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等人聽這紅袍人提到“骷髏大王廟”,心下都是一凜。坐在窗邊的那位劉姓老者和兩個兒子也是面色一變,不由而同地向紅袍人望了過去。只有玄機和尚雙目微閉,端坐在凳子上,似乎對店內的情形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那老者聽紅袍人問起“骷髏大王廟”,只是微微一笑,道:“骷髏大王廟陰氣極重,大爺去那裡做什麽?”
紅袍人道:“我受一位朋友所托,要到骷髏大王廟去替他還願。”
他話音方落,卻聽那粗豪少年“噗嗤”一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居然還有讓人代為還願之人。只怕這願不還尚且無事,還了之後,倒惹得神佛怪罪,非得惹下一場禍事不可。”
此前這粗豪少年對紅袍人便極為無禮,那四名青袍人早就看他不順眼。此時見這小子又出言譏諷,心下大怒。只不過方才兩名青袍人分別因撞飛小二和斥責劉姓老者而被紅袍人呵斥,是以此時四人不敢出言反駁。只是個個手按劍柄,對那粗豪少年怒目而視。
那老者卻並不在意,口中說道:“骷髏大王廟在頭顱山旁,離此地倒是不遠。廟內供奉的骷髏大王據說是當年長平大戰時的趙軍統帥趙括,煞氣極重。自此廟建成之後,極少有人會去那裡燒香許願。大爺的朋友倒有些奇怪,怎麽會在骷髏大王廟許願?”
紅袍人道:“我那位朋友三年之前路過此地,遇上了強人剪徑,身邊的隨從盡數死於強人之手。他慌不擇路,竟然逃進了骷髏大王廟中。其時強人緊追不舍,一心要將我這位朋友殺掉。朋友躲在骷髏大王神像之後,心中許願,只要能得脫大難,便要為這骷髏大王重塑金身。說來卻也奇怪,那些強人堪堪追到骷髏大王廟門之前,刹那之間天降大霧,伸手不見五指。眾強人隻道骷髏大王顯靈,嚇得登時作鳥獸散。朋友生怕這些強人在廟外埋伏,在廟內等了足足一日,這才出了廟門,哪裡還有強人的影子?朋友不敢多留,便即匆匆離開骷髏大王廟,趕回晉陽老家。只不過這番驚嚇著實不輕,朋友回到家之後便大病一場,待病好之後,又要安撫死在長平的那些隨從的家人。如此折騰下來,忽忽已過了大半年。待他想重回此地還願之時,卻又接到朝廷的命令,要他到涼州辦事。他有官職在身,自然要依令而行,隻得收拾了行李便到涼州上任。眼下三年將滿,若是還不將當年許下之願還了,只怕天神怪罪。是以便修書一封,要我代他到此地還願。”
那老者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雖世居此處,骷髏大王廟卻也隻去過一次。故老相傳,頭顱山是當年白起盡滅趙軍之後,築造京觀的所在,山中埋了數十萬顆人頭,這才得名頭顱山,是天下最為陰寒的所在。那骷髏大王廟中供的又是趙軍統帥趙括,此人冤氣衝天,更借了頭顱山這數十萬顆人頭的怨氣,可以說是凶狠無比。即便是陽光普照的大白天,骷髏大王廟左近卻也是陰風陣陣,少見人蹤。待到夕陽西下之後,往往有黑霧環繞,若是有人不慎踏入廟內,便會被黑霧吞噬,屍骨無存,端得是厲害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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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這老者講述骷髏大王廟的恐怖情形,人人心下震駭。那紅袍人點了點頭,道:“既然老人家曉得骷髏大王廟的所在,還請告知我等如何前往才好。”
他說完之後,向著坐在對面的一名青袍人使了一個眼色。那青袍人急忙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快步走到那老者面前,將銀子放在桌子上,這才退了回去。那錠銀子鑄成元寶形狀,看上去足有五兩有余。
那老者見了銀子,哈哈一笑,道:“些許小事,何須重禮?這銀子還是請大爺收回去罷。”
他說完之後,將銀子拿了起來,走到紅袍人身邊,將銀子放在桌子上,口中說道:“各位出了太白居之後,沿門前這條大道先向右行,待走出半裡之後,有一條岔路折向左前方。沿這條岔路走出一裡,便可以看到頭顱山。各位不要沿大路上山,見到三棵大松樹,便折向右行,走出約半裡地,便可以看到骷髏大王廟的廟門了。”
老者說完之後,便即一搖三晃地走回到桌前坐下。此時小二已給他沏好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來啜了一口,笑道:“人到齊了,也該走了。”
厲秋風聽這老者沒頭沒腦說了這樣一句話,心下一怔,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正自驚疑之間,從後堂飄過來了黃粱米飯的香氣。只聽那老者說道:“這黃粱米飯配上青魚豆腐,是天下難得的美味。眼下米飯已是半熟,再等上一會兒,咱們便可大快朵頤了。”
