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了,老魚寫完這一章也要開車帶老婆孩子回來家過年了。祝願大家全家幸福,春節順心順意,兔年發大財!
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孫廣生趕來安在濤市政府辦公室的時候,在市政府辦公大樓大廳裡正好遇到了同樣被安在濤找來的房山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兼房山報業集團董事長、總經理、總編輯、黨委書記李湘。
房山報業旗下的房山日報是房山市委機關報,黨報一把手兼任市委宣傳部副部長,一向是行政慣例,各地情況基本上如此。
如今的李湘也是實職的正處級幹部,在房山市裡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李湘微笑著停下腳步,主動上前去跟孫廣生打招呼,“孫部長!您好!”
孫廣生笑眯眯地望著眼前這個清秀出塵的知性女子,也伸出自己軟綿綿地手去,哈哈一笑,“李湘同志好啊,有些日子不見你了,最近忙啥哩?”
“孫部長,也沒忙啥,只是覺得領導太忙,不敢隨便去打擾領導啊……”李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濱海晨報青澀的小記者了,在媒體這種半官場上混了這麽多年,如今又走上了正處級的領導崗位,這麽多年的歷練早已讓她變得成熟起來。
李湘跟孫廣生打著哈哈。一邊寒暄著一邊向樓上走去,只是李湘知道自己的身份,雖然看上去是與孫廣生並肩而行,但其實她還是微微落後孫廣生半步的。這是規矩,官場的規矩,誰都無法逾越。
李湘適度的恭謹和恭敬,孫廣生當然能感覺出來,不過作為市委常委,房山市委的核心領導之一,孫廣生早已習慣了市裡普通官員的這種恭謹和恭敬,也就安之若素了。
拐上三樓的走廊,雖然是炎炎夏季,但這座陳舊的老樓裡還是有些陰沉。向前走了幾步,孫廣生突然笑著停下腳步,淡淡道,“李湘同志,安書記這一次找我們來單獨開會,是為了公車改革輿論宣傳的事兒。最近網絡乃至一些外地媒體對於市裡公車改革的報道導向出現了一些問題……作為市委的喉舌,房山報業集團這一次可是要做足功夫,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不要辜負市委的重托!”
見李湘面色恭謹地側耳傾聽,孫廣生滿意地點點頭笑笑又道,“嗯,剛才安書記跟我通氣時還專門提到了這一點……一會,安書記還會專門代表市委向你安排任務!你先心裡有個數!”
“我明白,孫部長,我一定按照孫部長和市委領導的重要指示。不折不扣地貫徹落實市委的輿論宣傳精神……”李湘恭聲回答,她明白,此刻孫廣生跟自己談這個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別看孫廣生位高權重,身居市委常委的高位,但他的性格內斂,為人謹小慎微,做事中規中矩,對自身的定位也很低調,在市委主要領導面前,他就是助手和副職,從無任何爭權或者出風頭的念頭。他之所以提前“點醒”一下李湘,是唯恐在安在濤面前,李湘會在言語上出現某種“岔子”,引起了安在濤的不滿。
“好。”孫廣生矜持地威嚴地一笑,保持著領導的風度,繼續緩步前行。到了安在濤的辦公室門口,孫廣生微微定了定神,讓開了半步。李湘笑笑,知趣地趕緊上前去敲門。
“進來。”辦公室裡傳來安在濤年輕但卻異常穩重低沉的聲音。
李湘推開門,走進去掃了安在濤一眼,笑道。“安書記!我來了,孫部長也來了。”
這個時候,孫廣生恰如其分地出現在安在濤的門口,面向安在濤臉上流lou出某種若有若無的謙卑神色,“安書記!”
安在濤也笑著微微欠身點頭,
“來了,老孫,李湘,來,請坐。”孫廣生謙卑一笑,望前走去,坐在了沙發上,而他轉頭過來的時候,在面對李湘的時候,臉上那適度的恭謹和謙卑神色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威嚴。
孫廣生或者可以在上官或者領導面前恭謹,但在下屬官員和普通幹部面前,他的官威還是會必須要保持的。這是一種微妙的心態。
安在濤剛要招呼秘書李平來倒茶,李湘已經搶著起身去主動給孫廣生泡茶衝水的,看她行動起來,安在濤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就笑著跟孫廣生說起話來。
“對了,老孫,你的家屬和孩子調過來沒有?生活上有沒有啥困難……”安在濤隨意笑著問道,他市委書記和班長,關心一下孫廣生的生活,也算是正常。
孫廣生調任房山市委常委、宣傳部長之前是安泰市一個普通的副市長,家屬和孩子都在安泰市。
孫廣生笑了笑,“安書記。我家屬和孩子暫時還沒有過來……”
安在濤哦了一聲,“怎還不過來呢?怎,還有困難?嫂子在那邊是什麽單位?”
