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東聽他說話無禮,臉色一沉,正要發作,厲秋風急忙開口說道:“這位老兄,只怕你誤會了。咱們前去拜訪王員外之時,不知道什麽原因,貴莊突然衝出數人,揮舞棍棒毆擊,咱們沒有見到王員外,隻得倉皇退出王家莊。後來在碼頭聽說這摩天嶺頂有許多木頭磚瓦,這才想著到嶺上來尋幾根木頭,拿回去修補桅杆。況且咱們也不是白拿,需要多少銀子,老兄盡管說便是。”
那名漢子上下打量了厲秋風幾眼,傲然說道:“誰他娘的褲腰帶沒系住,把你小子露出來了?!”
這話說得極是陰損,若是換了旁人,此時定然翻臉。厲秋風卻是面色如常,不只沒有發怒,反倒向那人拱了拱手,口中說道:“在下只是一名販賣布匹的生意人,此次船隻受損,漂流到了此地。聽說王員外樂善好施,乃是大大的善人。早間在下的幾位朋友到王家莊去拜訪王員外,也是仰慕他有孟嘗之風,想向他老人家求助,絕無得罪之意!”
厲秋風說到這裡,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閣下威風凜凜,相貌堂堂,想來必定是王員外的左膀右臂。勞煩閣下回轉王家莊之後,能替咱們稟報一聲,容在下等人前去拜訪,親自向王員外請罪。若是得償所願,定當感激不盡。”
蕭東聽厲秋風如此說話,暗想這小子嘴巴甚甜,頗會說話。不過這些山野蠻民,懂得什麽規矩禮儀?只怕你這番做作,他們壓根不會理會。
慕容丹硯心想半年多不見,厲大哥越發懂得隱忍。當日他在皇陵地下、永安城和虎頭岩沙家堡,或許不如眼下這般沉穩。
那名漢子見厲秋風一再退讓,心下越發得意,更加狐假虎威起來。只見他將手中鋼刀用力一揮,口中說道:“你說了幾句好話,便想蒙騙咱們不成?你還是趁早丟下兵器,讓咱們綁了送到衙門是正經。再說半個不字,休怪咱們對你不客氣!”
秦老五親眼看到厲秋風方才舉手投足之間,便將十幾條漢子打倒在地,心中有了倚靠。此時見這漢子出言恫嚇,他哪裡忍耐得住?當下提著砍山刀,大步走到厲秋風身邊,用刀頭指著那條漢子,冷笑著說道:“早間咱們前往王家莊拜訪王員外,一直恭謹有禮。可是敲開王員外宅子的大門之後,便有貴莊的莊丁衝了出來,不問青紅皂白,衝上來便要打人。漫說貴莊並非官府,就算是東遼縣知縣衙門,卻也不能不問緣由,便胡亂打人。”
那名漢子被秦老五一通搶白,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只是他如何肯服氣,臉色一沉,大聲罵道:“你這南蠻子不是好人……”
他話音未落,忽聽那名少女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武老四,這是怎麽一回事?你不是說他們早間是要偷入我家另有圖謀嗎?”
武老四神情尷尬,乾咳了兩聲,對那少女說道:“大小姐,他們一個個賊眉鼠眼,不是好人。進到咱們王家莊之後,一直東張西望,定然是想偷盜財物。這等惡人,小人自然不敢放他們進宅子。”
那名少女看了武老四一眼,冷冰冰地說道:“我隻問你一句話。早間他們到底是想偷偷潛入我家,還是堂堂正正地敲門求見?!”
武老四神情尷尬,正要開口說話,卻聽那名少女接著說道:“早間守在門口的可不只你一人。鄭家兄弟、蘇二伯、李大叔等人也在院子中。你前幾天賭錢耍鬼,坑了蘇二伯好幾錢銀子。你若是說謊,我自然會去找蘇二伯詢問。他總不會替你遮掩罷?是以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否則出了什麽事情,你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武老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額頭滲出了冷汗。他呆立半晌,這才顫聲說道:“他們是敲門求見……”少女臉色一沉,厲聲說道:“那你為何不去稟報我爹爹?”
