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正緊鑼密鼓地部署應對,林嘯這邊,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雖然張晨楓給林嘯包扎的時候已經撒上了止血粉,但由於之前失血過多,林嘯的體溫很低,全身冰涼,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好在錦衣衛的暗器雖然歹毒,倒是大多不會淬毒,因而林嘯並無中毒的跡象。
丁帥除了進城檢查城門守衛的部署情況,就一直和張晨楓、段正宏他們幾個焦急地守候在指揮部,等待俞濟凡他們趕來。
指揮部隔壁,就是林嘯的宿舍,房內被一道屏風分隔成內外兩部分,馮小霞和馮蕙雲乾坐在外間,隨時候命端茶遞水,內間只有馮素琹一人守候。
夜色漸深,馮素琹靜靜陪坐於林嘯的行軍床側,緊緊握著那雙冰冷的手,一雙美瞳中不時滾落晶瑩的淚珠……
眼前這個男人,相識於她情竇初開的年紀,乍一見面,便被其風流倜儻的外貌和幽默風趣的談吐深深吸引,後又為其超強的身手所折服。
再後來,她漸漸發現,這個男人,陽剛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溫暖的心,尤其他那兼愛天下的情懷,令她心生欽羨,內心的情愫日漸萌發,不知不覺已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從一見鍾情始,她知道,這個人住進了她的心房,並已牢牢扎根,佔據了她的整個世界。
她喜歡看他笑,喜歡看他領兵作戰時的那一份從容,也喜歡看他平時常會冒出的一點傻氣……
而他安靜時,那略帶憂鬱的眼神,更令她疼惜,讓她有一種投之於懷的衝動,和照顧他一生的欲望。
只要他不在眼前,她就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做任何事都索然無味,整個世界都全無光彩。
因而,從瑤寨開始,她便像顆牛皮糖一般,死皮賴臉地纏在他身邊,只要他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哪怕不時被他調侃幾句,她也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切,那時候,她便連走路都像在歡舞。
這個小妖精,雖然自小被她老爹嬌寵,然而多年修習的漢家禮儀文化積澱,又使她變得很有見識,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便是一生。
有時候,她發覺林嘯更喜歡的,或許是美麗而善良的盧姐姐,內心便會稍感失落,不過這沒什麽,只要能一直待在他身邊,哪怕得不到他全部的愛憐,也已足夠幸福了。
因為她堅信,眼前這個人,是個腳踩祥雲的蓋世英雄,是注定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的。
古來多少英雄人物,誰能逃過兒女情長?
哪個偉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為眾芳所愛?
哪怕只是曾經擁有,她也甘願為他付出所有……
可是如今,這個人卻毫無知覺的躺在自己跟前,任其輕喚千萬遍,也不見回應,再也看不到,他那陽光而燦爛的迷人微笑,以及,那常常令人捧腹的逗比舉動。
她發現,林嘯的呼吸越來越弱,身體也越來越冷,內心的焦慮和惶恐,使她顧不得少女的嬌羞,毅然爬上那張狹小的行軍床,輕輕躺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他擁在懷裡,她要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林嘯。
她一會安靜地盯著那張令她百看不厭的英俊臉龐,一會又閉著眼,把自己柔軟而溫暖的小臉輕輕貼上,用心體會自己的體溫正在一點點地傳輸給他。
這個一忽兒野性難馴,一忽兒又乖巧異常的美少女,此刻,願意為他付出全部,哪怕為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刻,她的全身,
洋溢著母性的光輝。 ……
可惜,林嘯並不知道這一切,他一直昏睡著,直至東方發白。
第二天一早,司徒正、余成他們就把俞濟凡和盧華給馱回來了,為了搶時間,他倆一人一個,把俞濟凡和盧華拉上馬背,快馬加鞭,星夜趕回。
俞醫生一下馬,顧不得寒暄便匆匆進屋檢查林嘯的傷勢,傷勢最重的,是刺入肋骨的那支袖箭,傷口很深,幾乎刺透胸腔,因而流了很多的血。
三支袖箭,必須手術取出,手術難度倒不是特別高,手術器材也算齊備,然而,必須立即輸血,輸大量的血。
林嘯是A型血,能給他輸血的,只有A型或O型。
在場眾人,只有段正宏同樣是A型血,另外,盧華是O型血,理論上可以給任何血型的人輸血。
段正宏二話不說,要求第一個上。
丁帥也不想讓盧華獻血,因為血源不是問題,軍營內有那麽多的戰士,只要一聲號令,誰不願意為搶救林總出一點力?哪輪得到一個弱女子?
可盧華不乾,她堅決要求排在段正宏前面,第一個抽血。
這位看似柔弱的美女,其實內心相當堅強,她至今沒有落淚, 柔柔的話音也聽不出異常,可是那堅定的目光,令人無法拒絕。
血液源源不斷流入林嘯體內,手術很順利,三支鋼製袖箭都已取出。
俞醫生的醫療水平,在這個時代,可堪稱神醫了,縫合完最後一針,俞濟凡輕舒一口氣……
種種跡象表明,林嘯確實沒有中毒,胸腔也並沒有完全刺透,因此生命應該沒有太大危險,經過輸血後,他的臉上甚至已有了一絲血色,只需再用點抗生素,防止創口感染就行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當助手的盧華也是神情一松,用其特有的柔美嗓音,輕輕說了一聲:“俞醫生,謝謝您!”
“都是自己人,哪有什麽好客氣的,接下來給他掛水,護理知識你都學會了,就由你來陪護吧……我就留在外面,有情況就來喊我。”
俞濟凡邊收拾器材邊吩咐道。
“好,您辛苦了。”盧華突然眼睛一紅,哽咽著應道。
……
眾人紛紛離去,房間安靜下來了,盧華輕聲對馮素琹道:
“開心,你去休息吧,這兒有我。”
“盧姐姐,你剛抽了血,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兒,我來照顧哥吧?”
“我沒事。”
盧華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那……好吧。”
馮素琹見狀略一猶豫,“今晚你陪,明天歸我……我明天一早就來。”
盧華微笑著望向她,美眸中帶著一份愛憐,更多的,卻是糾結,說出的話,仍然很簡單:“我沒事。”
同樣的話,說了兩遍,簡潔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