“呵呵,我家屬在安泰市教育局工作……安書記喲,現在男女平等,人家女同志也有自己的事業,要讓人放棄自己的事業跟我過來房山,人家心裡也是不樂意的……呵呵,我正在做工作,再等等吧!”
孫廣生笑了笑,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的話雖然淺嘗輒止,但安在濤卻還是聽出了幾分味道。很顯然,孫廣生的老婆在安泰教育局也是有職務的人,雖然作為市委常委,孫廣生也有能量將自己的家屬調到房山來,安排一個領導崗位,但他為人謹慎低調,剛剛上任也不願意因此讓人說什麽,所以就暫時擱置了起來。
安在濤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老孫,這沒有啥,無論怎麽著。市委領導的家屬我們也要安置嘛。如果市裡連市委常委家屬的工作都安排不了,那麽大家還怎麽安心工作?我看這樣吧,我跟古雲蘭說一聲,讓她上上心把嫂子的工作問題抓緊解決了!”
“安書記……這……”孫廣生有些意外,用複雜的眼神凝望著安在濤,見安在濤的眼眸中一片平靜和真誠,他也就咽下了下面要說的幾句推辭的話。
安在濤當即抓起電話給古雲蘭打了過去。古雲蘭正在市南棚戶區改造工程的工地上,人聲嘈雜,似乎是沒有聽到手機響,很久才接起了電話,見是安在濤的電話。立即恭聲應道,“安書記,是我,古雲蘭。”
“雲蘭同志,有個事情你去做一下。市委孫部長的家屬至今還在安泰……你分管教育系統,我不管你怎麽做,反正盡快把孫部長家屬的工作給我安排好,具體的情況你再征求孫部長的意見。好了,就這樣。”安在濤當機立斷地就掛了電話。
孫廣生心頭微微有些激動,眼神有些迷離和閃爍。此時此刻,他心裡有一絲高興,因為他覺得自己這麽多日子的恭謹和恭敬低調終於換來了安在濤這個市委主要領導的認可和信任,從他的表現來看,基本上已經把他列入了嫡系手下的行列;但同時,孫廣生又有些意外和迷惑:眼前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在很多時候,他堅持原則和制度到了一個嚴苛和不可思議的程度,但有的時候,靈活變通起來卻又讓人瞠目結舌。
但不論如何,這都是安在濤主動向他示好的一種表現,孫廣生心裡也高興起來,笑道,“安書記,等我家屬過來,我讓她親自向你道謝吧……”
安在濤呵呵一笑,“好了,私事談到這裡。下面,我們開始談工作。”
安在濤說到這裡,不僅李湘凝神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準備記錄,就連孫廣生都打開了會議記錄本,做出了記錄傾聽的姿勢。
“老孫,李湘同志,現在市裡推進公車改革,非常順利,但是中間也出了一些細節性的小問題。我認為,這是難以避免的,因為改革本身就要破除一部分人的特權利益。引起一些人的不滿,這很正常。我們不能因此就動搖改革的理念,有問題解決問題,這是一個原則問題。”
“我們為什麽要推進車改?一言以蔽之,就是要解決公車私用、浪費嚴重問題。據民革中央今年全國兩會上的提案,一輛公務車每年的運行成本多在5萬元以上,地方公車消費佔財政支出的比例在6至11之間,公車開支居高不下;社會車輛每萬公裡運行成本為8215元,而黨政機關車輛卻高達數萬元,公車消費奢侈浪費嚴重.據國家發改委調研報告顯示,在公務車使用中,辦公事、領導幹部及其親屬私用、司機私用各佔三分之一,公車私用現象突出……這是一個驚人的浪費,這一大筆錢如果能節約出來,我們在教育、醫療和城市福利以及社會保障方面的所有欠帳,都可以彌補虧空!所以,車改推進容不得有半點的遲疑和動搖!”
