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官雁緊閉雙目,站在一間出售胭脂水粉的香樓前,望著一座計算時辰的沙漏,不停輕捋垂發,似乎在醞釀著些什麽計劃……
就在這時,頭戴鬥笠的冷煙來到他身邊小聲說道:“主人,您要的東西已經收集到了……”
說著將一封羊皮包裹的信封遞到了上官雁跟前……
上官雁緩緩睜開眼眸,接過信封拆開取出內中信紙,掃了一眼後,一言不發地動身向跟皇甫翟約好的茶樓走去。
見上官雁要走,冷煙連忙喚住他說道:“等等,主人,您一早上沒吃東西吧,我來時稍了幾個酥餅,你不如……”
上官雁聞言,停下腳步,側過頭對身後的冷煙說道:“什麽時候輪到你來關心我的起居飲食了?”
冷煙一怔,忙拿出一包油紙說道:“抱歉主人,我只是擔心主人的身體而已……”
“不需要……”上官雁揮手冷漠的打斷冷煙的話,“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現在跟我去茶樓,今天的神都將會熱鬧無比,可不要錯過了這場好戲……”
冷煙貝齒輕咬下唇,望著上官雁的背,輕聲應了一聲,抓緊了手中油紙默默跟在他的身後前行。
主仆二人一路無話,來到茶樓之後徑直上了二樓,果然皇甫翟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完沒了的擦拭著手中那面銅鏡……
上官雁依舊在背靠皇甫的桌前落座,在茶博士送來茶點後,他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將羊皮封袋交到冷煙手中,讓他轉交給皇甫翟。
皇甫翟接過信封後說道:“你這人唯一讓我讚賞的一點就是守時,從你步上二樓茶廳到你落座為止,一共走了二十二步,到我接到這封信紙為止,剛好夠半個時辰,需要我讚賞你一句麽?”
“哈……”上官雁乾笑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要換以前,能得到你一句讚賞的話,我甚至願意馬上付出性命,可是現在你的讚賞對我來說,就是一種赤果果的挑釁……”
皇甫翟說道:“可惜了,我是真心實意想要誇讚你一句,不,是兩句,不過既然你不願意聽,那我也就可以省下這些口舌了……”
說完,皇甫翟打開信封,抽出內中信封仔細看了起來。
上官雁聞聽背後動靜,喝了口茶問道:“這半個時辰你就一直呆在這裡沒有走動麽?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被官府的人發現?”
皇甫翟沒有回答上官雁的話,依舊看著這封名單上的內容,良久他將名單上所有內容都牢記與心後,瞬間揉作一團,開始閉目養神。
“哈……”上官雁聽聞背後的動靜,再次乾笑了一聲,爾後又問道:“你什麽時候居然學會浪費時間了?這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安靜……”皇甫翟忽然開口說道,“別打擾我,現在,我在布局……”
話音甫落,窗台外一陣冷風吹過,帶起了皇甫翟額前發絲。
“嗯?”
上官雁聞言,長長的輕吟一聲,而後陷入沉默之中,不再言語。
良久,皇甫翟睜開眼眸神色淡然,繼續擦拭起手中那面銅鏡,似乎已經布好了謀略……
上官雁開口說道:“今天的神都似乎與以往不同啊,我都能從空氣中聞到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皇甫翟說道:“你也想摻和進來麽?我不介意我的布局內多添一條亡魂……”
“哈……”上官雁輕笑一聲,拿起桌上的茶杯,“為什麽每次跟你相處,都令我有一種想將你舌頭拔出來的衝動?你以為現在的上官雁和以前還會一樣麽?”
皇甫翟說道:“對我而言,你無論怎麽變,都不過是我手中的棋子,完全受我掌控擺布……”
上官雁回道:“你依舊是這般的自信,然而今天的神都怕是山雨欲來,你有自信撫平這一次的風暴?”
“天都奈我不得,區區風暴又何足掛齒?”皇甫翟淡淡地說道。
上官雁沉默片刻,然後問道:“你交代讓我辦的事我都已經完成了,那麽我的事,你何時打算去辦?”
皇甫翟聞言回道:“你在說什麽?讓我辦什麽事?”
“嗯?”上官雁聞言蹙眉,側頭對皇甫翟說道:“你該不會想反悔吧?”
皇甫翟面色平靜地擦拭著手中銅鏡,淡淡的說道:“我何時答應過要辦你的事了?這不過是你自作動情,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此話一出,二樓茶廳的氣氛瞬間變得陰寒無比,背對的二人沉默不語,仿佛置身在冰山雪海一般。
良久,上官雁輕捋垂發,靜靜地說道:“你,在耍我?”
