唯獨脖頸漏出一道白線,上面卻布滿紅色癬瘢。
剛走入城門不久,白裙女子身子終於堅持不住,向下倒去,另一女子吃力攙扶,怎奈她也瘦弱不堪,竟然拉不住骨瘦如柴的白裙女子。二人紛紛倒在地上,仿佛兩個即將餓死的人。
“姐姐,再堅持堅持,咱們已經進城了。”王寰兒悲苦道。
“寰兒…,”詩蘭奄奄一息地道:“我實在走不動了,此時,你不必管我了,你拿著信,去找他…”
“姐姐不要這般悲觀,你且休息,我去找輛車來,另外再打聽打聽,趙帥的住所。”
長安城裡剛鬧過兵亂,各處坊市蕭條得很。
附近坊市轉了轉,花了半個時辰,才招來推車的小販。給了一個好價錢,小販才清空了車,來找詩蘭。
剛一看到詩蘭,還以為是死人,小販十分不滿,後來見詩蘭動了動,小販又說此人得了瘟病,不拉。
實在無奈,王寰兒答應給五百錢,這時小販才勉強答應,不過在乾活之前,還跑回家裡,取來棉布圍住口鼻。
路上詩蘭得知,如今趙大票帥又有了一長串的官名,位列四相,位高權重。打聽他的住所並不難,不過想進入那可就太難了。因為此時趙璋府在皇城裡,而小販是無論如何進不去皇城的。
於是他們把車停在了皇城門口。
“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小販說。
王寰兒掏出錢,付了帳,便陪著詩蘭坐在路邊。二人商量,先在這裡歇一會,然後再想辦法進城。
可這時,遠處走來一支迎親的隊伍,隊伍好是壯觀,前面一匹高頭大馬,馬上端坐一青年。太遠,看不清青年相貌,只是一身的新郎紅袍,甚是顯眼。
見狀,王寰兒笑道:“姐姐,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還有人結婚哩。看著架勢,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
見喜事,詩蘭也覺得開心,還點了點頭。
迎親的隊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詩蘭突然覺得一陣恍惚,看那騎馬之人,越發像一個人……
皮日休正騎著高頭大馬,披著新郎紅袍,美滋滋往家裡走去。
只不過事情發生得太倉促,禮節上還是有些不合規矩,比如他這新郎裝束,就不太符合當時習俗,缺少許多文具。但既然徐家父親不挑理,那也無事。而且尚大夫人說了,要給足趙璋面子,於是派出全家奴仆護送,看起來隊伍浩浩蕩蕩。倒是氣派十足。
如今起義軍又變得規矩了,百姓也敢露頭出來走動,見到如此盛大的喜事,便擁擠到街頭上,忽而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一路上,皮日休不時回頭望一望,八抬大轎裡坐著的便是新婚妻子,心中也覺得美。
可突然,人群裡一雙明亮的眼睛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可眼角卻盡顯滄桑,那雙眼睛裡滿是晶瑩淚花, 已是悲極之相。
這麽漂亮的眼睛,竟然是一個瘦弱難民的眼睛,不禁讓皮日休身子一抖。
突然,那瘦弱難民低下頭,並用帽簷死死遮住自己的臉。
“停!”
皮日休大喊一聲,跳下馬來,直奔那衣衫襤褸的難民而去。
見狀,詩蘭掙扎站起,扭頭就走。
待詩蘭站起身來,皮日休大吼一聲:“為何避我!”
一把扯住詩蘭的胳膊,拉轉回身,伸手去揭她的面罩,詩蘭躲避道:“新郎官認錯人了。”
聽詩蘭說話,皮日休更確定是她,喜極而泣道:“詩蘭,你可算回來了!”
“不,我不認識你。我認識的人,曾經說過……,”詩蘭欲言又止,“你不是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