“現在主要的問題有兩個。第一,司機。一個是部分司機要轉崗的問題,另一個則是司機同工同酬的問題。因為全市黨政機關上的公車全部收歸車管中心,使用效率大大提高,這就導致了這樣一個狀況:一個司機一輛車的現狀必須要打破,從車管中心最近反饋回來的信息看,大概5輛車配置一個司機即可,也就是說,目前收歸統管的365輛車頂多需要不到80個司機就可以實現正常運轉,保證市裡黨政機關的公務用車……這個數據究竟科學還是不科學,車管中心正在邀請東山大學的專家進行論證當中,但結果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懸殊。”
“這就意味著,將會有200多名司機面臨沒有崗位……怎麽解決這部分人的再就業問題?最近楊華同志主持拿出了一個初步的方案,明天的常委會上大家還要進一步的研究才能確定。方案是,給這部分司機三條出路:一是轉崗,轉為各機關單位的其他工勤崗位,確保編制;二是分流,可以去部分事業單位,也可以去企業,楊華同志正在跟市裡的大企業協調溝通,看看能不能讓一部分效益好的企業幫助市裡消化一部分司機;三是買斷工齡自謀職業。”
“同時,為了解決這些司機的同工同酬問題,我和楊華同志溝通了幾次,決定向省裡申請,擴大車管中心的工勤編制,將所有留崗的司機納入車管中心的工勤編制,成立一個機關車隊,財政單列資金支付薪酬,接受車管中心的統一管理。也就是說,將這部分司機從各單位剝離出來……”
“我最近在網上看到了這樣一個新聞:意大利錫耶納省省長布讚卡自己支付汽油費,用公車送妻子旅遊,被發現後,錫耶納法庭以侵吞公款罪判處布讚卡兩年零一個月徒刑。在意大利,總理、省長外出辦私事都要駕駛自家轎車,就是因為他們把公車私用與違法犯罪一樣看待……如果我們的幹部腦子也有這根弦,公車私用的情況就會大為減少。”
“車改是機關自己對自己的改革,所以難以推進。公車改革之難,首先難在既得利益者的強烈反對。燕京大學法學院教授王錫鋅昨天在電話裡這樣跟我講,我跟他說:無論困難多麽大,無論反對的聲音多麽強烈,只要改革對全市經濟發展穩定的大局有好處,只要能提高全市人民群眾的福祉,我們都會義無反顧地推進下去!”
安在濤奮力揮了揮手,臉上的神色異常堅定和剛毅,“不成功則成仁,改革如果失敗,我這個市委書記會承擔全部責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會向省委省政府引咎辭職!”
安在濤的聲音凜然,臉上一片湛然。李湘和孫廣生悄然對視了一眼,神色也嚴肅起來,默默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情況是,為了改革,市裡的相關工作要做,但輿論的宣傳發動也要跟上。我希望咱們的新聞喉舌能夠配合市裡的工作,把公車改革的重大意義、長遠效應以及適時的改革成效,全方面地進行推介宣傳,為車改營造一個良好的思想氛圍……我們不能悶著頭乾事兒,我們做了些什麽,對社會有利還是有弊,都需要你們去宣傳出去,讓大眾一清二楚……只有這樣,群眾才會支持我們的改革!”
“請安書記放心,我代表新聞輿論戰線,向市委立下軍令狀……我們一定堅決完成任務!”孫廣生神色凝重地表著態,李湘也默然點頭,卻沒有說什麽。
……
……
孫廣生離去,李湘也走了,但過了一會,李湘又半路折返回來。安在濤見了她,有些意外地笑笑,“李湘,還有事?”
李湘默然將他的辦公室門關閉關緊,然後盈盈走到安在濤的辦公桌跟前,深深凝望著安在濤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臉上微微浮動著一抹紅暈。良久,她幽幽一歎,“安書記,沒有工作匯報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這些年,李湘一片癡心不改,至今也沒有談及婚姻問題,獨身到了現在,安在濤焉能不知道她的情意。只是安在濤自覺所欠下的紅顏情債已經太多太多,對於李湘,他心裡……
安在濤心情複雜地別過頭去,他竟然有些不敢正視李湘那雙輕柔而堅定的眸子。這麽多年了,他本來以為時間會消除一切的痕跡,李湘會有自己的生活,會嫁人生子……但是,不成想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內心深處竟然是這樣的堅如磐石。
平日裡,兩人的接觸雖然不多,但每一次接觸,安在濤都能從她的眼眸中讀到同樣的東西,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對罷了。
“李湘……”安在濤輕聲一歎,目光遊離地輕輕道,“你也該成個家了……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正式的公開的拒絕我嗎?”李湘的聲音陡然間有些顫抖,數年的苦戀相思瞬間激蕩起來,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一時間柔弱的肩頭有些輕顫,情難自已。
李湘其實早就知道,她跟安在濤之間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可能。有的時候,她甚至在想,哪怕是做情人,對於那個位高權重身邊從來不缺美女環繞的年輕男人來說,自己或許都沒有資格。這些年,她也想徹底抹殺安在濤留在她內心深處的影子從頭開始,像正常女人一樣成家生子,過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然而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他的影子總是牢牢佔據著她的心房深處。
“李湘……”
李湘黯然撇過頭去,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來。
安在濤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剛要說幾句什麽,卻猛然發覺這個往日裡情感內斂的柔弱女子撲了過來,緊緊地抱緊了他。而旋即,兩瓣顫抖著的、充滿著迷惘深情和火熱的嘴唇吻了上來。
安在濤從來就沒有想到,李湘這種個性內斂的柔弱女子竟然會如此爆發出火山一般的熱情能量,她近乎瘋狂地吻著他,似是想要將多年的相思煎熬融化成一把火,生生將安在濤融化。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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