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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駐扎在城郊的軍隊浩浩蕩蕩開進了城內,在董祿和龍興文等人的接應下,順利的控制了整座城鎮,至第二日清晨時分,大軍已分布在嶺南城郊,徹底控制了整個嶺南城……
五月初十,大殿之內,當地的士族官僚早早的就已經在廳殿等候劉策到來,他們各個都是提心吊膽,暗自祈禱這位傳聞中殺人如麻的邊軍主帥能饒過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眾人之中,唯獨董祿昂首挺胸、神態自若,臉上依舊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對昨日自己在這大殿內所言“誓與燕國共存亡”的豪言壯語沒有絲毫的心理波動,只見他臉不紅心不跳,“一臉正氣”地看著殿內眾人,充分展現出身為一名官場老油條才該有的氣質,令其余人都是自歎不如。
“軍督大人怎麽還沒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劉策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在殿廳之內,令這些焦急等候發落的士族官員心中更加的惶恐不安。
暴風雨來臨之前,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等待……
劉策確實沒有前來和這些士族官僚見面,甚至還未踏出“后宮”半步,因為他現在在處理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
糧食!
“軍督大人,屬下已經親自去探查過,城中糧庫已經見不到一粒米谷,這城內二十幾萬人怕是早就斷炊了……”許文靜一臉凝重的站在劉策身邊,對他指出現在城中所面臨最大的難題。
劉策歎了一口氣說道:“吩咐下去,命人熬粥救濟城中百姓,先穩住城內的局勢吧……”
“幾十萬人啊……”許文靜不無擔憂的說道,“軍督大人,雖然此次我們從隸陽帶來諸多糧草,但也經不住這麽折騰啊,當然屬下明白軍督大人心系百姓,不忍見他們忍饑挨餓,但屬下還是要提醒軍督大人一句,嶺南城現在還不是您的治下,沒必要考慮的那麽周到。”
劉策說道:“你說的本軍督何嘗不知呢?只是現在局勢緊迫,本軍督需要這些百姓暫時穩定下來,這樣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徹底瓦解祖蔽的勢力,
這些日子從涿州各處得到情報來看,只要祖蔽和石奎的勢力瓦解,涿州基本也就平定了,而祖蔽畢竟手中還有二十多萬青壯組成的士兵,勢力絕對不容小覷,如果此時與他正面交鋒將他逼急,難免會有狗急跳牆的風險,本軍督可不願自己麾下將士白白在這裡折損過多。”
許文靜想了想,知道劉策的話很有道理,與是繼續提議道:“軍督大人,這城內百姓沒糧,可那些叛逆手中肯定都有不少糧食,屬下以為,想要解決這個難題,不如對那些士族叛臣下手?”
“太過急躁了……”劉策搖搖頭道,“涿州局勢不同隸陽,各方勢力牽扯十分複雜,如果你對他們下手,那就真有可能逼的其余幾方勢力暫時放下成見,一致對準本軍督了,這對定下的迅速平定涿州策略不符,在萬不得已之前,暫且按下這股心思……”
許文靜點了點頭,也不再相勸,與是說道:“軍督大人,當地官僚已在殿內等候你多時,是不是該出發見見他們了?”
“你替我前去穩住他們吧……”劉策臉上顯示出一絲厭惡的神情,“這些阿諛逢迎之輩,本軍督實在不屑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許文靜一怔,小心翼翼地問道:“軍督大人,屬下又如何能替您前去和他們交涉呢?”
“別裝了,就當是本軍督給你一次露臉的機會……”劉策一語道破許文靜心中所想,“凡事都有第一次,如何處理妥當,希望你別讓本軍督失望……”
“多謝軍督大人!”許文靜激動的連忙作揖行了一禮,“屬下一定不會辜負軍督大人的厚望……”
劉策罷罷手對許文靜說道:“去吧,本軍督借這時間正好打算去城裡轉悠一圈,看看能不能想出一個兩全之策解決嶺南缺糧的問題……”
許文靜聞言忙勸道:“軍督大人,城內此刻並不安寧,屬下建議還是別拋頭露面的好,萬一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
劉策笑道:“塞外胡奴尚且不能奈我何,區區一個嶺南城又能對本軍督造成什麽威脅?更何況有近衛軍將士同行,你隻管去處理自己手頭上的事務吧……”
“那好吧,軍督大人切記多加小心,屬下告退……”
許文靜恭敬的拱手退出門外,向大殿走去了,劉策親眼看見許文靜這走路姿勢也變的有些“六親不認”,顯然是興奮極了,不由苦笑一聲,隨後也收拾了下自身軍裝步出了大門。
一到後院出口,劉策就見一顆賊亮的光頭埋在半個腦袋大小的芋頭中,吃的津津有味,與是上前一步用腳輕輕踹了下那光頭冷哼著說道:“你是餓鬼投胎的麽?吃飽了沒?”
