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聽李宗揚說到這裡,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想不到扶桑人中也有好人!想來這位晁衡先生在中土多年,學了漢人的仁義禮信,才會如此行事。”
李宗揚看了慕容丹硯一眼,點了點頭, 口中說道:“大船在海上航行了數十日,經歷了許多艱險,總算到了扶桑國。兩名死士依照晁衡的吩咐,給了船老大許多銀兩,又將大船送給他們,任由他們返回中土。船老大和船夫賺了許多銀子,又得了一隻大船,當真是欣喜若狂,向著兩名死士千恩萬謝, 這才駕船返回中土去了。
“跟隨楊貴妃同行的那幾名僧人在前往中土之前,都在巍山聖教寺出家,是以在扶桑國登陸之後,便將楊貴妃等人帶到巍山腳下。眾人對天發誓,絕對不能泄露楊貴妃的身份,否則天打雷劈,死後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兩名死士在巍山腳下買了一座宅子,請楊貴妃和四名婢女居住,二人在宅子左近又建了兩間木屋作為自己的居處,輪番看護楊貴妃。
“楊貴妃到了巍山之後,每日誦讀佛經,恭敬禮佛,終於大徹大悟,自號忘情居士,不再糾纏於紅塵之中的恩恩怨怨。二十多年之後,忘情居士圓寂於巍山腳下,也算是得了正果。”
李宗揚說到這裡, 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楊貴妃生性風流,雖說與李隆基結為夫婦,固然是迫於皇權所迫,不過她悖逆人倫,貪圖富貴權勢,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她入宮之後,因為愧對壽王李瑁,便想著將李瑁害死,乃是極大的罪惡,更不要說她與楊國忠內外勾結,禍亂朝綱,使得大唐由此衰落,種種罪惡,實難盡述。在下先祖也是高祖皇帝的子孫,大唐衰弱之後,李氏族人遭遇悲慘, 便是拜楊家兄妹所賜,追本溯源, 焉能不痛恨楊貴妃?!
“只是楊貴妃逃到扶桑國之後,終於大徹大悟,每日誦讀佛經為自己往日的罪過懺悔,也算是痛改前非。是以在下恨的是卑鄙無恥的楊玉環,不是巍山腳下誦經禮佛的忘情居士……”
李宗揚話音未落,慕容丹硯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地說道:“李先生,你這幾話說得不對!若是某人做了大奸大惡之事,害了許多人的性命,最後隻說自己大徹大悟,每日裡誦讀經書,便能贖罪,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又到哪裡說理去?那些失去了丈夫妻兒之人難道就不可憐嗎?依我看楊貴妃罪不可赦,和那個混蛋李隆基一樣,都應該一劍斬了,方能贖其罪惡!”
李宗揚聽慕容丹硯如此說話,歎了一口氣,口中說道:“當年在下與公子也是一般心思,只是後來多讀佛經,終於明白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死者已矣,生者若是能夠懺悔往日罪愆,不再害人,倒也不失為菩薩心腸。總不能不給壞人改過的機會,任由他們一條道走到黑罷?”
慕容丹硯聽李宗揚說完之後,正要駁斥,厲秋風擔心兩人又爭論起來,急忙搶著說道:“不知道後來怎樣,還請李先生明示。”
李宗揚知道厲秋風的心思,是以聽他開口詢問,不等慕容丹硯說話,便即接口說道:“忘情居士圓寂之後,兩位死士收斂了她的遺體,放置於一口鐵鑄的棺材之中,以銅水澆在棺蓋縫隙之中,以防有人將棺蓋打開,隨後花費心思,將棺材藏在巍山山腹中的一處密道之中。”
李宗揚說到這裡,眾人不由轉頭向那口大棺材望去。只聽李宗揚接著說道:“兩名死士將忘情居士的遺體安置好之後,便即在聖教寺出家為僧。後來有一位大唐太宗皇帝的子孫來到這裡,在巍山上又建了一座寺院,名為興唐寺,兩名死士從聖教寺遷至興唐寺居住。興唐寺並不大,只有一間正殿和左右四間廂房,別說與聖教寺相比,隨便從巍山上隨便找一座寺院,都要比興唐寺大得多。這位太宗皇帝子孫的名字無人知道,只是他給興唐寺的方丈和僧人定下了規矩,今後興唐寺的方丈也好,僧人也罷,只能是漢人,不可接納扶桑人。待到方丈和僧人圓寂之後,屍體須得搬運至山腹密道之中,擺放在忘情居士棺材四周,充當她的護衛。至於這人為何要定下這個怪異的規矩,已經無人知曉了。
“後來大唐被朱溫所滅,李氏子孫就此星散,不過興唐寺卻在扶桑國延續了下來。不曉得何年何月,巍山東南崖邊立了一塊巨大的石碑,碑上卻沒有雕刻文字,不知道有何用意。其時扶桑國也起了戰亂,許多扶桑百姓逃到巍山避難,看到這塊巨碑之後心中敬服,紛紛跪在碑前祈求上天保佑。後來巍山就被稱為古碑山,原來的名字再也無人提起。而山上的寺院屢經兵火,千百年來建了燒,燒了建,早已不複最初時的模樣。好在興唐寺小得可憐,又沒有什麽香火錢財,雖然古碑山多次遭遇兵災戰禍, 總算僥幸保留了下來。”
李宗揚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雙眼看著石室入口,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是李唐子孫,至於先祖是太宗皇帝哪一位皇子的枝蔓,家父沒有提過,在下自然不知道。只是在下成年之後,家父便帶著在下來到古碑山興唐寺,將這座寺院的來歷詳細說給在下知道。他老人家叮囑在下,有朝一日他駕鶴歸西,須得由在下守護這座寺院。每一任寺院方丈,都要由在下在中土挑選。後來家父去世,在下依照他老人家的吩咐,為興唐寺挑選方丈和僧人。”
李宗揚一邊說話,一邊轉頭望向釋達吉和釋東朵。二僧雙手合什,口中默念佛號,想起這些年在扶桑國的遭遇,眼中已有淚光閃動。李宗揚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這些年扶桑國戰亂不休,時常有敗兵和山賊到古碑山來搗亂。在下平日裡在中土居住,對古碑山也是鞭長莫及。想著忘情居士逃到扶桑國已是千余年前的事情,不如尋一處妥當之地將她安葬,可是畢竟是先祖立下了規矩,在下不敢擅自更改。只是再想找到能夠在興唐寺保護這個秘密的合適之人,卻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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