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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薑澤早在二月初一就已經抵達了遠東,他一直沒有去遠州城報備,而是喬裝打扮,隱姓埋名直接前往劉策治下的漢陵,直至今日清晨才抵達,開始暗中了解下關於他治下的情況。
不一會兒,店家就拿著一份“遠東時報”來到薑澤等人跟前炫耀道:“客官,你們瞧瞧,這就是報紙,還是一周前的,你們請過目……”
薑澤聞言,一把奪過那份報紙望去,只見這份報紙之上密密麻麻一堆內容,果然如同這店家所言一般,上面有著遠東最近發生的各種內容。
在薑澤聚精會神看著報紙上那些內容的時候,店家還在一旁不斷吹噓:“怎麽樣客官?在下沒有蒙騙您吧?這樣的報紙每隔三日新出版一次,
每次內容不重樣的,而且價格便宜,最貴一份不過五文錢,最便宜不過兩文,這城裡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買的起,閑暇時候都能聚一起討論眼下時局變化呢……”
聽完店家的話,薑澤忽然問道:“店家,你的意思是說,這報紙任何人都能看?而且誰都可以評頭論足嗎?”
店家點頭說道:“這有什麽?軍督大人鼓勵大家有啥想法就都大膽說出來,男女老少都能對此發表自己的看法……”
“這真是本末倒置,普通百姓居然也能對時局評頭論足?”其中一名薑澤的下屬不解地說道,“要是人人都能對時局有所了解,那還要官府有什麽用麽?看來這漢陵侯此舉真是別有用心啊……”
而薑澤則是望著手中報紙,一言不發思慮良久,最後對店家問道:“店家,我問你,這些報紙從何而來?”
店家說道:“客官是打算要去訂閱報紙麽?由此出了酒樓向南走,經過三條街坊,你問人打聽下漢陵報社就知道了,對了,你也可以看路上的標識,不會迷路的……”
薑澤點點頭,然後又從身上取出一兩銀子,舉著手中報紙對店家說道:“這一兩銀子算是買你這份報紙,店家,謝謝你……”說完,不顧店家震驚的眼神,就帶著下屬一道,向酒樓門外大步走去。
薑澤五人出得酒樓,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陰沉著一張臉向酒樓店家所指的方向,朝報社走去。
“沒想到,這劉策還真有些本事,聽聞以前這漢陵城不過一個破敗的小鎮而已,不想如今卻已然變成一個繁華的城池,嘖嘖嘖,看樣子這漢陵侯還是有那麽些本事的嘛……”
薑澤其中一名同樣四十出頭的下屬,看著漢陵街道四周的情形,不由露出羨慕的神色,對其余幾人說道。
對與這位薑澤下屬的話,一名臉上留著一顆肉痣的漢子不滿地說道:“鄔先生,你怎麽能漲他人志氣呢?這劉策不過一介庶民,能有這些本事依我看就是運氣好些而已,說到底,要是遠東世家一出手,他劉策還不只能乖乖認慫……”
這名“鄔先生”,名喚鄔思道,是薑澤身邊重要的謀士,至於其出身來歷,除了薑澤之外,怕是無人知曉。
鄔思道聞言搖搖頭,指著街道各處,對那“肉痣”說道:“趙護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試問劉策一介庶民卻能將這漢陵治理的井井有條,這樣的人不該值得引起重視麽?”
一直不作聲的薑澤聽了鄔思道的話,當即說道:“鄔先生說的沒錯,這個劉策必須引起重視,而且一個能在如此短時間就平息中原北方亂局的人,本刺史可不信他會是一個省油的燈!”
鄔思道笑道:“薑大人所言甚是,與屬下所想真是不謀而合……”
薑澤學著路上其他行人模樣,將手中報紙卷成一圈不停輕拍手掌,嘴角一撇:“無論如何,這次就任遠東總督,首要目的就是要將整個遠東掌控在我薑家手中,而這劉策就是最大的阻力……”
鄔思道說道:“這劉策好歹也是薑家的女婿,我想很多事也許並非如薑大人多慮那般不可理喻吧?”
薑澤聞言奇道:“薑家女婿?哈,那又如何?親生骨肉都能背叛,更何況一個外人?”
鄔思道略帶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去接薑澤的話,只是順著他的眼神,一起觀察漢陵城四處,並向著報社走去。
“魏老師,學生告辭!”
當薑澤一行人經過一座學堂時,忽然看到一群學童正朝一名身穿儒袍的女老師恭敬的行告別禮,不由眉頭一蹙。
薑澤只見這些學童有男有女,各個肩挎一個拜訪書本筆記的書包,而且身上所穿學袍也都是精心製作,一眼就認出這些都是出自“錦繡天下”的做工用料。
當然,讓薑澤趕到好奇的不是這些,而是這個學堂居然不忌男女?另外就連老師也是女人?