韋巔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咽下嘴中嚼動的芋肉,含糊地說道:“才六成而已……”
劉策說道:“六成差不多了,等午飯再一起吃吧,陪本軍督去街上轉轉……”
韋巔也沒多廢話,放下手中的芋頭,扛起桌沿邊上那兩枝漆黑的鐵戟,起身跟在劉策身後,大搖大擺地向嶺南大街上走去。
一路之上,劉策入眼所見盡是衣衫破舊,面黃肌瘦,神情膽怯的百姓,從他們那空洞無神的瞳孔裡就可以看出他們對今後生活顯的十分迷茫,沒有半點希望,跟劉策初到遠東漢陵赴任時見到的城內百姓一模一樣……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些青痞無賴在街頭遊蕩,不時打量著過往的行人,看看能否逮到一頭“肥羊”去敲詐勒索一筆,但當他們見到劉策和身後二米多高的韋巔經過時,嚇的立馬縮到了暗處不敢露頭……
劉策望著這一幕幕,不由暗暗搖頭,嶺南城收復,百姓們並沒有為此感到有半分的喜悅,以前怎麽樣,現在還是怎麽樣,似乎沒有任何的分別……
“如果整個大周都是這種情形,那他就沒必要存在了,可是我卻又希望他能再挺一陣,讓我準備好足夠的時間,介時我才能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當年從河源到遠東,如今再從遠東向河源進發,劉策發現百姓的處境不但沒有半分改善,反而比之前更加艱難了,更加篤定了要把這個已經腐朽到骨子裡的王朝推翻,建立一個新的秩序。
可是,真要實行起來才發現這其中難度遠比想象的要難的多,這不是僅靠自己手中現有的軍力能實現的,得不到天下百姓的支持,既使上位稱帝也會步花進一家的後轍,這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更何況塞外還有一支強大而野蠻的異族政權存在,也不得不時刻防備著,一切還是按照和許文靜、葉胤當初既定的戰略行事,先掌控住東部草原,保證大後方暫無外敵威脅才能放心的發展,繼而對中原各地實行新的戰略。
除此之外,讓劉策不敢束開手腳放手一搏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缺糧,如果現在治下土地糧食產量有前世產量這麽大,那他就真的能為所欲為了,可惜他明白以大周目前的生產力水平,這也只能閑時遐想自娛自樂一下而已……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拐過一個街角,劉策忽然聽到一陣喧鬧之聲,不由感到好奇,和韋巔上前定睛仔細望去,只見一位白衣輕衫,身段婀娜的女子正提著個籃子在邊上士兵護送下,經過接道時,一個一個的將手中籃子內的粗糧分給街道兩側求飯的饑民……
“薛如鳶?怎麽是她?”
那女子雖然頭上戴著兜帽,臉上又蒙著絲巾,但劉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女子就是薛如鳶,不過從她的衣著可以看出她定是有什麽事經過這裡,順手救濟下災民罷了……
薛如鳶命運淒慘,自己的貞潔和尊嚴被夏國那群蠻夷踐踏的粉碎,雖然平日裡在眾人面前努力裝出一副看淡紅塵的姿態,但劉策明白她其實心裡有著極深的自卑感。
畢竟像薛如鳶這樣曾經傾倒整個京畿的佳人才女, 是如何的追星拱月,而如今卻落得只能隱姓埋名的地步,這當中的心理落差不是常人可以體會得到。
在這個時代,女子貞潔名譽是何其的珍貴重視?尤其是世家門閥的千金,更是相當的重視,昔日魏家姐妹被劉策所救,還不是差點被得到消息的魏文冉派人以三尺白綾和一杯鴆酒給逼死,那還是在劉策治下的漢陵,要不是當初他臨去遠東前,轉道去了一趟學堂視察阻止了悲劇發生,那後果是不堪設想。
“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也希望史宗傑能拿出點男人該有的氣概來,別再辜負薛姑娘第二次了……”劉策歎了口氣,心中默默的祝福著薛如鳶能早日解開自己心結,和自己所愛之人遠離這片是非雙宿雙棲。
就在劉策轉頭想離開的時候,薛如鳶瞥見了劉策,她雙眸登時一亮,對他輕輕欠身點了點頭。
劉策與她四目相對,微頜了下虎眸,索性也不再回避,徑直從薛如鳶身邊經過,到她跟前時也輕點了下頭顱,並沒有過多的停留。
然而,就在二人錯身瞬間,薛如鳶忽然細腰被一雙大手挽住,隨即身形不受控制的一陣旋轉,待穩住身形之際,整個軀體已經被一件魁梧的披風包裹住,俯在一片寬大的胸膛之上,耳邊卻回蕩著劉策的驚呼以及一陣空氣扭曲的震動……
“小心~”
“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