武老四見少女臉色鐵青,知道這位大小姐年紀雖幼,不過心狠手辣,自己得罪了她,定然沒有好果子吃。莊主只有她一個女兒,一向對她愛逾性命。這個小魔頭若是翻臉不認人,可不是用板子打屁股這麽簡單。去年後院的王二嬸因為偷了她最喜愛的一個玉墜子,被她知道之後,王二嬸莫名其妙地不見了蹤影。聽後院修宅子的王家表弟說,王二嬸被這個小魔頭用梳子柄捅入咽喉而死,當晚便被拖出去埋了。念及此處,武老四渾身發抖,顫聲說道:“大、大小姐饒了我罷!”
他說完之後,“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那少惻惻地笑道:“凡是早間和武老四一起在門口打人的,全都給我站出來!”
四周數十名大漢面面相覷,老半天都沒人說話。少女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好,我知道你們瞧我年紀小,一向看我不起。明裡對我恭恭敬敬,暗裡笑我罵我,甚至還有人欺我年幼,到我屋中偷東西。嘿嘿,你們只怕我爹爹,擺明了是要欺侮我。今日我就給你們點顏色瞧瞧,免得有朝一日我爹爹不在了,你們這些賤奴瞪鼻子上臉,搶了我王家的產業!”
她說完之後,右手一揮,厲聲喝道:“鄭老大,你給我站出來!”
眾人一個個愣在當地,無人敢動。半晌之後,卻見從右側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這人三十多歲年紀,右手握著一柄鋼刀,一臉驚恐,慢慢走到少女面前,顫聲說道:“大小姐,我沒有打人,是武老四要我將那幾人趕走……”
少女不待他說完,便即厲聲說道:“你們為什麽不許這幾人去拜見我爹爹?”
鄭老大神情尷尬,並未說話,只是偷偷瞟了武老四一眼。少女見此情形,冷笑道:“你還指望武老四幫你不成?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己罷。”
鄭老大身子顫抖,臉上盡是乞求之意。只不過那少女一臉輕蔑地看著他,並無絲毫容讓之意。鄭老大沒有法子,將牙一咬,顫聲說道:“那幾人敲門之時,老四和咱們幾人正在門房賭骰子。老四坐莊,輸了三兩銀子,正想著將銀子贏回來。那幾人來得不是時候,老四不大高興, 便要咱們、要咱們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不待鄭老大說完,那少女冷笑道:“所以你們就不分青紅皂白,拎著棍棒衝出去打人?”
鄭老大聽那少女口語氣不善,身子抖得越發厲害,顫聲說道:“是小人糊塗,闖了大禍,只求大小姐看在我們兄弟一直對老爺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夠饒過小人這一次。”
那名少女說道:“我爹爹將你們帶到王家莊之時,想來已經對你們說過王家莊的規矩。設賭者亂棍打出,不許再踏入莊子一步。參賭者全家扣除半年口糧,男丁在莊內服一年苦役。鄭老大,你還記得嗎?”
鄭老大嚇得緊了,“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到了地上,趴在地上“砰砰”磕頭,口中連聲求饒。
厲秋風、蕭東、秦老王冷眼旁觀,見這些大漢對那名少女如此畏懼,心下都有些不解。
那名少女見鄭老大一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額頭已然鮮血淋漓,她冷笑一聲,口中說道:“念你初犯,平日裡也還算老實,就饒過你這一次。”
鄭老大如蒙大赦,又磕了三個響頭。
那名少女嘿嘿一笑,道:“只不過若是就此放過你,別人未免不服氣,說我偏心。你兄弟來了沒有,叫他也站出來。”
少女話音方落,還沒等鄭老大說話,從人群中又快步走出一個人來,到了少女面前,“撲通”一聲跪倒,顫聲說道:“大小姐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少女冷笑道:“鄭老三,你比你大哥乖巧,不過我可沒說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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