薑澤陰沉著張臉站在一旁,等著那些學童離去後,這才向那女師走了過去,拱手行禮問道:“敢問這位姑娘,您可是這間學堂的私塾老師?”
女師一見,立刻彬彬有禮欠身回了一禮:“閣下有何貴乾麽?小女子魏瑩,是這座學堂院長,由教化司認證,並非什麽私塾,而是公開授課的學堂。”
魏瑩這番話,讓薑澤聞之微微一怔,又問道:“你說你是這裡的院長?”
魏瑩點點頭,對薑澤說道:“閣下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吧?不知道也難怪,自這座學堂成立以來,小女子就一直呆在這裡,附近的四鄰皆知曉。”
薑澤皺起眉頭問道:“院長一職不是一直都是男子勝任麽?一介女流如何當之?漢陵侯這玩笑開的也未免大了些,還有,不知此學堂有多少學子呢。”
魏瑩對薑澤十分不喜,但為人師表的她,還是不動聲色的對薑澤的疑問予以回復:“這位先生,漢陵各處學堂之中師生總計四百七十九人,無論授師還是學子皆是不分男女、不分貴賤,凡至入齡孩童者,必須前來學堂學習。”
“不分男女,不分貴賤?”薑澤聞言,不由疑惑一聲,“那該成何體統?”
魏瑩聞言,眉目間浮現一股淡淡的怒意:“閣下所言是謂何意?讀書何來貴賤之分?聽閣下這話,又好像對女子頗有成見?”
薑澤面色一沉,對魏瑩說道:“沒錯,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替男人打理好家事便足矣,如今成天盡乾這些不務正業的事究竟像什麽樣子?
敢問魏姑娘一句,你身為一介女流,成日裡拋頭露面像什麽樣子?縱使有才又能用到什麽地方?難不成還想代替男子處理政務麽?在下奉勸姑娘,好自為之,不要再在這些不著調的地方浪費光陰,
以姑娘姿色找一如意郎君並不難,還是老老實實嫁了,安分守己過日子去吧,另外,窮苦人家的孩子連吃飯都是問題,為何還要讀書增加家中負擔?
難道也要跟世家子弟一道爭取功名不成麽?”
魏瑩聽薑澤這種說辭,心中是萬分難受,努力壓抑下焦躁的心情,對薑澤說道:“閣下這話真的令小女子不敢苟同,為什麽女子就一定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對男子唯命是從?就不能有自己的理想主見麽?
還有,閣下對士庶偏見更是讓小女子覺得可笑,試問庶族憑啥就不能與世家子弟一較高下?還是說閣下是害怕庶族學得知識影響世家的地位麽?”
薑澤聞言,面色頓時變的格外陰沉,幾乎是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對魏瑩說道:“寒門如何能跟士族相提並論?一較高下?寒門配麽?”
魏瑩也不甘示弱,對薑澤說道:“配還是不配以後就一目了然,至少本院長知道,這座學堂內的學子各個努力勤奮,將來未必就不如世家子弟,
先生既然有這麽大成見,本院長也不予你再做過多爭辯,告辭!”
話畢,魏瑩頭也不回,轉身進入了學堂之內,徒留薑澤一乾人等在學堂之外逗留。
“真是不知所謂!”薑澤望著魏瑩轉身離去的身影, 憤恨的嘀咕一聲,“這個劉策真是不知在搞什麽鬼,把這漢陵城搞的烏煙瘴氣,一個女人都敢跟我強嘴,等我繼任總督後,非要將這份歪風邪氣全給壓下去不可。”
鄔思道小聲安慰道:“薑大人,何必動怒呢?這些細沫小節就暫時不予追究,還是前往報社打探下那所謂出版印刷的事吧……”
“嗯……”薑澤點點頭,“不錯,先去報社看看,我倒想見識下這報紙出版成千上萬份,究竟是如何寫出來的……”
一行人繼續向報社走去,一路走來,許多情形讓薑澤是怎麽都看不順眼,尤其是滿大街到處可見女人身影,有中原面孔,也有胡人面孔,令他是心中大罵傷風敗俗。
“等我繼任遠東總督的位置後,一定要將這些全部掃平,還整個遠東一片清明!哼,劉策,別以為你當了我薑家女婿,有了薑潯做靠山就能高枕無憂,為所欲為!”
薑澤和屬下忿忿不平,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漢陵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