厲秋風聞到了飯香,頭腦中竟然一陣迷糊,心下暗想:“這黃粱米飯的香氣如此濃鬱,倒有些古怪。”
迷惘之間,厲秋風隻覺得眼皮竟然也變得沉重無比。這一日一夜之間,他和司徒橋、孫光明、蘇岩四人到處奔波,多歷艱險,又與玄機和尚大戰一場,可以說是疲憊不堪。此時倦意湧了上來,隻想著尋個地方睡上一覺。是以聽那老者說話,眼前卻有些朦朧,與那老者之間似乎已隔了厚厚一堵牆壁,連聲音都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厲秋風悚然一驚,驀然間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卻見司徒橋、孫光明和蘇岩坐在桌子四周,一個個也是面露茫然之色。四周倒沒什麽變化,只是那小二已然將酒菜端了上來。
厲秋風臉上一紅,這才知道自己方才竟然打了一個盹。只不過瞧著司徒橋等人的模樣,想來自己並沒有失態。酒菜的香氣飄了過來,腹中登時“咕咕”叫了起來。
司徒橋等人也早已饑腸轆轆,見酒菜端了上來,哪裡還忍得住?互相謙讓了幾句,便即拿起筷子喝酒吃菜。此時劉氏父子的桌子上也已擺好了酒菜,三人和玄機和尚小聲說了幾句話,便也吃喝起來。
那紅袍人卻沒有呼酒叫菜,見厲秋風和劉姓老者等人已經開口大嚼,便即站起了身子,衝著老桌抱了抱拳,道:“今日多承老人家賜教,咱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先行別過。”
他說完之後,又向著劉姓老者點了點頭,便即向門口走去。四名青袍人緊緊跟在他身後,個個手按劍柄,顧盼之際,甚是囂張。那小二吃過青袍人的苦頭,巴不得這幾個瘟神早點滾蛋。是以見五人離開,心下大喜,將五人送到門口,說了幾句客套話。只聽得院子中馬蹄聲響,片刻之後,馬蹄聲已出了院子。
那小二見五人離開,狠狠地啐了一口,口中咒罵道:“不知死活的王八蛋,跑到高平來撒野,遲早讓這裡的怨魂把你們收了去!”
此時胡掌櫃自內堂走了出來,見少了五個人,卻也並不在意,只是對小二說道:“站在門口發什麽呆,還不快將桌子收拾好了?!”
他說完之後,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厲秋風等人。厲秋風與他目光一接,那胡掌櫃便將腦袋轉過了一邊。厲秋風隻覺得胡掌櫃的目光中暗含深意,卻想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此時司徒橋等人已將飯菜吃得乾乾淨淨。孫光明拍了拍肚子,道:“既然已祭過了五髒廟,咱們也該上路了罷?”
厲秋風和司徒橋並無異議,四人收拾了一下之後,孫光明叫過那小二,道:“你知道谷口村怎麽走麽?”
他邊說邊從懷中摸出十幾枚銅錢遞了過去,那小二見胡掌櫃正在櫃台中拿筆寫字,並沒有留意自己,便即飛快地將銅錢接了過去,緊緊握在手中,對孫光明說道:“各位出了太白居之後,沿門前這條大道先向右行,待走出半裡之後,有一條岔路折向左前方。沿這條岔路走出一裡,便可以看到頭顱山。各位不要沿大路上山, 見到有三棵大松樹,便折向右行,走出約半裡地,便可以看到谷口村了。”
小二說完之後,孫光明大驚失色,連同厲秋風和司徒橋也是悚然一驚。這小二所說的道路,與方才那老者向紅袍人講述前往骷髏大王廟的路線一般無二,甚至他說話的語氣都與那老者有些相似。只不過最後一句話稍有不同。那老者所說的是“走出約半裡地,便可以看到骷髏大王廟的廟門了”,而小二說的卻是“走出約半裡地,便可以看到谷口村了”。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小二是不是在故意消遣眾人。
厲秋風轉頭向旁邊桌上望去,哪知道一望之下,他卻大吃一驚。
只見那張桌子收拾的乾乾淨淨,哪裡還有那老者的影子?
司徒橋和孫光明見厲秋風臉色大變,便也循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待得兩人見到老者突然消失,卻也是悚然一驚。
司徒橋性子乖張,聽那小二說話之時,心下已是不喜。此刻見老者憑空消失不見,隻道是這老者與小二弄鬼,登時惱火起來。只見他身形一閃,已自搶到那小二身邊,右手快如閃電,已然抓住了小二左手手腕,扣住了他的脈門。那小二不懂武功,如何是司徒橋的對手?隻覺得左手手腕劇痛,半邊身子酸痛難忍,登時軟倒在地,嘴裡大聲呼痛。
司徒橋冷笑道:“小子,你和那個老家夥在搗什麽鬼,還不快說給老子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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