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父親的照片看了片刻，鄭重的承諾道:“爹，你放心，我會好好待娘的，有兒子在的一天，絕對不讓娘受委屈，我一定努力讓娘過上好日子……”

　　“小威啊，坐了一天車了，肯定又累又餓了，娘給你煮餃子去。”張鳳擦拭著眼角的淚花，轉而往廳堂邊的灶屋走去。

　　李威拿起父親一塵不染的遺照，用袖子揩了一把，然後，拿起掃帚打掃院子裡的積雪。

　　花了十幾分鍾打掃完院子，他提著背包走進了那間母親打掃好的房間，隨即換上了一身參軍前樸實無華衣物。

　　他身上是一件燈芯絨的夾克衫，老舊的衣服上有點起球褶皺，不過，穿在身上卻很舒適合身，既然到家了那就入鄉隨俗。

　　這件衣服是李威17歲那年張鳳到鎮子趕集順便買的，花了整整50塊錢。

　　雖然50塊錢的衣服並不算昂貴，但是，這50塊錢卻是張鳳一個女人挑著一擔黃豆走十幾公裡到鎮子裡變賣換來的所有錢。

　　當兵兩年回來，現在這件衣服套在身上總感覺有點不倫不類，就像是一個大男孩穿小孩衣服，有些幼稚。

　　他從背包裡拿出了一件XX名牌店買的羽絨襖，還有一塊在鎮子上買的藍色方頭巾，隨後，興衝衝走進灶房。

　　“娘，我回來的時候給你買了個襖，你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李威興衝衝走到母親旁邊，非要母親試試衣服。

　　張鳳看著兒子手裡的羽絨襖，和一塊好看的方巾，表情有些詫異，兒子一個大男孩，怎麽還學會細心的給人挑衣服了?

　　“小威啊，你回來一趟不容易，你還給娘買這買那，這個襖肯定要不少錢吧?”張鳳試探性的問著兒子。

　　聽到母親問及衣服價格，李威裝作不經意的避開母親，然後，走到灶邊去燒火。

　　因為母親太了解他了，只要一說謊肯定騙不過母親的眼睛。

　　“也沒有花多少錢，也就一百來塊錢吧。”李威往灶爐裡添著柴火，表情和話語顯得很淡然。

　　其實，他給自己母親的這件衣服並不是鎮子上買的，鎮子上都是便宜貨，這件衣服足足去了他半個月的工資。

　　張鳳穿上羽絨襖摸了摸衣服的布料，半信半疑的問著兒子:“真就去了一百多塊錢?”

　　“當然了，鎮子上都是便宜貨，買件襖還能貴到哪裡去?”

　　掩飾情緒和表情，是一個特種兵的必須掌握的偽裝術，李威沒想到自己卻把這種偽裝用到哄騙母親身上了。

　　張鳳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村婦，不過，憑借一個女人的精明和細膩，光是看這個衣服的做工和真毛領就知道價格不菲。

　　“你這孩子越長大越學會哄騙娘了，這樣的衣服最少得三五百，下次可不許再糟踐錢了……”張鳳嗔怪了一聲，似乎洞察到了一切。

　　知子莫如母，盡管李威極力掩飾自己，不過，還是輕易被母親識穿到了善意的虛假哄騙。

　　李威知道母親是個省吃儉用的人，一個寡婦沒有什麽經濟來源，一年到尾田裡地裡忙活也賺不來幾個錢。

　　做父母的就是這樣，每一分錢都想用在刀刃上，寧可苦著自己也不苦著孩子。

　　要是讓她知道這件衣服去了將近1500塊，立馬數落兒子一通，還會讓李威趕緊把衣服給退了。

　　“當兵以前逢年過節你總會給我買套新衣服，現在兒子賺了錢了，這不是又過新年了麽，做兒子的也得給您添置件衣物盡盡孝心麽！”

　　張鳳聽到兒子一番懂理的話根本無法反駁，想教育兒子花錢大手大腳說不出口，想罵幾句又不忍心。

　　“你現在的嘴巴可比以前刁滑多了，還懂得女孩子的心細如發，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到底是當過兵有見識的人了。”見兒子轉變這麽多，張鳳多少有點不適應。

　　“娘，小威再怎麽變也是你永遠的兒子。”

　　李威說完，站起身把那塊漂亮的方巾裹到了母親頭上，她的動作就跟小時候母親給他系紅領巾一般細膩。

　　“這個顏色的頭巾太年輕化了，娘老了，這個不能戴出去，不然遭人笑話。”張鳳急忙去解方頭巾。

　　“娘才不老呢，這個頭巾很適合你，一下子年輕了好多歲，好看，真好看……”李威給母親重新系好方巾，嘴裡跟抹了蜜似的誇讚。

　　方頭巾樸實無華，只是一種常見的農村婦女出行遮風的暖織品。

　　盡管，俗氣的方巾戴在張鳳頭上顯得老土，不過，在李威心裡自己母親永遠是最美麗、最漂亮的。

　　……

　　第二天清晨，李威聞著環繞在村子裡的幾聲雞鳴聲早早起床了。

　　村子裡的雞鳴聲，狗叫聲，孩子嬉笑的打鬧聲，以及炮竹的響聲，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親切。

　　在部隊裡呆了兩年多，久而久之，早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外面白茫茫一片，可視度不遠，霧氣彌漫，天色蒙蒙亮。

　　李威做好早飯，赤.裸著上身走到院子裡，從地上抓起一大把雪往身上使勁的搓著，直到渾身發紅滾燙。

　　當兵的都身強體壯，而且李威在基地裡又有過抗嚴寒的訓練，體質異於常人，這點寒冷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過了一會，準備起來燒飯的張鳳看到兒子裸著上身在院子裡拳打腳踢的晨練，可把她給擔心壞了。

　　“小威，趕緊把衣服穿上，怎麽能這樣作踐身體……”李威匆忙拿起一件衣服披到兒子身上，不停的數落著。

　　“娘，早飯給你做好了你去吃吧。”李威把衣服放到一邊，不以為然的說道:“娘，你就放心吧，這點寒冷凍不著兒子的，我在部隊裡經常這麽訓練，早習慣免疫了……”

　　李威執拗的個性，張鳳也說不通，看到兒子身體各處的幾道傷痕，她的心裡一陣心疼。

　　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心頭肉受一點創傷怎麽能不疼惜?

　　張鳳並不知道兒子到底是什麽兵種，也不知道李威執行過這麽多危險的任務。

　　從兒子身上的多處傷痕來看，李威參軍以來肯定經歷了非人的磨礪，她想不出兒子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也不敢去想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