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五章三路反撲

　碉樓上紅旗招展，觀戰的牛日天目光一閃，問道:“什麽時辰了?”

　“巳時三刻了，大人。”

　一名負責測航道、水文和計時的值星官連忙應道，船上備有專門計時用的銅壺刻漏。

　“好，給王爺發信號，我部首戰告捷。”

　牛日天輕籲一口氣，對傳令兵說道，“第三撥立即登陸，構築防禦工事！”

　“是！”

　提前拿下了北線尾，冒險立下的軍令狀算是順利完成，第一次獨自指揮作戰的牛日天，總算松了口氣。

　不過，這個地方挺重要的，尼德蘭人的反撲，說不定隨時會來，還得牢牢守住，主力艦隊才無後顧之憂。

　……

　鹿耳門外海的洋面上，國姓爺鄭成功帶著幾名心腹將領，也正遠遠地觀戰。

　此刻，碉樓上升起的紅旗，他們也看到了。

　果然，一個時辰未滿，戰鬥便結束了。

　這個牛日天，還真是沒有吹牛，他的這份軍令狀，完成得相當輕松。

　“琴川侯的兵，果然強悍。”

　鄭成功暗暗讚歎。

　對於林嘯所部的戰績，鄭成功早就耳熟能詳，但這幫人究竟是如何作戰的，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

　如今看來，他們不僅武備超強，戰術素養也是很高的，從炮轟、登陸、衝灘到強攻殲敵，一氣呵成，進展極快……

　“王爺，漲潮了……”

　這時，一名親將匆匆來到鄭成功身後，低聲說道。

　“漲了多少?”

　“五尺有余，所有船隻均可通過了。”

　“好，”

　鄭成功點點頭，朗聲道，“施琅聽令！”

　“標下在！”

　“海潮如期大漲，事不宜遲，立即組織主力炮船，隨本帥進擊台江。”

　“遵令！”

　海霹靂施琅立即拱手應道。

　失去了首戰之功，施琅的內心，還是很失落的。

　眼看那個牛哄哄的船長一戰而克，乾淨利落，他心中的求戰欲望也越來越高漲。

　互不服氣，是軍人的本能。

　現在，國姓爺命他組織首批強渡，分明有委以重任的意思，他的心中自然歡喜不已。

　“王爺，標下有句話……”

　施琅的話音剛落，那個護衛左鎮吳豪卻上前插話。

　“什麽話?”

　鄭成功目光一凝，轉頭問道。

　鄭成功治軍雖嚴，但每臨大戰，部將有不同看法，鄭成功都允許他們暢所欲言。

　謀劃之時，各抒己見，一旦軍令下達，必須服從，違背軍令者，即便強如施琅，也要接受處罰。

　“王爺，從北線尾之戰來看，紅毛的炮火不弱……”

　吳豪猶豫著說道，“依屬下之見，何不令琴川侯的人繼續打頭突擊，北線尾由我部接防即可……”

　“不可！”

　鄭成功臉色一沉，擺手道，“琴川侯麾下雖勇，畢竟勢單力薄，北線尾事關重要，他們能守住此地，保障主力側後安全，就不容易了。”

　“這……”

　吳豪目光閃爍，一時語塞。

　鄭成功眼望前方，沉聲道:“咱們的千軍萬馬，不是來光複大員的麽，難道還要拾人牙慧，接受嗟來之食嗎?”

　吳豪心中的小九九，鄭成功心知肚明，抱有這種想法的人，或許還不止他一個。

　但是，他們的格局太小，很少有人能真正懂得自己的心思。

　動員了這麽多將士冒險渡海，為的是什麽?

　這仗，打的是政治仗。

　“呃……”

　吳豪一臉訕然。

　“本帥知道，你也是愛惜將士們的性命，”

　鄭成功見他臉色難看，溫言道，“其實，紅毛的火炮沒那麽可怕，你們只要跟著我的船前進就是。”

　“是……”

　吳豪諾然退下。

　“禮武鎮陳俸、右虎衛洪承寵聽令！”

　思忖片刻，鄭成功環顧左右，朗聲喝令。

　“標下在！”

　“你倆率船控制鹿耳門海口，以便接應第二梯隊。”

　“遵令！”

　“其余各部，由提督黃山率領，編成第二梯隊，隨時準備登陸。”

　“屬下遵命！”

　“本帥的座艦就排在最前面，左先鋒施琅、右先鋒廖敬兩翼壓陣，午時一刻，準時出擊。”

　“是！”

　……

　四月一日正午，海水漲至高潮。

　鄭成功當機立斷，一聲令下，親率前鋒炮船六十艘，由郭斌領航，沿著預先測度好的港路魚貫而入。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船隊便順利駛過鹿耳門，突入了台江。

　兵貴神速，鄭成功下令各船放下小艇，組織水兵於禾寮港迅速登陸，並立即在台江沿岸建立起灘頭陣地，防備赤嵌城敵軍的反撲。

　大約一個時辰後，三千余將士全部上岸，開始扎營。

　鄭軍在這裡忙而不亂，有條不紊地陸續上岸，躲在赤嵌城裡的尼德蘭守將——描難實叮少校，卻急得團團轉。

　描難實叮做夢都沒想到，大批明軍居然繞過了熱蘭遮城，直接開到了他的眼前。

　雖說赤嵌城不算小，防禦也還堅固，其建築結構也是類似於熱蘭遮城那樣的棱堡，但是，他的人手實在太少了。

　眼下，整個赤嵌城內，正宗的公司火槍兵只有四百來人。

　除此之外，臨時招募的三百日本浪人，全部駐扎在城外一個不大的圓堡內，這些人沒有火槍，充其量只能抵擋一陣，做個炮灰而已。

　望著江邊正川流不息地搬運物資、安營扎寨的明軍，描難實叮氣色敗壞，當即下令開炮轟擊，並命人奔赴熱蘭遮城求援。

　同時，他又急令日本雇傭兵在外城趁亂放火，焚燒馬廄、粟倉等建築，以免被鄭軍利用。

　鄭成功深恐大火蔓延，危及軍糧物資，當即派出親丁鎮郭廷等，率軍前往救火堵禦，將日本人趕跑。

　接著，鄭成功迅速作出部署，命左先鋒施琅負責繼續扎營，並立即在赤嵌城外架炮還擊。

　而右先鋒廖敬，則率大部分炮船監視台江江面，切斷赤嵌城與熱蘭遮城的聯系，為從海、陸兩面擊退紅毛的反撲作好準備。

　“熱蘭遮城的紅毛不會如此老實，他們一定會來增援的。”

　望著台江對岸，鄭成功面色嚴峻，目光卻格外清亮。

　……

　鄭成功的擔心完全正確，將士們的備戰也沒有白費，尼德蘭人的反撲馬上就到。

　鄭軍尚未登陸之時，在總督費爾堡的授意下，魏德曼少校就做出了分三路反撲的部屬。

　其中的第一路最先出發，目標北線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