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抄了歪詩,被罰到太子書房門外面壁思過。
這家夥差點把老先生氣死過去,倒也乖乖順從,面著牆壁,雙目微閉,站得端詳。
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在痛思己過,其實他是乘著這難得空閑在修煉葵花寶典之第一層內功。
方正化本是極為懶惰之人,從期初跟著雷洪練習少林長拳就可見一斑。
然而自從少林寺的靜閑方丈傳授了易筋經部分功法之後,他身體似乎經過改造一般,修煉起寶典來也是得心應手。
他越是修煉寶典,越是感覺渾身精力旺盛,越是感覺身輕如燕,神清氣爽。
自此,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從最開始的三分鍾熱度,逐漸轉化成了持之以恆的動力,這才有了今日接近第一層巔峰的修為。
中午時分,書房裡的先生結束了一上午的講解,帶著書本出得門來。
這個先生姓劉,是崇禎朝的新科狀元,頗為年輕,為人儒雅,是專門為太子講解《春秋》的。
他本是在下午授課,但因老先生身體不適提前回府,這才臨時把下午的課程挪到了上午來講。
“方正化,回去將近段時間講的,《春秋》中的昭公全篇抄三遍,明日給我檢查。”劉狀元看了一眼閉著眼,對著牆的方正化道。
方正化一言不發,甚至連眼都沒睜開,繼續面壁思過。
劉狀元不由眉頭一皺,大聲喊道:“方正化。”
但是方正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睡著了一般。
這下可把他氣得不輕,上前推了一把,怒目道:“讓你面壁思過,你居然站著睡覺,簡直是豈有此理!”
方正化被這一推,差點叉了真氣,好不容易收歸丹田之後,撅著嘴吼道:“推什麽推?差點讓老子走火入魔,知道嗎?”
劉狀元見他不但不知悔改,而且還出言頂撞自己,心中頓時起了滔天巨浪,若非自己好歹是個狀元出身的文化人,若非這是在慈慶宮中,他真恨不得出手教訓這個頑劣至極的學生。
“你給我把《春秋》全書抄三遍,明天給我檢查。”劉狀元強忍著怒氣道。
好嘛,劉狀元這一生氣,直接從昭公篇變成了春秋全書。
方正化頓時傻眼,這才看清推自己之人是誰,嬉皮笑臉道:“原來是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劉狀元可沒心思開玩笑,再次問道:“聽清了嗎?”
“聽清了,聽清了。”方正化趕緊道。
“哼,若是明日我未看到你抄的書,休怪本官向陛下奏明一切。”劉狀元說完自顧自的出宮而去,隻留下方正化傻傻的站在太子書房門口。
這時太子一乾人也走了出來,看著方正化或是一聲歎息,或是取鬧調笑。
“方公公,先生好像剛才罰你抄三遍春秋是嗎?”邱致中幸災樂禍的問方正化。
“好像是吧!”方正化不確定道。
“那你還不趕緊去抄書?這書字可不少!”邱致中道。
方正化之前上學之時,因為講授《詩經》的老先生對其格外關注,所以他上午都是強打著精神,不敢有絲毫大意。
但下午講授《春秋》的劉狀元卻不怎麽管他,他也多是在課堂裡睡大覺,以至於連《春秋》這本書都從未打開看過。
“有多少字?”方正化好奇的問道,他雖未打翻開過《春秋》,卻也知道並不厚。
太子給了個白眼,插話道:“《春秋》全書總共是一萬八千字,抄三遍也就五萬四千字。”
“什麽?”方正化大驚,這才在斜挎著的書包裡一陣翻尋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之後,打開一看,只見此書又與《詩經》不同,從頭到尾全是字。
原來這《春秋》是編年體史書,講述了春秋戰國時期各國發生的事情,字體密密麻麻,並不像詩經那樣因為排版原因而留出了許多空白。
方正化大致翻看了一遍書本,心中別提有多苦惱,未思考怎樣抄書,而是思考起不抄會有什麽後果來。
很明顯,如果不完成劉狀元懲罰的作業,明日及以後肯定是要繼續在門外罰站。另外就是崇禎知道這事之後,肯定會擼了自己太子侍讀的身份,徹底開除慈慶宮的家教學堂。
不過就算開了也沒什麽打緊,反正自己也不想上學。
方正化打定注意,死豬不怕開水燙,道:“既然抄不完,那就不抄,大不了明日繼續罰站。”
邱致中道:“劉先生可是說了,若是你抄不完,可要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參就參吧!”方正化看了一眼太子,歉意一躬,道:“奴才實在不是讀書那塊料, 承蒙太子錯愛。”
太子歎息了一聲,良久才小聲道:“你可知道,若是先生執意參你,或許你將被父皇從慈慶宮除名;若是禦史也參你,你在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位或將不保?如此一來,你在宮裡的前途也就盡毀了!”
朱慈烺如此說,也有著他自己的打算,他想拉攏方正化,這毫無疑問。
若是有方正化這個宮中重臣站在他的船上,他太子之位必然會更加穩固,要知道崇禎可不止一個兒子,眼前雖無國本之爭,但崇禎還年輕,難保今後的日子不會出什麽變故。
方正化卻是沒想到這小小的不完成作業,居然能和秉筆太監之位聯系到一起,仔細想來太子所說也不無道理。
首先,劉狀元作為文官集團的一員,自然有許多同鄉、同年,師生等亂七八糟的關系遍布於朝廷,文官和宦官天生就是敵對的兩股勢力,這些人非常樂意整治樹大招風的方正化。
其次,方正化不但沒有文化,而且沒有文聘,其實崇禎讓他讀書也無非就是一個在職函授,讓他取得一個文聘罷了,有了文聘才會堵住眾人之口,在司禮監這個文化單位有一席之地。
經得太子提點,方正化想明白其中關竅,隻得改口認栽道:“多謝殿下點撥,奴才一定認真抄完《春秋》。”
太子聽他服軟,欣慰點頭帶著眾人離去,方正化這才苦著臉出了慈慶宮,一路向住處走去。
至於下午,那自然是不用再上學的,因為先生都已經被氣得住院修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