皇甫翟停下擦鏡子的動作,微微側頭說道:“抱歉,沒有提前告之你是我的失誤,因為你也是我布局之中的一環,少了你,我的布局就只有七分勝算,但現在卻有九分,還有一分就讓天來決定……”
上官雁輕吐一口濁氣,閉目沉思少許,起身說道:“那今天,我倒想要看看你是打算如何讓我入局……”
皇甫翟說道:“從你進入茶樓來找我這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是局中人了……”
上官雁說道:“局中之人?如果你那麽希望我入局成為你的棋子,我保證會讓我這顆棋子成為你計劃中最不確定的因素……”
皇甫翟說道:“無所謂,就當是讓我看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漲近,值不值得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說完,皇甫翟起身向階梯口走去,不給上官雁任何再開口說話的機會……
上官雁沉思一陣,良久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地笑容:“有意思,這種挑釁足以勾起我的興致……”
隨即,他又對冷煙說道:“你不是給我買了酥餅麽?”
冷煙聞言一愣,然後馬上將身上包裹酥餅的油紙遞到上官雁手中說道:“主人,餅已經涼了,我還是再去買一些吧……”
“不用了……”上官雁接過油紙,取出一張酥餅淡淡地說道,“這樣也挺好。”
說完,輕輕啃了一口,讓冷煙信中好一陣感動。
“對了,這個給你……”正在冷煙沉寂在上官雁吃餅神情的時候,上官雁忽然將一盒胭脂水粉遞到她跟前,“今晚你就給自己放個假,這盒胭脂應該很適合你……”說完,上官雁也咬著餅起身離開了茶樓。
冷煙木然的接過那盒胭脂,臉上掛滿了不可思議,這還是上官雁第一次給自己買東西,令她感到分外吃驚……
“主人……”
冷煙抓起那盒胭脂,緊緊握在手心中,望著上官雁離開的背影,眼眶也有些微微發紅。
……
太極殿,禦書房內……
“皇上,收到城內細作發來的密報,前軍都督今日清晨與右武衛都統高密在外城一間茶鋪內共進早茶,二人似乎交談融洽,下官懷疑會不會在密謀,意圖不軌?”禦前右侍郎於朝宗在衛稹跟前躬身小聲說道。
衛稹聞言頓時眉頭一蹙,仔細想了想,然後搖搖頭對於朝宗說道:“應該不會吧,劉策昨日初入城中,高密今晨才入京,之前二人應該不會有什麽交集吧?”
太傅謝陽聞言立刻說道:“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高統領密謀不軌的事全天下盡知,劉策雖初來乍到,但他身為前軍都督也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吧?
所以,為了謹慎起見,下官建議皇上應該對劉策嚴加防范,畢竟城外四萬遠東邊軍虎視眈眈,如果他真的和高密合謀,這後果下官真的不敢想象……”
衛稹聞言,起身在禦書房內來回踱步,仔細思索著接下裡可能發生的一切對自己不利的局面,以及相應的解決辦法。
良久,他瞪了謝陽和余朝宗一眼,回到案前搖搖頭說道:“不可能,昨日朕命人將外城百姓的決斷權都給他,他卻嚴令軍紀不準驚擾百姓,這樣的人會和高密同流合汙?”
謝陽忙道:“皇上,正因為這樣,下官才擔心呐,若劉策的大軍進城四處放縱的話,下官反而安心了,可偏偏劉策一句話,整支軍隊進城秋毫無犯,堪稱官軍之中的楷模,
要知道這可是京城繁華之地,有多少人能抵禦住這誘惑?可偏偏遠東邊軍卻出人意料的做到了,只是劉策一句話的事情,
由此可見劉策所圖不小, 這樣的軍隊只需他一聲號下,就能毫不猶豫的為他效命……
皇上您明白下官所言的意思吧?事實上劉策與高密相比,不遑多讓,也不得不嚴密防范啊……”
衛稹點點頭,忽然又問道:“今日外城和內城禁軍值守,是哪一軍,將領分別是何人?”
余朝宗聞言立馬回道:“啟稟皇上,這兩日外城守將歸驍衛軍,武衛將軍向志飛將軍管轄,內城禁衛為虎賁營中將,王子岩……”
衛稹想了想說道:“立刻將向志飛的驍衛軍調回內城,再將東宮左司禦率、左監門率以及殿前司禦衛軍,午時之前一並調回皇城太極殿外覆命……”
余朝宗點頭說道:“遵命!”
謝陽聞言忙對衛稹說道:“皇上,東宮護衛負責保護太子安危,您當真要將他們也調回皇城麽?會否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衛稹眉頭一皺,“整座皇城都是朕的,如今這種時候,借調他一部分守衛又有何不可?難道他還會反對不成麽?”
謝陽連聲稱是,爾後又對衛稹說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想必這時候司禮監,錦盛大人也已經帶著劉策等一行人回到了宮中待命,您是否也該準備一下了?”
衛稹點頭說道:“你們也先回去準備吧,待午朝過後,再仔細商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